23.長相思(1)(2 / 2)

沿著山澗的源頭向上,沒走出幾裡地,他就隱約感覺到不對。

麵前是一簇簇鵝黃嫩綠盛放的迎春花,桃花杏花也都穿插紛紛盛開,一幅世外桃源的美景。宿央卻仿佛本能一樣察覺到這裡的真實景象並非如此。

……似乎是奇兵八卦陣法這一類的。

陣法殘破,似乎已經多年沒人修複了。這意味著很可能有一個沒人的寶地,他可以暫且用來休養生息。

記憶裡關於這方麵的知識並不多,他勉力試了一試,繞著堆石桃樹走開幾圈,就找到了正確的門。

眼前豁然開朗,如雲開霧散,驚蟄破土,山洞無名,洞口大開,他一路走進,卻恍惚發現腳下所踩的解釋玉石,牆壁上幽幽明亮的火光都是燃的不知名的燈油,裹在半透明的、稚兒腦袋大的明珠挖空的罩子裡。

何等奢靡,竟然恍惚有仙宮琳琅之意。

樹枝撐在地上,發出的聲音不可謂不大。宿央原本以為這裡沒有人,但看到燈火通明,立刻又警惕起來。可是這時再退出去已經遲了,他不由得忐忑起來,試著運轉一下內力,卻感覺到丹田一陣劇痛,看來是無法再用功了——

他聽到輕巧的腳步聲杳杳而來。

一身素白長裙的少女嫋嫋婷婷,如輕煙雲霧,出現在他的視野裡。濃黑的長發與眼眸,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膚,細嫩的指間從外罩的紗衣底下可以隱約窺見一點。她好像渾身上下就那麼黑白二色而已,像是白玉琉璃都無法塑成的美人,帶著飄飄渺渺不可觸碰的仙氣。

一見到她,宿央之前還覺得過度奢靡的金玉寶石,全都變得清雅起來。全世界最貴重的明珠才配得上照耀她的美麗吧?

她沒有什麼環佩首飾,當然,價值千金的首飾也不配叫她另眼相看。宿央自認為是理智的人,卻不由得為她燁燁生輝的美貌而神思恍惚了一瞬,甚至為自己一身的汙穢開始覺得自慚形穢。

……可是她如果來者不善呢?

宿央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清醒過來。

如果她生氣於自己這樣不識禮數地闖進來,他該怎麼辦?

如果她質問,那麼他就隻好道歉。之前在溪邊醒來的時候,還對水自視了一番容貌,應當算是個眉目英俊、五官端正的少年,若非現在實在狼狽,這身皮囊也能出上一點用處。他誠懇一點,或許她會善心收留他?

如果她直接要動手呢?宿央想到這個可能性,竟然忍不住覺得釋然——或許他自己都已經不報多少希望了,倘若死在她的手裡,倒也算是不虧了。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這少女看見他,竟然淚盈於睫,那一絲淺淡的飄渺都融化在她令人心碎的哀愁裡。

“宿郎,你怎麼受了這麼大的傷?”她跑過來抱住他,埋在他的懷裡哭泣,“你說要回家拜彆父母,就回來與我歸隱,結果卻久久不歸……我以為……我以為你……”

她說著,終於忍不住低泣起來,說不下去了。

……等等。

她知道我是宿郎?

宿央忍不住為宿郎這個稱呼搞得心神一蕩,又溫香軟玉在懷,少女身上那種淺淡的香氣搞得他連疼痛都忘了,竟然都忘了什麼是什麼,就總而言之接了上去:“我、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好了好了,彆哭啦……我身上臟,你彆蹭過來。”

沉夜就順勢退出了他的懷抱。實際上她也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見到眼前這少年,身體就自發輕快地跑了過來,然後自發地說了一堆台詞,然後留給她這樣一個爛攤子。

好在這人還蠻配合的。

【等等梅菲斯特,天命之子和這個身體不是應該是第一次見麵嗎?】

梅菲斯特遠程回應:【對啊,他不知道為什麼就配合你演下去了。總之這些都是淤泥啦,白蓮花小姐。】

兩個都不懂前情提要的人就靠著本能和演技就此對接成功。

沉夜發自內心地敬佩世界意識送來的這個天命之子配合演戲的精神。

少女抬起頭來,臉上仍掛著淚珠,卻還是璨然一笑。“是呀,你回來就好。”

她牽起宿央的手,打了個呼哨。

【梅菲斯特,過來駝一下這個傷患。】

宿央看到一隻看上去像是大號的狗的獸類就順著呼哨跑了過來,恭順地俯下身子,皮毛水亮,甩了甩尾巴示意他爬到自己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