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仰慕(12)(2 / 2)

沉夜說:“抱歉。”

她似乎並不自知,微笑著說話,但是眼淚從臉頰上滑過。

“其實我並沒有原諒你。你不是我的穆清哥,他不會放棄我。”她低聲說,“我知道的,你曾經放棄過我。”

*

穆清以為那僅有一次的妥協隻是一種暫時的交易,是他掌握主動權的拋棄。

但實際上那是失去。

而且一旦失去,就再也無法挽回。

他以為單純天真的女孩兒,其實早就知道穆清身上發生了什麼變化。因為渴望所有人的愛,她沒有說,卻偷偷地難過了很久。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哥哥突然變成了陌不相識的人,她定然是十分難過的吧。

可是她不能說,隻是許諾自己會聽話,希望她的小哥哥回來。

那個笨笨的男孩兒消失不見了。

穆清隻是穆清。除了旁觀得到的回憶,偽造的身份所占到的一點便宜,他自己什麼都沒有。

從最開始,他就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

*

鶴沉夜在影視圈子裡自《群青與海鷗》之後一戰成名。

她拿到了不少最佳新人獎,先打開了名聲。因為沒有經濟上的壓力,又有梅延年的資金支持,她得以篩選劇本,隻演自己喜歡的角色。偶像轉型成演員的道路一旦打開,曾經的同行們就紛紛湧進影視界,原組合裡的其他成員都說要向沉夜看齊,但是沉夜從來沒有回應過。

她是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裡最後的明星,沒有微博,沒有博客,不發通稿,不上綜藝。除了電影和dvd的making以及花絮,其他地方都見不到她。

她這樣美,卻又這樣可望而不可即。

王童本以為她會像流星一樣一閃而逝,卻沒想到梅延年是那樣的長情,這一下都過了六七年了,鶴沉夜仍然是圈子裡不可說的權貴。

她有演技,有名聲,出演的電影不僅有龐大的粉絲群體帶來的票房保證,就連dvd藍光盒都賣得好。文藝片多她能拉線下銷量,還容易得獎,商業片就算是當花瓶,她也能美得那樣有質感,疏離、淡漠又溫柔。

無論是誰的鏡頭下,她都是美的。有的女人的美讓人覺得媚,覺得聲色動人,但她的美是近乎聖潔的,超越性彆式的讓人感覺到美好。所有對她的聯想都讓人覺得清淨純美,這也是她的魅力所在。

這種形象不會成為她的局限,反而成為了她的特質。她可以演殺手,演漁娘,演妓女,演皇後,演性彆認知障礙者,總之那一絲若隱若現的淨色,都會成為她作為演員的個人特色。

讚譽的聲音越來越多,可是沉夜的狀態卻不太好了。

她很少出門,因為在公眾場合會引起轟動。有時候她甚至分不清那些讚美與喜愛到底是好還是壞。在她一貫以來的世界裡,贏得喜愛與誇獎就是一切,可是抵達了這個終點之後,她卻開始覺得不快樂。

……鶴沉夜開始覺得一切都沒有什麼意思。

梅延年想儘辦法哄她開心,但是她已經很少有情緒起伏了。倒不是說悲傷或者崩潰什麼的,她隻是像被關在沒有任何人進得去的靜音房間裡,遲緩地接收著這個世界的一切。

食欲不振。提不起興致。梅先生的一切努力都成了徒勞。

鶴沉夜最終跟梅延年說:“我想要離開了。”

此時她蒼白瘦削,像是活在暗室裡的影子,或者厚厚的詞典裡的乾花,毫無生機。

梅先生沒忍住哭了起來。

他們最終還是去了醫院,診斷是重度抑鬱。

拿著一堆藥出來的時候,他們迎麵碰上穆清。他眼睛裡都是血絲,看上去十分疲憊,腳邊都是煙頭,衝上來嘶喊:“為什麼不讓我見沉夜?我才是最有資格陪著她的人!”

梅延年這幾年跟他翻臉了。

本身就是他給的穆清起步的資本,再搞他難免傷筋動骨,但是梅延年無法忍受這樣一個所謂的青梅竹馬在他眼前晃悠。兩人撕破了臉之後,穆清反而發展的愈發勢大,隻是他就是執意要跟梅先生作對,誰勸都不聽。

他爆出一連串的臟話,“梅延年,如果不是你提出來的,我怎麼會失去沉夜!”

穆清如今算是事業有成了,但是他的痛苦卻與日俱增。他衝上來扯著梅延年的衣領呐喊,被保鏢拉開,然後他費力掙脫,衝過來,手中寒光一閃——

刀子紮在了沉夜的身上。

穆清的神經緊繃起來,勉強說:“……是我的一時疏忽。請問您貴姓?”

“免貴姓梅。不必擔心,我會和你見麵談一談的。”梅先生的聲音帶著奇異的愛憐,“小鶴是個可愛的孩子,如果不是你告訴她可以喝酒,她是不會這麼做的。所以你放棄她了……彆緊張,我倒是要感謝你。既然你不再願意當她的騎士,就換我來。”

梅先生最後加上了令穆清心動的籌碼:“我知道你不想再做經紀人了。我可以給你幫助。”

穆清知道他的潛台詞。

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卻又莫名其妙地帶著遲疑。他不認為這遲疑是出於良知,出賣自己人以獲得更大的利益這一點完全不違背穆清這個人的“良知”。

但是時間也不夠了,他沒有更多機會去考慮,梅先生帶著笑催促他,於是穆清咬咬牙下定決心:“好,您說個地點,咱們見上一麵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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