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刀戟(6)(1 / 2)

這邊左丘失留下簪子離開了京城,雪芒就立刻加強了宮裡上上下下的守備,頗有風聲鶴唳的氣勢。

他也看出來如今局勢正是緊要時刻,留在宮裡不得外出的沉夜就是個明擺著的靶子和破局點。所以,他不僅在宮裡嚴防有人做手腳,還把手探向宮外,在一灘渾水的京中備下了一條逃生之路,以防真的事有萬一,可以把殿下送出宮外。

【雪芒真好用。政治嗅覺也敏銳,手段也高明。不枉我們觀察了那麼久定下來他。】沉夜悠哉遊哉地披著月衣讀書,腦著梅菲斯特嘮嗑。

梅菲斯特說:【按照數據來看,把左丘失等同視為太子地位的話,我的數據庫雖然已經很久沒有更新,但在我們已經進行觀測的上億個平行世界內,凡是在此等相似情況下還能平安無事的例子少之又少。】

沉夜說:【聞家開始發動人借災荒之事請立太子了。而聞夫人所出的皇子策又開始跟左丘失走相反路線,要杠皇帝吃好的喝好的沒懲戒自身才有大災,這樣若立了左丘失為太子,那麼他之前養起來的名望也就廢了……不過我總覺得還有哪裡有些問題,隻能暫且寄希望於天命之子足夠靠譜吧。】

皇帝沉迷酒色多年,身體不算太好,加上他在位這些年的舉動隻有荒唐□□,認為災荒是因為天子失德的人不在少數。皇子策接連上書,勸諫皇帝發罪己詔,並且自己率先減膳,以示與民同苦,同時提倡慮囚減刑,好使天子恩德澤被天下。

皇帝要是會因為這種事情停止聲色犬馬、取樂之事,那他就不是至今的皇帝了。他當庭暴怒,甚至叱責皇子策以子論父是大不孝,令他禁足自省。

不過這也正是皇子策所希望的。經由此事,他的名聲一時大漲,士林之間交口稱讚。而被皇帝親口評價為“甚肖我”的左丘失因為不在京中,也隻能任由輿論發酵。

左丘失在江南官場對貪汙賑災款項的官員下了雷霆手段,酷刑厲策之下一片人心惶惶,並調了藩軍為民用來救災,頗有收效。

然而事有不測,月餘之後,災地發生了大規模的民亂,並且糾集成一團力量,頗為難纏。當地官員背後的豪族世家心懷餘恨,迅速地與他們勾結到了一起,趁著水災過後的瘟疫封城之際守衛疏忽行刺大皇子失。亂民從城中破開城門,帶著疫病的人四處逃災,皇子失也不知所蹤。

不久,這股勢力打著當今天子得位不正、德行有虧、上天譴責的名號,一路直上京城,勢如破竹。一時間京中人心惶惶,到處都有人在討論時局,擔心亂世已至。

而左丘失遇刺失蹤的消息傳回京中之後,沉夜這裡的狀況就一口氣惡化下來,好像人人都斷定左丘失已經死定了,而沉夜沒了大皇子可以依仗,又不得皇帝喜歡,連個可以依仗的母族都沒有,自然是人人都爭著搶著想上去捏一把的軟柿子了。

從前日日都有的清泉水沒有了,溫補身體的藥也取不到上好的藥材,衣食住行沒一樣可叫人舒心的。沉夜還能好好地不生病也不缺人照顧,都要靠著雪芒上下打點。天氣漸涼,眼見著又要到了換季的時候,雪芒每日每日地睡不著,隻擔心殿下生起病來。

沉夜卻在想,這麼好的機會我為什麼不能乾掉皇帝自己上?

奈何每次一動腦子都要被心絞痛煩得想變成人人平等烏托邦主義的戰士,直好有氣無力躺在床上憂鬱,倒是更符合病弱小公主人設了,惹得雪芒整日提心吊膽,擔心不已。

天氣徹底轉寒之前,左丘失的人出現了。胡子拉碴,風塵仆仆,眼底有著疲憊的絕望。

這個人的話很少,隻告訴沉夜是大皇子令他在時機到了之後帶著小殿下離開京城,到關北避難。

雪芒安靜地聽著,大概料到了什麼,顧慮他的小殿下的心情沒有說出口。

但是偏偏誰都以為天真到對外界一無所知的公主卻開口這樣問:“阿兄他,……已經回不來了麼?”

這個人沒有回答,但沉默本身有時就是答案。

他以為珠簾後的少女會哭泣或者鬨脾氣,但是她隻是安安靜靜地點頭,吩咐雪芒。

“我隻有衣有水就好了,隻是路上倘若跋涉,恐怕會生病,多帶一些藥材好了。旁的從人也不必帶,雪芒願意同我一起走的話就再好不過。”

雪芒的眼裡藏著心疼——他的殿下丟棄了錦衣玉食,也丟棄了天真,沒有人可以依靠的時候甚至直接懂事地放棄了任性的權力。

他深深地低下了頭,“我自然是要跟著殿下走的。雪芒的命,早就是殿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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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連夜離開,按理說已經不會有人再關注沉夜這樣毫無價值的人了,可是長頤公主尚在宮中。她對沉夜和左丘失懷恨在心已久。左丘失遇刺之後,皇子策被解除禁足出來關於政事,而作為唯一的皇子的胞姐,長頤公主也迅速地回到了權力的中心。

然而當她準備好看沉夜的笑話的時候,卻接到下人回報沉夜失蹤了!再一打聽,她的心腹宦官帶著細軟也消失不見了,想來定然是逃命去了,於是下大力打聽她的行蹤,並且連派幾隊人追殺。

左丘失安排把沉夜帶到西北,更多是考慮到她的眼眸的顏色。西北多有大宛、波斯、大秦來的商人,綠眼睛藍眼睛的比比皆是,想來沉夜離開了宮牆的保護,在那裡也會自在一點,不會被以異常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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