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霍沉霄的問題, 沈知豫的第一反應就是――
你誰?
眼看他要裝傻,霍沉霄麵無表情:“她裝傻,我可以容忍, 但你不行。”
沈知豫一愣, 總算意識到不對了:“你你你有記……”
“皇後,不要惹我生氣。”霍沉霄淡漠道。
沈知豫一向帶笑的眼睛徹底呆滯了, 三秒鐘之後才一臉崩潰:“不是說你沒有記憶嗎?為什麼你知道我是皇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陛下知道嗎?”
“你的話太多了。”霍沉霄平淡道。
沈知豫噎了一下, 好半天才慢下語速:“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該怎麼讓她消氣?”霍沉霄反問。
沈知豫冷靜片刻:“你對陛下做什麼了?”
霍沉霄沉默一瞬, 還是將之前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沈知豫聽的過程中幾次淩亂, 總算弄明白了,合著霍沉霄有記憶的事, 陛下是一直知道的,隻是沒告訴他而已。
等霍沉霄說完,沈知豫本想把人敷衍過去,然後儘快去找秦有書商議計策, 然而在對上霍沉霄的眼睛後,又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絲毫不敢有片刻怠慢。
“十分鐘內給我想好讓她消氣的辦法, 否則……”
霍沉霄的話沒說完, 但沈知豫還是本能的一凜,拋開一切認真思考起來。十分鐘後, 他試探的開口:“其實陛下生氣也是正常的, 誰讓你一直算計她來著……”
話沒說完, 霍沉霄的目光不輕不淡的掃了過來,沈知豫立刻繃起臉:“當然了, 如果你不算計,她就真自己搬走了,所以你也是沒辦法的事。”
霍沉霄的目光這才放過他。沈知豫鬆一口氣,開始真心實意的思考起來:“你之前是怎麼哄的?”
霍沉霄不說話。
沈知豫等了半天沒等到答案,不由得抬頭看向他,對視的瞬間也跟著沉默一瞬,接著一言難儘的問:“你……該不是一直沒哄吧?”
“以前的她,是不需要哄的。”霍沉霄淡淡道。
沈知豫想也不想:“以前人家的命都在你手裡,自然不敢讓你哄。”說完自覺失言,頓時閉上了嘴。
霍沉霄盯著他:“她的命何時在我手裡了?”
沈知豫嘴角抽了抽,還是忍不住開麥了:“她身處皇宮,卻連個宮中管事的權力大都沒有,人人都可要她的命,是靠了你的庇護,才能順利活下來,命可不就在你手裡攥著?”
“我從未這般想過。”霍沉霄神色微涼。
沈知豫嗤了一聲:“你是沒這麼想過,可你的權勢地位,卻叫其他人不得不這麼想,包括陛下也是。你知道她是怎麼形容自己嗎?一隻被主人囚在籠中的金絲雀,這麼不平等的地位,她自然不敢讓你哄。”
霍沉霄眉頭微蹙,眼底滿是不認同。
沈知豫也不跟他多說,隻是乾脆的總結道:“總之,現在和當初不一樣了,如今是法製社會,她不用再依仗你,不用再受你的氣,你這般欺負她,她肯定是會生氣。你想她消氣,自然也不能用以前的方式,得好好哄她才行。”
“怎麼哄?”霍沉霄立刻問。
沈知豫張了張嘴,話到嘴邊還是改了:“算了,你這人天生沒有哄人的能耐,還是離她遠點吧,搬出去,彆再見她,讓她眼不見心不煩,這樣她就消氣……”
他越說話,霍沉霄的神色就越冷,他終於說不下去了,咳了一聲轉移話題:“你威脅我也沒用,我的命也不在你手上了,不會任由你威脅,我現在跟你說這些,也是因為感激你當初將我帶進宮,要是換了秦有書他們,鐵定要誤導你的。”
他和霍沉霄的關係一直挺微妙,如果說裴夏是霍沉霄養的金絲雀,那他就是霍沉霄給金絲雀找的小夥伴,依仗霍沉霄的幫助成了人上人,順便給他當中宮眼線,可偏偏跟裴夏一樣,對霍沉霄又懼又怕,且更忠心於裴夏。
總的來說,是個不太標準的兩麵派,隨時都會因為陛下反抗攝政王的那種。
“你教我,怎麼哄。”霍沉霄一字一句的開口。
沈知豫見他堅持,也沒辦法了,隻好把自己的一些技巧教給他,教完後不放心道:“當然了,這些招數你不一定能用得慣,如果陛下很反感的話,你就最好趕緊停止知道嗎?”
霍沉霄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沈知豫訕笑一聲:“那……那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啊。”
說完見霍沉霄沒反對,趕緊扭頭就跑了,等離霍沉霄遠遠的後,第一件事就是跟秦有書和俞聞聯係,等見了麵後告訴他們霍沉霄有記憶的事,結果那兩人的反應都沒有想象中那麼驚訝。
“……你們之前就知道?”沈知豫不可思議。
秦有書看了他一眼:“嗯,猜到了。”
“你呢?”沈知豫不死心的看向俞聞,他不信比自己蠢的俞聞也能猜到。
然而俞聞沉默一瞬:“我也猜到了,這幾天剛想通的。”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以霍沉霄的性格,如果真的沒有記憶,那當初自己在被誣陷學術造假時,為什麼會願意出來幫自己?他一直都猜測霍沉霄有記憶,隻是沒什麼證據,現在被沈知豫證實了,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如果托生後沒有受到霍沉霄的幫助,那他就會和在凜朝時一樣,對圖謀陛下的霍沉霄恨之入骨,可偏偏這輩子受了極大的恩惠,如今他的討厭也好恨意也好,都有些站不住腳了。
沈知豫看著走神的俞聞,一時間隻覺得晴天霹靂,合著這麼長時間以來,隻有自己是傻子。
“此事陛下不欲我們知曉,所以就沒正麵同我們說過,如非必要,也不用特意提及。”秦有書叮囑。
他在眾人心中一直極有威望,沈知豫和俞聞立刻答應下來。正要分開時,秦有書突然問:“你是怎麼知道霍沉霄有記憶的?”
沈知豫指尖微微一動,一時間無言以對。
“如果是猜的,那該早就猜到了,可是你沒有,反而是今天突然提及,”秦有書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可是霍沉霄找你了?”
沈知豫:“……”所以說啊,他是真不樂意跟這些聰明人打交道。
“他找你,可是讓你為他做什麼事?”秦有書追問。
沈知豫咳了一聲:“哪有什麼事,就是找我敘敘舊而已。”
如果是以前,俞聞必然要罵他是妖後,但現在自己也受了霍沉霄的恩惠,就不好再說沈知豫,隻能默默當個透明人。
秦有書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本來還想再問,沈知豫卻忙不迭的找個借口跑掉了,隻留下俞聞單獨麵對秦有書。
短暫的沉默後,俞聞訕訕問:“沈知豫神神秘秘的樣子,也不知道在搞什麼,確定不告訴陛下嗎?”
“他自己會說的。”秦有書並不擔心。
俞聞有些懷疑:“他會這麼坦蕩?”
“對我們不會,對陛下會。”
如秦有書說的一般,沈知豫跟他們分開之後,直接就去找裴夏了,把霍沉霄說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複述一遍。
“他要哄我?”裴夏一臉古怪。
沈知豫聳聳肩:“聽他的話,像是這麼個意思,但是至於結果怎麼樣,還真說不準。”
裴夏抖了一下:“算了,他肯定也隻是說說而已,霍沉霄哄人,想想都不可能。”
“我覺得也是,他性格爛成那樣,怎麼可能會哄人。”沈知豫接話。
裴夏頓了一下,懷疑的看向他:“你知道霍沉霄有記憶的事了?”
沈知豫一僵。
“你果然知道了,是他告訴你的?”裴夏追問。
沈知豫聳聳肩:“他沒隱瞞。”
裴夏:“……”這可真是,隻剩最後一層紙了啊!
“陛下,你彆想太多,有我們在呢,他要真敢欺負你,你就跟我們說一聲,大家一起造反,肯定能收拾得了他。”沈知豫信誓旦旦。
裴夏已經不想吐槽他造反兩個字用得有多不恰當了,把人敷衍走後,才深深的歎了聲氣。
她認定霍沉霄不是會哄的那種人,所以沒把沈知豫的話放在心上,晚上在學校吃過飯後便回了家,一進家門就無視客廳裡的霍沉霄,忽略奇怪的味道直接往屋裡走。
霍沉霄立刻起身攔住她的去路:“等一下。”
裴夏淡漠的看著他。
霍沉霄最是不喜她對自己露出這種眼神,可又偏偏奈何不了她,忍了忍後咬牙:“我給你買了花。”
裴夏:“?”
“還有可樂和漢堡,你不是最喜歡這些?”霍沉霄說著,強行拉著她往沙發處去。
裴夏無語的掙紮,隻可惜手腕都被他抓紅了,自己也沒能掙開,隻能板著臉跟他到沙發前。
“這些,都是你的。”霍沉霄指著一桌子的炸雞漢堡和鮮花道。
難怪剛才進來時就覺得味道奇怪,玫瑰的香味和炸雞的味道混在一起,能不奇怪麼。
裴夏看一眼桌子上紅的白的黃的,真是一點胃口都沒有:“我已經吃過了,你放開我。”
“那明天再吃?”霍沉霄聲音冷硬。
裴夏剛要說話,突然反應過來,這就是他哄自己的方法,一時間十分無語:“不用,我不吃你的。”
說完就要轉身走。
霍沉霄一把把人拽了回來,裴夏一個不防撞進他的懷裡,鼻尖磕在他堅實的胸膛上,眼淚都要疼出來了。這下本來不生氣的她,真的開始生氣了,聲音發冷的開口:“霍沉霄,你有完沒完?”
“我還想問你有完沒完,”霍沉霄表情陰鬱,指腹從她唇上擦過,一點口紅染在了他的手指上,“裴夏,不要太過分。”
他的聲音不喜不怒,卻讓裴夏瑟縮一下,霍沉霄立刻放緩了神色:“我在認真哄你。”
裴夏:“……”謝謝,並沒有感覺到。
“吃吧。”霍沉霄將人按在沙發上。
裴夏麵無表情:“我吃過了。”
“那吃個雞腿。”霍沉霄將雞腿遞到她嘴邊。
裴夏:“……”
僵持三秒鐘後,她冷著臉接過雞腿,一口一口的吃,吃著吃著眼圈就紅了,眼淚不要錢一樣吧嗒吧嗒掉下來。她哭的時候沒有聲音,眼睛好像不再是身體的一部分一般,它哭它的,身體的其他部位該乾嘛乾嘛。
因為她哭得太安靜,霍沉霄一開始並沒有發現,隻是在給她遞雞翅的時候,才看到她眼角都哭紅了。
霍沉霄的臉一瞬間陰沉下來,奪過她手裡的雞腿:“就這麼難吃?”
裴夏不語。
“……不讓你吃了,彆哭了。”霍沉霄壓下心中的戾氣。
裴夏手裡雞腿沒了,眼淚卻依然在掉,仿佛要把這段時間的委屈都哭出來一般。霍沉霄焦躁的在旁邊走來走去,威脅沒用,服軟也沒用,隻能看著她不停的哭。
終於,他陰沉著臉坐在她對麵,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她:“你到底想要什麼。”
裴夏繼續無聲掉眼淚。
“現在不說,以後就算你想說,我都不會再聽,”霍沉霄這次的威脅裡,終於帶了上些許認真,“不管你之後是哭還是鬨,我都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不再給你說話的機會,你現在要不要說,最好考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