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穿成末世嬌軟炮灰22(完)(1 / 2)

天生綠茶[快穿] 綿夏 65596 字 3個月前

但秦雋看起來確實可憐,他認識秦雋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見他這麼狼狽。

這不像是把驕傲碾碎了,像是把整個人都碾碎了。

正當他大發慈父心,準備傾囊相授的時候,就聽見秦雋說∶“不合理。你這樣追,也追不上。”

席銳“……”

秦雋“七個首字母光排序,就有上百種可能。”

席銳“……”

秦雋”你好歹用個英文。”

席銳“……”

席銳“那你還需不需要我給你……”

秦雋“需要。”

席銳“……”

如果在未世前,他還可以找幾部偶像劇參照,現在既沒有影視作品,也沒有交流論壇,以他有限的人生經驗,憑空想不出任何辦法。

雖說席銳出的都是餿主意,但他至少有機會舉一反三。

席銳狠狠心∶“那我就勉為其難給你支個招。先說說我追人的經驗,送房送車送卡,基本沒有搞不定的……嘶,我這該死的魅力!”

但仔細回憶起來,紀喬真偏偏是那個例外。

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被物質打動的人。

“當然,我們真真也不是這麼膚淺的人,他一看就是末世前啥也不缺的小少爺。如果末世前我就遇見他了,我也沒必要變得這麼……渣……我肯定就是當代情聖了。”

秦雋聽他講了半天廢話,皺眉道∶“說重點。”

席銳抵唇咳了兩聲∶“重點就是————物質已經不能打動我們真真,你要學會整點浪漫。

沒有人不喜歡浪漫,尤其是真真這種心思細膩的人。至於方式,你肯定不能和我一樣,畢竟我會的你都不會……是……吧……”

趁著秦雋還沒發飆,席銳飛速轉口道,“但你可以善用你自己的異能。”

秦雋汲取席銳經驗,把用物質打動也牢記於心,開始源源不斷地往紀喬真基地運東西。他空間裡藏著無數珍稀資源,吃的喝的用的,但凡曾經在商場貨架上擺著的,應有儘有。

丁暉看著一地琳琅滿目的物資,一籌莫展∶“你都拿回去吧,哎。”

秦雋皺眉道”你們不需要?”

丁暉眉頭快擰成川字∶“需要是需要,末世裡什麼不缺,但我們不可能用自己的利益去交換隊長的痛苦,這太自私了。”

秦雋沉默片刻,道”……我不會傷害他,更不會讓他痛苦。”

丁暉∶“可是我們不相信你,你要是真那麼無辜,什麼都沒做,我們隊長至於那麼避著你嗎?”

他們甚至不需要知道秦雋做了什麼,隻需要知道,紀喬真討厭秦雋,而他們相信紀喬真,這就夠了。

秦雋聞言陷入沉默,好像在進行什麼深度思考。丁暉以為他終於知難而退,心裡默默鬆下一口氣。

就在這時,秦雋的聲音再度響起∶“越野車需要嗎?”

丁暉∶”……”

秦雋”沙地車也有。”

丁暉”……

快走啊啊啊啊啊!”

再這樣下去他是真的無法拒絕了!

他的意誌力正在經受前所未有的挑戰!

夜晚,無數簇煙火在蒼穹中盛放。基地裡一陣人聲鼎沸,幸存者們魚貫而出。

目睹眼前盛景,相當一部分人熱淚盈眶,還有小部分人泣不成聲。

“上次看到煙花秀,還是我女兒過生日,帶她去遊樂園的時候……”

”……這是夢吧……哎,如果末世是一場夢該多好……

末世降臨時間不久,但因為意外頻發,求生艱難,像是度過了好幾個世紀,人們已經快忘了末日前的光景。

這場煙火給他們帶來的不啻是視覺上的盛宴,隻有身臨其境,才能感受到那種對人心的鼓動。隻要堅持下去,就有希望重建家園。

但幸存者們很快意識到這是誰的手筆,能完成這一切的,隻有火係異能者,而秦雋的核心異能恰恰是火係……

環視了圈四周,果然在一處不明顯的隱蔽處,看見了秦雋的身影。他們不知道製造這場煙火秀需要消耗多少異能,反正不是輕而易舉能做到的。不得不感慨,秦雋對他們隊長是真的很執著。

要說起來,幾天前和秦雋一起來的,還有個叫席銳的異能者。

他們的裝備和著裝很相似,他們剛開始以為,席銳是秦雋的隊友,後來才知道,他也是紀喬真的追求者。

據說席銳是全國木係巔峰,聲名遠揚,這些天,他們收到他送的草藥,不少頑疾都得到解決,可見並非浪得虛名。

紀喬真的追求者們各個身份不凡,競爭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席銳給他們送了幾天藥材,就消失不見了。

要說是席銳是自己離開的,也不太像,他看起來也是執拗的性子。如果沒猜錯,他應該是被秦雋支走的。

上次有個異能者和紀喬真告白,被秦雋撞見,就再也沒在紀喬真麵前出現過了。誰也不知道,秦雋用了什麼手段。

而這一切的製造者,此刻仍在往丁暉那裡運送物資。

丁暉神色中已經流露出一絲痛苦。

就在他在翻車的邊緣大鵬展翅的時候,紀喬真出現了。紀喬真看著一地的物資,語氣不善“你又在做什麼。”

秦雋低眸看著他,背出打好的腹稿∶“我想彌補一下,以前的過錯。”

紀喬真揚眉∶“誰教你這麼做的,席銳?他有沒有告訴過你,這一套他早就用過了。”

紀喬真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如果能成功,席銳早就已經成功了,根本輪不到他在這裡獻殷勤。秦雋神色微微僵硬。

“如果你堅持,我可以收下,但這不代表我們之間的關係會發生變化。如果你願意一直砸物資,感受什麼叫做扔進大海裡的石子,你隨意。但希望你彆忘了,秦雋,你也是一隊之長,你也有你應該保護的人。”

“沒有人該為另一個人的‘沒有經驗’買單,我相信身為隊長的你,比我更懂這一點。你說要彌補,你又要彌補什麼,一段永遠不可能修複的關係?如果是,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

“你什麼時候想和我完成這分手炮,什麼時候來找我就好了,當然,如果你認識到你獲得它的機會為人不齒,主動放棄,我也沒有意見。

”該說的我都已經和你說的,你想和我說的應該也已經說了,不管你接下來問我什麼,我都會給出讓你失望的答案,所以,你也不必問了,你該離開了。”

“至於我身邊的人是誰……我隻能說,我很欣賞他,但也已經和你沒有關係了。”

“拋開這些都不說,你應該知道我最想要什麼————我最希望你從我的世界裡消失。如果你真的為我看想,你應該把這一點付諸於行動,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停留在口頭上的忽悠。”

秦雋胸口撕裂般疼,唇角都泛起蒼白。但他依然覺得,這趟他沒有白來。

他想讓紀喬真知道,他值得最好的。

不要隨便碰到一個人,就被他騙走了。

紀喬真和秦雋說話的時候沒有避嫌,丁暉就站在他們身後旁聽。

他覺得紀喬真話放得夠狠,如果他是秦雋,這會兒肯定死心,再也不來了。

但他應該想到,秦雋不是尋常人,他的執著也遠非尋常人能比。

當秦雋再次拉著一車貨物出現在跟前,丁暉內心是絕望的。

難道秦雋這輩子都要黏在紀喬真身上了嗎像狗皮膏藥,撕都撕不掉。

丁暉對秦雋忍無可忍,劈裡啪啦一陣懟∶“我們隊長說得很明白了,你也是一隊之長,你的隊友們也需要這些物資。你能不能有點責任心,把物資都留給他們?!”

秦雋任憑他一番數落,等他發泄完,才開口∶“這些是我在你們基地附近搜尋到的。”

丁暉所有激烈的言辭都被堵了回去“你……”從這些物資的數量來看,秦雋恐怕把基地附近所有物資都一口氣搜集完,從今往後,他們都不用去執行外出任務了。

這樣做的難度遠非他能預計,一時間,丁暉也起了惻隱之心。

他的視線剛剛移到秦雋身上的血跡,這些血跡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時那樣消失了。秦雋從把東西放下再到離開,沒有多說一句話。

丁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內心五味雜陳。

這天晚上,沈遇舟從幸存者的血液裡提取出一種血清,對喪屍病毒存在微妙的抵禦作用。

也許在抵禦喪屍病毒的進程中,人類自身的基因也很重要。紀喬真想起當初周力帆在基地裡挑事的由頭,準備回去取當時留存下來的血清。

臨行前,沈遇舟把一枚護身符塞到他的手上∶“不嫌棄可以戴在身上,它給我帶來過幸運。”

能讓一個科學家相信的東西,勢必很重要。

紀喬真能看得出它貴重的價值,不想辜負沈遇舟一片心意,緊扣在掌心∶“行。”

紀喬真離開基地後,一陣被窺伺感如影隨形。他知道秦雋不會輕易回到基地,七拐八拐地繞了段路,猝不及防回身,果然看到了沒有及時找到遮蔽物的秦雋。

紀喬真涼涼道”你怎麼在這裡。”

秦雋眼神微垂”我也回基地,順路。”

秦雋特意從基地來科研所找他,現在被他驅逐,要重新回到基地。

紀喬真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順路。

但如果通過探測喪屍分布情況,確認最佳路線,他們的道路勢必會重合在一起,他再如何拒絕都沒有意義。

最後,他們還是一起出發了。和紀喬真相處的機會乾載難逢,秦雋偏過頭,想認真看看紀喬真,但無論看他身。體哪一部分,都會迅速勾動他的綺念。最後,他的視線定格在他的手上。即使已經極力避開汙。穢的想法,心頭依舊像落了根羽毛,蓄起癢意。如果紀喬真不曾離開過他,他之前和紀喬真並肩作戰的記憶才是真的,那麼現在,也許他可以握著紀喬真的手,並肩走過許多荊棘。曾經擁有的時候不覺得珍惜,甚至利用黎頌去離間他們的感情,現在回想起來,過去和紀喬真相處的每個瞬間,都值得被珍藏,都是現在的他,渴望擁有卻遙不可及的。也許是秦雋的目光太過灼。燙,紀喬真手背起了幾分熱意。他偏頭看向秦雋,眉毛微蹙”你在看什麼”秦雋虛著眸,低聲道”沒什麼。為了避免做出超出理智範疇的事情,他決定和紀喬真保持距離。紀喬真發現秦雋主動走到他前麵開路,和他的距離也拉得更開,心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秦雋也有這麼自覺的時候。他們一路無話地走著,直到他再次被身後竄出的喪屍襲擊。偷襲他的喪屍頭顱足有兩個人類頭骨那麼大,帶來的視覺衝擊非常強烈。紀喬真想複刻上次被偷襲時的經驗,把它一擊斃命,但這一次,喪屍的移動速度太快,他沒來得及擊中它,它就閃身逃跑了。

紀喬真回想起剛剛的瞬間,心有餘悸。還沒有緩神過來,就被秦雋扯進了懷裡。男人的手掌扣在他的腰間,五指收緊,透出濃烈的保護欲。

從這一刻開始,秦雋一步都沒有遠離。

上次被偷襲,紀喬真以為是自己分心造成的倏忽,現在才知道,這並非偶然。

秦雋身為強大的異能者,也許和他商量,可以得出一些應對的方案。紀喬真道出心中的顧慮∶“剛剛那隻喪屍,我沒有用精神力探測到它。”秦雋微微點頭∶“進化後的喪屍不能被探測。除此之外,它們還能指揮中低階喪屍,使它們具有協同作戰的能力。”

紀喬真問”你怎麼知道的?”

秦雋“我遇到過。”

紀喬真“什麼時候?”

秦雋”找你的時候。”

聽到協同作戰這個詞,紀喬真頭皮微微發麻。

如果喪屍按照這個速度進化下去,可能在不久後的將來,就會進化出喪屍王。但他沒有和秦雋提及這個詞,這是他從原劇情中獲悉的東西。

他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的影視題材中,有沒有出現過喪屍王的概念。紀喬真沒來得及思量太多,他們就被喪屍包圍了。

他剛剛試圖攻擊那隻高階喪屍,觸怒了它,在它的指揮下,無數中低階喪屍向他們湧來。如果此時有無人機在高空作業,拍攝的畫麵一定會密集得讓人恐懼症發作。紀喬真眉毛微微一皺“有沒有什麼辦法。”

秦雋道”擒賊先擒王。”

正巧,他也是這樣想的。

紀喬真已經很久沒有和秦雋配合,但他們在高強度訓練中培養出的默契度還在,不久後,他們找到高階喪屍的藏身之所,順利將其擊斃。

操控它們的高階喪屍死了,中低階喪屍一窩蜂地散去。

高階喪屍爆體而亡的一刻,秦雋飛速攬過紀喬真。他不想讓喪屍肮臟的口U濺到他的身上。

但喪屍oo的飛濺範圍太廣,他的動作幅度也有些大。電光火石之間,紀喬真被他壓在身下。秦雋一手護住紀喬真後腦,一手護住他的腰。

碎石碎進他的掌背,劃出密而深的傷口。紀喬真抬起頭,隻見秦雋眉宇緊蹙,神色痛楚。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仍能感受到秦雋身上滾。燙的溫度,烙得他發疼。

秦雋不想在紀喬真麵前表露出太多的欲念,但他無法控製。他俯。身在紀喬真上方,聲音低啞克製,“我都說了,我很想你。”

話音落下,秦雋卻在紀喬真頸間看見一枚玉佩。他在沈遇舟身上也看到過它。

秦雋心臟驟然一縮∶“你為什麼把它戴在身上,你……能不能不要和他在一起。”

就算沈遇舟為人類做出很多貢獻,他也無法對他報以好感。

可能是因為他從他的身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敵意。

紀喬真卻牢牢護住玉佩,用戒備的眼神看著他∶“你再不起來,我就把冷水澆你身上了。”

秦雋定定地看著他,仍然沒動。他想,如果這時候能給他降個溫,也挺好。

快到基地的時候,紀喬真用視線掠過門口的警衛員,對秦雋道∶“待會兒你先進去,我再進去。”不等秦雋開口,他主動解釋∶“如果我們一起進去,他們會誤會我們的關係,你心裡應該清楚,我們本質上不同路。

秦雋眸光微微一黯,道∶“紀喬真,能不能留下來,基地……很好,他們都很想你。

沈博士需要的血清,我可以幫你拿回去。你也可以把他們都接過來,需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們建。”

“我當然知道基地很好。”紀喬真淡淡道,“秦雋,你需要明白,不夠好的是你,讓我決定不回基地的,也是你。”

”紀喬真……是紀喬真嗎你回來了你還知道回來!”

蘇沐差點伸手去揉自己的眼睛,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是因為把手騰出來,一把抱住了他。

“我就知道我們還會再見麵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紀喬真身體很軟,就算是作為朋友的擁抱,也會讓人感到喟歎的滿足。

蘇沐吸了口氣,愛不釋手。

在彌漫著腥腐氣息的環境裡,隻有紀喬真身上,還帶著沁人的香氣。

紀喬真柔聲道∶“我回來取血清,取完了還得離開,不過我在的地方離這裡不遠,我會經常回來看你。

蘇沐抽抽鼻子∶“沒關係,你讓我知道你很好,很好就好……我太怕你出事了……看見你我就放……”蘇沐沒說完,基地裡傳來一陣讓人恐慌的躁動。

”怎、怎麼回事”

紀喬真想起路上的經曆,眉心突突跳了幾下∶“過去看看。”

溫林正馬不停蹄地往房間跑,跑到半路,身後突然響起一聲音色熟悉的悶哼。

他轉過頭,隻見溫茂腹部一個血紅大洞,鮮血汨汨流出,觸目驚心。溫茂身後,一隻喪屍重傷倒地。

溫茂離他尚有一段距離,他的受傷者起來與他毫無關係,但溫林還是意識到,如果不是溫茂,現在倒在血泊中的就會是他自己。

這個認知不斷撞擊著他的心靈,讓他身體止不住地戰抖。溫林飛撲上去,摟住溫茂∶“哥!!!”

溫茂嘴唇翕動,掙紮著想說些什麼,一個音節沒發出來,就吐出一口血,衣襟紅成一片。溫林手足無措“哥,哥,你先彆說話了!哥!”

溫茂卻堅持出聲“我一直想知道……你討不討厭我……”

溫林話音哽咽”討厭討厭死了”聽到他的答複,溫茂抬了抬指尖,又無力垂下。即使預料到這個答案,他依然覺得痛楚。可就是在這時候,溫林又說出了後半句。

“討厭你不打招呼就救了我,你這樣讓我怎麼辦啊!!”溫茂神色這才微微一鬆,唇角也漾開笑意。

”……我這次可能……咳咳……你先聽我說完……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其實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是孤兒,是你父母救了我…他們臨走的時候,托付我照顧好你……”“但……就算……他們沒有托付我,我也會照顧好你……””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溫茂的生命體征不斷流逝,聲音越來越低,逐漸聽不清。紀喬真注視著一切,指尖微蜷。原來溫茂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報恩。

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溫林,幫他做下全部的任務,報恩到這個程度,讓人唏噓感慨。這一對養兄弟,就像原主和秦雋的對照組。

想到這裡,他不禁向秦雋看去。

秦雋沉默地站在一側,神色沒有波瀾。

事實上,除了在自己麵前,他很少從他臉上看到其他情緒。他至今記得原劇本中,關於秦雋的設定。薄情寡義,沒有一絲一毫的人情味。對萬事萬物,都處在一種絕對冷漠的狀態裡。

如果秦雋一開始就知道原主的父母是他救命恩人,他也一定做不到溫茂這樣。他可能會說,這不該成為枷鎖。

溫茂死了,但他在臨死前,也了卻一個心願。

原劇情中,紀喬真沒有來到這個世上,溫林會對溫茂心存許多猜忌

溫林沒有意識到,溫茂是為了救他才犧牲的,溫茂那個問題問出口,他給出的答案是恨。後麵的那些話,溫茂也沒有說出口。

周力帆沒有帶著有異心的隊友們離開,基地的風氣也沒有發生轉變。離開了溫茂的庇護,溫林很快在一次外出任務中殞命。溫林時常懷疑,溫茂是不是討厭自己。從小到大,溫茂都比他強,方方麵麵都比他厲害。末世裡帶著他,就像帶著一個累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討厭溫茂。他天賦不高,做什麼都容易失敗。

如果隻是他弱也罷了,偏偏有個溫茂壓在頭上。

所有人都譏嘲他,說他不如他哥,明明是同一對父母生的,卻相差這麼遠。

時間長了,他也開始破罐破掉。

過去他怕精神體的疼痛,找儘借口,淺嘗輒止。後來紀喬真為他研製出鎮痛劑,他依然練得不走心。稍微練了下,就以此吹噓,洋洋得意。紀喬真不斷提醒他,要懂得感恩,要學會分擔。蘇沐也在他的耳邊日複一日地念叨。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溫茂對他好。

隻有他像個白眼狼一樣,對他的付出視而不見。

溫林無比懊悔,他為什麼不能多吃一點苦,為什麼不能為溫茂分擔。如果他可以保護好自己,溫茂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

溫林埋在紀喬真懷裡,所有的情緒都爆發出來。

“真真,我哥他,他甚至和我沒有血緣關係,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小時候就很懂事,從來不是我們家的累贅,甚至拿了很多獎學金,給家裡分擔了很多事情……

“我會恨他搶了我風頭,可是沒有他,我怎麼當米蟲,怎麼當鹹魚,是他給了我這樣的福氣,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是真正的廢物,我對不起他,如果不是你天天在和我說……我甚至可能……甚至可能……”

甚至可能,對他最應該感恩的人,抱有敵意。

溫林大哭道∶“我甚至沒有對他說一句我愛你……為什麼啊……”溫茂為基地做的貢獻,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溫林平時沒少吐槽他哥,溫茂卻不計前嫌,為了救他,不惜犧牲自己生命。他們想指責溫林,見溫林哭成這樣,指責的話也咽了下去。

紀喬真找到秦雋,鄭重其事∶“秦雋,現在基地是什麼情況,你也看在眼裡。作為隊長,就該儘到隊長的職責。以後彆隨便來找我了,這僅僅是你我之間的承諾問題。作為隊長,你確實該為大家想想了。”

就算這陣子,基地裡風平浪靜,也不代表會一直風平浪靜下去。在死神的追逐麵前,人類從來沒有資格停下腳步。秦雋定定地看著他,破天荒地答應下來∶“好。”

紀喬真點點頭”沒什麼事,我先走了。”秦雋卻喊住他”紀喬真。”

他不想管現在合適不合適,他隻想把想告訴他的全都說出來。

即使溫林和溫茂是親情,他和紀喬真是愛情,有些道理卻是共通的。他不想像溫林那樣,一直到死還心存遺憾。

“我做過很多混賬事,說過很多混賬話,但這一句……發自真心。”

秦雋盯著他,眼底醞釀著極其深邃的情緒,“紀喬真……我愛你。”

自那天起,溫林開始勤勉地練習。

他已經把當年紀喬真的勤奮程度當做標杆,就算比不上他的程度,也無限向他靠攏。眼神裡的懦弱消失得一乾二淨,進濺出來的,是與他外形不符的殺伐之氣。基地裡一片唏噓驚歎,就連溫林都可以性情大變,他們更沒有怠惰的理由。

紀喬真想多陪他們一些時間,但他沒有忘記,自己回到基地,是有任務傍身。

“林林,我得走了。雖然我很想留下來陪你,但我必須把很重要的東西送回去。”

溫林善解人意地笑“嗯,沒關係,你去忙你的。”

紀喬真握緊他的手“保護好自己,保重。”

與此同時,秦雋在房間裡找到最後一枚安全。套。小小的一枚,掉落在床底下,包裝袋上全是灰。

隻要拿著它,他就可以去找紀喬真。但秦雋不準備這樣做,他忽然覺得臟。

不僅是因為包裝袋上沾滿灰塵,還有它象征的意義,過去的自己。就算他有機會去搜集更多的安全。套。

就算失去它,他可能再也見不到紀喬真。

他也不想再看到這種東西了。

秦雋指尖攢起一團火焰,驅散夜晚的黑暗。

高溫下,安全。套連同包裝袋,一起化作灰燼。

風沙一揚,就化為烏有。

第二日,秦雋檢查完周邊形勢,回到基地,已經不見紀喬真的蹤影,他找過所有紀喬真可能出現的地方,最後,來到席銳的休息室。

席銳剛剛經曆一場鏖戰,見秦雋進來,主動彙報∶“現在基地情況還行,算是穩住了。”

秦雋點了點頭∶“紀喬真走了,我去送他,確認他平安到達,我會回來。”

席銳驚道”紀喬真這就走了?”

從紀喬真來到基地,再到他離開,他都沒來得及和他說上兩句話。

席銳焦灼道“我和你一起去,或者你直接讓我去也行!”

秦雋視線掠過他身上的傷“你現在能走那麼遠?”

席銳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當然沒問……嘶!”題字沒說出口,就被身上劇痛牽扯得消了音。

席銳咬牙切齒了一會兒,不得不妥協∶“行,那你注意安全。”

就算秦雋沒有一次是找過紀喬真後立刻就回來的,這次,他依然選擇相信他。他總覺得秦雋有什麼地方和過去不一樣了,但具體是什麼地方,他也說不上來。

他正這樣想著,就聽見秦雋開口∶“就算你能走,我也不會讓你去。”

席銳”……”

他剛剛的以為,可能是他的錯覺。

黎頌跟著周力帆的隊伍,行走在廣袤的荒漠化地帶。

身上行囊很重,壓得他肩膀發垮。

更不必說枯裂的唇、酸軟的腿。

即使不願意承認,他也無法否認這個事實。————負氣離開基地的感覺,確實很不好受。

當鋪天蓋地的熱氣不斷吞噬他們的精力和體力,黎頌的視線裡,忽然落入一道熟悉的身影。他隻用了不到一秒的功夫,就認出了那人是誰。黎頌嘴唇微微一顫,哆嗦出聲“紀、紀喬真。”

周力帆聽到這個讓他愛恨交織的名字,神色不豫地嘖了一聲∶“提他做什麼。”

“不是……是他就在那裡。”黎頌哀求道,“我們換條路走吧,周哥。”

紀喬真已經離開基地很長時間,不知道他加入了周力帆的隊伍,如果知道了,定然會恥笑他。

他不希望和紀喬真相遇,恨不能這輩子都不要見麵才好。

黎頌沒有指明紀喬真的方位,周力帆的視線隻是隨意一掃,就在漫天沙塵中鎖定了紀喬真的身影。

他肌膚瓷白,雙腿修長,身材比例優越到想讓人不注意到都難。

也就是他剛才在專注地整理裝備,才沒有注意到他。

他舌尖不由抵了抵腮幫∶”這不就巧了麼。”

黎頌打量著周力帆的態度,心如死灰。

他得知紀喬真在那裡,非但不準備繞道走,還準備上去會會他。黎擇佯裝身體不適,佝著腰準備離開“我去上個廁所……”

周力帆不由分說拎著他的後衣領,把他拽了回來∶”怕什麼,跟著我,讓你丟臉了?”

”沒,沒有……”黎頌低聲道。

周力帆態度惡劣地發號施令“沒有就打起精神來,走啊————”

那邊紀喬真也注意到他們,眼神淡漠,不閃不避。

他這副永遠從容鎮定的樣子,讓周力帆更加惱怒。

周力帆大步流星走到紀喬真跟前,打量著眼前這張讓他恨不能撕碎、卻又能經易喚起他**的臉孔,喉嚨裡發出曬笑“我怎麼聽說,秦雋他們隊伍早就已經北遷,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不僅落了單,還受了傷……”

周力帆視線下移,注意到紀喬真染血的衣襟,目光裡更染上點戲謔和瘋狂∶”過去我還想著,隻要你乖乖聽話把腿打開,把我伺候舒服了,就勉為其難地分你一杯羹,可惜那時候,你腦子不太聰明,對自己的狀況沒有清晰的認知。如今既然落到了我的手上,也彆指望我會善待你。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後悔,但很可惜,後悔也沒用。你要怪,就隻能怪當年沒長眼的自己。”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紀喬真的腰。臀,他穿著連體作戰服,把曲線勾勒得纖毫畢現。

天氣盛夏般炎熱,他們所有人身上都臭烘烘的,靠近紀喬真,卻能隱感到香氣分子在鼻端遊動。

是紀喬真在末世裡都矯情地噴香水,還是渾然天成的體香?

考慮到紀喬真的性格,還是後者可能性大。

周力帆本來計劃找幾個人,給紀喬真留下點畢生難忘的教訓。

這會兒,突然改變主意。

與其便宜了彆人,不如留給自己。

殊不知紀喬真完全不為所動,仿佛根本沒把他威懾的話放在眼裡∶“代價?這樣的代價?”

他話音未落,響起的就是哢擦一聲脆響,還有周力帆的痛叫。

等周力帆反應過來,他的手指已經被折斷了三根。

要說基地那次是他沒有防備,被紀喬真出其不意地偷襲,那麼此時此刻,紀喬真甚至沒有觸碰到他。周力帆身後氣勢諧洶的異能者們瞬間偃旗息鼓,手指頭不像命根子,裡麵沒有……,但有血液。如果紀喬真能操控所有液體,那麼腦袋裡有腦漿,紀喬真豈不是能…

他們不知道,紀喬真早就能做到這一點,那些喪屍頭顱才能淩空炸開。

他使用的不是秦雋的精神係異能,僅僅是水係而已。

但凡存在液體的地方,他都可以操控。

但這也並不代表,周力帆會因此畏懼退縮。

他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想給紀喬真教訓。

這不僅僅關乎他在隊員麵前的尊嚴,更關乎他長久以來,心中積壓的一口氣如今他帶著整一支隊伍,難道還真的怕他不成?

就在周力帆暗自做著決定的時候,黎頌已經和紀喬真爭吵起來。

黎頌以為他見到紀喬真,會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等真正到了這刻,他隻覺得憤怒。

為什麼紀喬真可以若無其事地離開基地,臉上沒有一點悲傷的情緒。

還跑去成立基地,過得比離開之前還要好。

秦雋就要飽受痛苦,為他魂不守舍,痛不欲生。

不等紀喬真出聲,黎頌先聲奪人∶“你為什麼一直都不去見秦隊,你知不知道冷暴力的手段有多惡心人?”

紀喬真懶得和他解釋分手和冷暴力的區彆,輕扯唇角∶“哦,你最懂,那秦雋怎麼沒有愛上你啊。你還加入了周力帆的隊伍,彆告訴我,你是主動離開基地的。”

黎頌氣得快要吐血,紀喬真是在看不起誰他就是主動離開秦雋隊伍的他正要為自己辯駁,就聽見紀喬真道∶“如果是的話,可見你是真的不怎麼聰明。”

黎頌”?????!!!!”

紀喬真∶“你看看他有為你們著想過麼?但凡是為你們想過哪怕一點,也不該帶著你們出現在我的麵前。”

這話聽起來,就像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打敗他們所有人。

黎頌惱怒道“紀喬真,你到底有什麼好狂的?”

既然周力帆準備和紀喬真來一場硬仗,他也沒什麼好怕的。

黎頌集中精神力,率先對紀喬真出手。

隊伍裡其他人早已進入戰備狀態,在周力帆的指揮下,一觸即發。

不過場麵的形勢,很快從他們對著紀喬真進攻,變成他們被紀喬真的冰淩追著打。

他們不知道他的異能強到了什麼水平,竟能如此輕鬆地應對他們這麼多人。

不管再過多久,他們都還是會被紀喬真嬌弱的假象所蒙蔽。

就是在抱頭鼠竄的局麵下,他們還能感覺到,紀喬真是沒有使出全力的。

也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去他那裡討不痛快。

不一會兒,隊伍裡一片狼藉。

紀喬真既沒有置他們於死地,也沒有輕易放過他們。

這場拉鋸戰,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直到紀喬真一身輕鬆地從他們視線裡離開,周力帆才意識到,紀喬真不是像黎頌那樣,被秦雋驅逐出來的,而是主動從秦雋身邊離開的。

他一方麵震驚於紀喬真實力的卓群和驚人的膽量,一方麵又因為秦雋的吃癟感到一陣難言的快意,這陣快意,甚至抵消了他敗在紀喬真手上的屈辱。

周力帆狼狽地擦去唇角血沫,忽然間,被地上的金屬光亮吸引去注意。

他克製著眩暈,俯身一看,竟然是紀喬真的懷表。

懷表的外觀已經很陳舊了,但從它的保養程度,足以看出紀喬真對它的珍視。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紀喬真的物品,周力帆哼笑一聲,正準備毀了它泄憤,視野的儘頭,又出現一道黑影。

周力帆眯了眯眼,發現那人影幾分眼熟。

他把隊伍裡治愈係異能者喊來,不顧他們狀態不佳,逼迫他們治愈他受損的精神體。

注意到秦雋的不止有周力帆,還有黎頌。

他離開基地後就沒想過再見秦雋,這比再見紀喬真更讓他難堪。

黎頌趁著周力帆不注意,躲進身後一棟破敗的建築裡。

周力帆把秦雋視作一生之敵,看到秦雋後,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他的身上,自然沒有像剛才一樣察覺到他

等秦雋走到近處,所有人都發現他狀態不對。

和他們當初離開基地的時候比起來,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

周力帆剛才把癱軟在地的人全都冷起來,逼迫他們打起精神,出現在秦雋麵前,又是一副趾高氣昂、誌得意滿的模樣。

“我們的秦大隊長這是怎麼了原來你一個人外出的時候,都是這樣狼狽啊。”

此時此刻,秦雋迫切地想知道紀喬真的行蹤。

即使他一路快馬加鞭,也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就算和周力帆結了仇,也因為時間緊迫,無意和他們交鋒。

他走過來僅僅是想確認,紀喬真是否在他們的手上。

他搜尋了一圈,沒有在隊伍裡看到紀喬真的身影。

沒有分給周力帆任何視線,轉身就要離開。

周力帆以為他的諷刺意味已經足夠明顯,結果一連遭到了紀喬真和秦雋的無視,氣得幾欲吐血。

他憤憤道∶“秦大隊長看起來是受了情傷啊,我看紀喬真……根本就不想搭理你。”

秦雋腳步微微一頓。

周力帆離開了基地很久,末世裡又沒有通訊,他怎麼知道紀喬真和他分手了?

難道他中途遇見過紀喬真,又或是通過什麼彆的手段,探查到他的消息。

秦雋正困惑不解,周力帆又道∶“早知道有今天,你早把他讓給我,也不用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秦雋不知道周力帆知道什麼。

他隻知道,周力帆用下流狎昵的語氣和不加掩飾的意圖說出紀喬真的名字,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反胃和惡心。

他冷冷道“他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周力帆卻無所顧忌地揚眉,惡聲惡氣∶“那又什麼用,他還不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秦雋愣怔了下,等消化完這句話的內容,渾身血液都隨之震顫。

他喝道“你在白日做夢?”

周力帆見秦雋是這副表情,知道他當真不知道紀喬真的下落,狂妄地笑了兩聲∶“白日做夢的人明明是你,你看看,這是什麼。”

秦雋順著周力帆的視線看去,他手裡拿著的,赫然是紀喬真的懷表。

上麵不僅沾染著新鮮的塵土,還有殷紅的血跡。

秦雋知道這是紀喬真父母留給他的表,他時常看見紀喬真把它握在手裡摩挲。

紀喬真離開基地後,它也被跟著帶走了。

這是紀喬真的隨身物品,如今出現在周力帆的手裡,意味著什麼不明而喻。

這讓他身上泛起刺骨的冷意。

周力帆從未見過秦雋這般失態,惡劣又猖狂地補刀∶“你知不知道,從紀喬真來基地第一天開始,我就想上他了。你當著所有人的麵吻他的時候,我就很好奇,這麼漂亮的男孩子親起來會是什麼感覺,上起來會有多麼**。那時候我可沒想到,這樣的願望我有機會實現……現在想想也是必然,我一直都不認為我哪裡比你差。秦大隊長,他哭起來很漂亮是不是,又騷又……”

刹那間,秦雋體內所有的血液都徑直衝向頭頂,耳膜被震得轟隆作響。

他無法忍受紀喬真和任何人有染,尤其是周力帆這種,讓他渾身每個細胞都叫器著不適和惡心的男人。

他手掌心裡閃現著滋的光亮,很快彙聚成一團奪目的火球,散發著讓人驚駭的熱量和火光。與此同時,鋪天蓋地的精神壓迫向四周席卷而去,重重地壓製著他們每一根神經。

周力帆瞳孔深處劃過一絲驚懼,但很快就消逝了。

他早已經做出應戰的準備,隻是迫於秦雋的精神係壓迫,才顯出片刻的慌亂。

他放聲大笑∶“你大可以動手試試,你敢傷我一寸,我都會變本加厲地從紀喬真那裡討回來,你猜我敢不敢”

不出他所料,這句話對秦雋很有用,和紀喬真有關的一切,秦雋都不會去犯險。

他們身後有一棟破敗建築,安置著部分傷員,秦雋無從得知紀喬真在不在裡麵。

千鈞一發之刻,秦雋把已經出手的異能收了回去,反噬力讓他生生吐出一口血。

秦雋喉結一顫,虛弱出聲∶“你到底想怎麼樣?!”

周力帆看他這副模樣,就差沒有給他鼓掌∶“看在你這麼深情的份上,我可以把他還給你,但你這麼多日以來讓我受的氣,也得讓我還給你。我隻有一個要求,讓我幾招,不許還手。”

秦雋怒不可遏∶“你就一定要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不能光明磊落地競爭?!”

周力帆被戳中痛處,陡然拔高音調∶“光明磊落?你是不是還要和我談公平?你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就算到了末世,也擁有比彆人都強大的異能。你覺得這公平嗎?憑什麼就是你”

周力帆一口氣宣泄完,說服自己恢複了冷靜。秦雋再如何驕傲,現在也還是落到了他的手上。

他沒必要在這時候,和自己過不去。

”算了,你這麼驕傲的人,永遠不會明白,和你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你就說你答應不答應,我的人可就在裡麵候著,你敢輕舉妄動一下,紀喬真就沒那麼舒坦了。”秦雋緊緊攥著拳,指骨因用力而蒼白。

理智告訴他,周力帆的要求不合理。

如果答應他,他就是步入他的圈套,正中他的下懷。

他一定還能有其他辦法,把紀喬真救出來。

但他無法克製住內心不斷升騰的恐懼——

他擔心紀喬真的安危,擔心周力帆對他做出無法挽回的錯事,擔心他受到任何傷害和委屈。

如果這件事關乎的不是紀喬真性命,而是他的,他願意去賭。

但正因為是紀喬真,他承擔不起哪怕千分之一失敗的可能。

從秦雋的態度來看,周力帆知道他已經妥協,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他立刻凝出十成十的異能,向秦雋攻去。

當秦雋衣襟染上血色,他的內心躍動起不正常的興奮,出手一次比一次更加狠戾。

最後,他變本加厲∶“最後一個要求,跪下。”

當秦雋的情緒被逼迫到臨界點,他猛然清醒過來。

紀喬真是誰,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學生。

他很聰明,可以從成百上乾喪屍群中突出重圍,可以帶領基地最弱勢的小隊取得勝利,可以讓他全身心為他著魔。

而且他是真正的感情淡漠之人,了無牽掛,沒有在任何地方留下過任何把柄。

他不可能被周力帆威脅肋迫,更不可能輕易落到他的手上。

周力帆隻有一塊懷表,這能說明什麼?

他仗著他對紀喬真的在乎,不敢涉足那棟建築一步,才會撒下這樣一個彌天大謊。

”你說他在你那裡,帶我去見他……”

周力帆故技重施,晃了晃手裡的懷表∶“怎麼,它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秦雋咬牙道”紀喬真根本就不在你的手上。”

就在前一秒,有喪屍入侵了那棟建築,它們消失的頻率不是一片一片,而是一隻一隻。

如果說紀喬真已經昏睡,無法出手,看守人員遇到緊急情況,不可能不出來通知。

同為男人,他知道紀喬真的魅力,周力帆如果得到過他,不可能把他放在一個無足輕重的位置。

與此同時,那團消匿的火光再次出現在他的手心。

不出片刻,周力帆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哈……你現在發現,是不是太晚了一點。”

秦雋眸光暗沉“我不覺得晚……就算是現在,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周力帆不像紀喬真,經受過秦雋的反應力訓練,他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秦雋密集的攻勢逼得一連倒退幾步,不消片刻,狀態比他還差。

“有些人,是你這輩子都不配肖想的,有些玩笑,是你這輩子都開不起的。”

”你不是想知道你的下屬對你有多忠誠?那你看看,會不會有人來救你。”

“彆人我不知道,但是你——”秦雋一字一句,聲音冷得像裹著霜雪的鋒刃,把周力帆的自負,一寸一寸從他靈魂血肉中剔去,“哪裡都比我差。”

周力帆的狀態已經不足以支撐他離開,他需要隊友的幫助,但沒有人對他伸出援手。

不久前還在看他眼色的隊員,趾高氣昂從他身前路過,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像在蔑視一隻可以隨意踐踏的螻蟻。

“周力帆,跟著你也沒多好啊。你說會讓我們過上比過去更好的生活,結果就是讓我們流離失所,有了上頓沒下頓。該怎麼形容你,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自己無能也就罷了,還要坑害我們這麼多人!”

周力帆想說,當初是他們自己選擇的,怎麼能把責任都推卸到他的身上。

他們平時對他畢恭畢敬,沒流露過不一樣的情緒,誰能想到,他們心裡都這麼想。

他想給他們一些顏色瞧瞧,現在卻不僅不是他們的對手,還指望他們救他。

周力帆費勁地積攢力氣,喉嚨裡卻擠不出任何一個音節。

秦雋把他的生死掌控權交由他的隊友手中,比起親手處決他,更讓他感到強烈的羞辱。

他曾經看不起秦雋的領導能力,認為隻有他才能勝任隊長,現在,他所有的隊員都肯叛了他。

周力帆眼睜睜地看著隊員們離開,成群的喪屍向他撲來。

他沒來得及變成喪屍,就被無數獠牙利爪撕扯成碎片。

黎頌看著眼前的一切,全身血液都變得冰涼。

他沒有想到,秦雋會為了紀喬真做到這種地步。

他曾經竟以為秦雋不喜歡紀喬真,現在看來,哪裡是不喜歡,分明是深刻入骨的愛……

黎頌麻木地跟著隊伍前行,直到隊友的交談聲拉扯回他的神思∶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物資快耗儘了,到處都是喪屍,再不到犧身的地方,我們一個人都活不下去!”

“誰不知道我們現在是這樣的處境,但著急也沒有用,以我們現在的物資數量,根本不可能建成基地,如果實在沒地方可以去,要不我們回去吧……”

“回去?回哪裡去?你該不是要說,我們現在回秦雋基地?”

那人臉色難看了一瞬,壓低聲音說∶”是,我想去問問,能不能收留我們……”

聽他這麼說,隊伍裡很快有人急了∶“當然不能回去!當初離開基地的時候,明明說好了不走回頭路,我們現在要是回去了,不是自打自臉嗎?你們誰想回去誰回去,反正我絕對不回去……”

“可是我們都快活不成了,是命重要還是麵子重要?不回去難道在這裡等死嗎?再說了,我們過得不如以前好,他們就一定過得比以前好了?我們走了,他們也不剩下多少個高級異能者,還能收集到過去那麼多的物資?”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表示讚同。

尤其想到黎頌,他在秦雋基地裡待了這麼長時間,還是半桶水的水平。

以前他還能在基地排上中遊,其他人隻會比他更差。

很快有人附和說∶“我也覺得回去挺好的,而且收留這個詞就用得不恰當,說不定他們還很希望我們回去……”

“不,不……”黎頌崩潰地捂住耳朵,他乾辛萬苦跑出來,現在又要他回去所有人都可能回去,他絕對不能回去。

隊裡的新一任領導者卻已經發話“不同意的,你們自行離開就好了。”

黎頌決定棲身在剛剛的建築物裡,看看有沒有路過的隊伍可以救他。

但現在的環境日益嚴峻,剩餘的隊伍寥寥無幾。不出一周時間,他的乾糧就已經完全耗儘。

黎頌餓得前胸貼後背,驕傲卻讓他不能回頭。

他不斷給自己打氣,也沒有得到命運的垂青。他沒有等到任何一支隊伍,生生咽了氣。

其他人少數服從多數,向秦雋基地進發。

他們原本計劃往身上抹一些血跡,使自己看起來狼狽一點,博取他們的同情。

但他們很快發現,這一路路程凶險,要平安到達基地都不容易。

不需要這麼做,就已經傷痕累累。

聽說當初離開基地的人又回來了,隊友們傾巢而出,像圍觀馬戲團一樣圍觀他們。

黎擇抱臂看著他們∶“我們之前就說過,你們既然決定離開,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你們不是答應得好好的嗎?”

這行人見他們麵色紅潤,過著比他們好無數倍的生活,不需要也不歡迎他們加入,全都傻了眼∶“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難道就沒有例外?”

黎頌微微笑道“有,但很可惜,和你們沒什麼關係。”

隻有紀喬真才是那個特例。

在這件事上,大家立場出奇統一。

“一定不能放他們進去,倒不是因為我們一直留在基地,心有不甘才這麼說的。隻是覺得之前基地條件尚且不錯,他們都能心思不正,現在情勢比當初糟糕得多,還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

”是,經過這些日子,我算是明白過來,如果人類自身都不同仇敵氣,這一戰必輸無疑。”

秦雋已經有近一個月的時間沒有休息好,眼窩微深,顯得眉骨和眉峰更加挺拔。

經過一場混戰,鮮血從眉角順著眼梢滑落下來,在下頜彙聚。

他現在狀態很差,但他依然需要確認紀喬真的平安。

秦雋仔仔細細地把懷表擦拭乾淨,收入掌心。

紀喬真走得徹底,什麼都沒有留下,這是他唯一能接觸到的紀喬真的物品。

握著它,就好像紀喬真還在身邊。

這會給他帶來信念支撐。

秦雋一路來到紀喬真基地,用以前一樣的方法進去。

眼前的畫麵卻倏然刺入他的視野。

觸目所及,紀喬真主動摟著沈遇舟的脖頸,踮腳吻了上去。

紀喬真拍過很多場錯位吻戲,對借位角度了若指掌。

他察覺到秦雋的到來,當機立斷,和沈遇舟打了這出配合。

從秦雋角度看去,此時此刻,他正在沈遇舟擁吻。

沈遇舟盯著紀喬真近在咫尺的唇,心底爬上一陣難以自持的癢意。

他微微俯身,再度拉近和紀喬真的距離。

直到快要觸碰他的唇,才緩緩停住。

他知道此刻秦雋一定瀕臨瘋狂,但他瘋狂的程度,不一定就比他低,喉結幾番滾動,才把不該有的欲。念咽了回去。

秦雋緊咬牙關,硬生生咬出血腥氣∶”你們…”

質問的人很快由他變成了紀喬真∶“現在是不是應該由我問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說過的話,統統都不作數”

紀喬真用水係異能讓他和沈遇舟唇上覆了層水色,讓他們看起來就像剛剛真的接過吻。

沈遇舟視線淡淡掃過紀喬真的唇,對秦雋道∶“看你這副架勢,是還準備追他?有一件事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和紀喬真已經在一起了。我本來也不準備這麼急,但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來乾擾……抱歉,我等不下去了,所以提前告訴他了。”

秦雋聞言,徹底僵怔在原地。

那一瞬間,一陣難言的痛苦把他攥緊,飛速流竄進四肢百骸,像利刃在切割血管神經。

紀喬真最初離開基地,他也沉浸在他和其他男人有染的患得患失中,但那時候,這一切隻停留於他的猜測。

他在嫉憤和痛心之餘,依然借由著最後一絲希冀安慰自己,他的幻想可能不是真的,紀喬真還是屬於他一個人的紀喬真。

現在,所有的希冀都淪為泡影。

秦雋受了太重的傷,長途跋涉走到這裡,已經不能夠再堅持下去。

但他決不能在他麵前狼狽倒下。

他身形幾不可察地一晃,勉力道∶“是嗎?你就這麼自信,能一直和他在一起?”

他這句話是對沈遇舟說的,卻像是對自己說的。

過去的他就是這樣自信,以為他無論做多過分的事情,紀喬真都會死心塌跟著他。

沈遇舟這麼快就追到了紀喬真,是不是可能犯下相似的過錯,最後也同樣被紀喬真拋棄。

秦雋清晰地認識到,他希望他們分開,但不希望沈遇舟負了他。

如果那樣,他甚至可能會起殺心。

秦雋沒有等到沈遇舟的答複,紀喬真再一次擋在他的麵前∶“秦隊,我和沈博士已經在一起了,你確定你要作為第三者來插足?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原來……這麼賤啊。”

嘩啦一聲,秦雋如同被一道雷電劈中,全身血液都凝固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直麵這個問題。

因為他和紀喬真過去的經曆,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第三者。

在他認知裡,紀喬真原本就屬於他,其他人才是橫刀奪愛。

“你們……”秦雋喉結艱難地滾動,聲音虛弱到隻剩下氣音,“……發展到哪一步了?”

沈遇舟輕描淡寫”你能想象到的,所有。”

秦雋心臟劇烈顫抖,仿佛被一把尖利的手術刀從胸膛裡生剖出來,血肉淋漓。

沈遇舟涼薄地笑“我以他男朋友的名義警告你,離他遠一點。”

“喂喂喂!你不是……不是吧!”

自從席銳作風端正以來,再沒有人敢在深夜敲響他房門,今晚這還是頭一遭。

席銳正好奇是誰這麼頭鐵,翻身下床,拉開門,就見秦雋腳步踉蹌,一頭栽倒在他身上,身上都是醉醉的酒氣。

席銳目瞪口呆地把他扶正,震驚地發現,秦雋臉上竟然有幾道淚痕。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就算秦雋是他的情敵,對他做了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他也不能放任不管。席銳連扶帶拖,把他抗上了沙發。秦雋這一覺睡了很久。

潛意識似乎在向他傳達,隻要棲身夢境,就可以不用麵對他不想麵對的現實。

醒時,見席銳坐在沙發尾,頓時清醒了幾分∶”昨天晚上,我睡在你這裡?”

席銳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是啊,不然呢?”

秦焦眉宇微沉,想回憶斷片後發生的事情,卻什麼都沒想起來,唯有太陽穴一陣接一陣地疼痛。

“你是不是想知道,昨天和我說了什麼?”

席銳扒拉出衣袖,露出昨天新添的傷,“說倒是沒說,就是打了我,快賠償我損失費。”

秦雋皺眉,半信半疑∶”真的?”

席銳也不敢和他開玩笑∶“假的,我就想知道你經曆了什麼。不是說好把紀喬真送到地方,其他什麼事都不做的嗎?看你這樣,是又去招惹他了?”

秦雋沉默片刻,道“以後,我都不會去找他了。”

席銳蹬大眼睛”喂??????你竟然如此有覺悟????我怎麼就不信呢???????”

秦雋”隨你。”

隨後席銳發現,秦雋自此真的沒有再去找過紀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