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先生!”駕駛係統帶著哭腔,“我要向特彆督查局舉報你!”
晏君尋加足馬力,跑車顛得幾近飛起,車內掛件興奮地蹦跳,兩側高矮不一的建築在暴雨中投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車飆過鋼筋猙獰的廢棄道路,像脫韁的野馬,濺起肮臟的泥水,繞暈了駕駛係統。
跑車在衝出巷口時猛然刹住,車軲轆在柏油路麵上擦出半米長的痕跡,讓另一頭打著燈的老式貨車先過。那車開得很慢,晏君尋看到車上貼著“準點清潔”的廣告。雨下得太大,把廣告衝刷得起了卷,都有些褪色了,看著很破舊。
“我想吐,”駕駛係統煞有其事,“我真的要吐了,我可以,我馬上就嘔——”
晏君尋咬碎糖,把駕駛係統敲成了靜音,id通導器正好叫起來,顯示的名字是薑斂。
“來了……”晏君尋接通。
貨車的車窗沒有搖上去,駕駛位上的女人正在邊開車邊跟人對罵,隔著雨聽不清,隻能看見她用力砸了下方向盤,唾沫星子飛出幾點也顧不上擦。
“……五分鐘就到。”晏君尋打著方向盤,跟貨車錯了過去。
薑斂在監\禁所的門崗審查處坐著喝茶,聽著外邊傳來車聲,立刻迎出去,撐著傘朝車喊:“雨天還開車,太不方便了!”
晏君尋下車進入門崗審查處的麵部識彆處。
“歡迎您,”監\禁所自動檢測門向兩邊打開,溫柔地說,“熱烈歡迎您,停泊監\禁所願意為您提供如家一般的溫暖。”
“謝謝,”晏君尋認真地說,“我暫時還沒有住進這裡的打算。”
薑斂的皮鞋浸了雨水,在走廊裡留下了濕漉漉的腳印。他用帕子擦著眼鏡片,邊走邊說:“特裝特派員傅運是傅承輝的侄子,在光桐監\禁所擔任所監長一職,負責編號01ae86的轉交事務。這人脾氣急,講話直。”
說著晏君尋已經看見走廊儘頭的人了。薑斂把眼鏡戴回去,在跟對方握手時歉意地笑著:“不好意思傅先生,久等了。”
傅運跟薑斂握手的動作略微遲疑,他的目光在晏君尋身後迅速掃了一下,沒有看到其他人。他點了點頭,算是原諒了他們的遲到,接著皺起眉,說:“晏先生真年輕。”
“是啊,”薑斂順勢說,“要不是傅指揮點名找他,我還真不敢把人交給他。”
“我說實話,我是不讚同放編號01ae86出來協作辦案的,但是老傅鐵了心,我也沒轍。”傅運走在前頭,在過層層識彆時,再次回頭打量著晏君尋,“你接觸過黑豹測試嗎?”
晏君尋如他所料,十分慚愧地答道:“沒有。”
“也是。”傅運壓根兒沒抱希望,就是隨口一問。
監\禁門“唰”地層層打開,通道內設置的預警係統開始閃爍紅燈,它用機械的聲音重複:“編號01ae86已送達,請保持高度戒備。重複一遍,編號01ae86已送達,請保持高度戒備。”
最終門禁三次核對後,緊密咬死的齒輪無聲打開。內部光線偏暗,晏君尋背著光,隻看到了停泊監\禁所陳舊的牢門。
“你們這裡還是上個世紀的監\禁設施,太不安全了。”傅運抬手,粗暴地砸了砸感應器,喊道,“編號01ae86!”
門內寂靜無聲。
“編號01ae86,”傅運沒看晏君尋,而是隔著警報,衝感應器說,“編號01ae86,彆他媽的裝死!”
監\禁所的束縛鎖電流猛竄,發出指甲刮劃牆壁般的聲音,牢門內卻始終沒有人露臉。
傅運在光桐監\禁所的時候不需要近距離接觸編號01ae86,現在停泊區監\禁所的光屏看不到內部情況,他隻能一邊扶著腰後的警棍,一邊跨進去移動向門。
“編號01ae86!”傅運沒有貿然湊近,隻是用眼睛繼續窺探門的內部。如果不是感應器上還有熱量顯示,他幾乎要疑心編號01ae86跑了。
“媽的,彆玩花樣,”傅運摁住門,朝著裡邊喊,“時山延——”
門上麵倏忽露出張臉,傅運頓時寒毛直豎,下意識地向後仰。誰知道停泊監\禁所的傳遞口開那麼大,他的皮帶被拽住了,想退後的瞬間整個人已經撞到了牢門上。
係統立即瘋狂報警,高叫著:“警告!遠離編號01ae86!警告!請迅速遠離編號01ae86!”
“戒備!”薑斂馬上拔槍。
“打個招呼。”
編號01ae86聲音低沉,仿佛是正在巡查地盤的獸類。他漆黑的眼睛盯著傅運,好像盯著隻驚慌失措的獵物。他湊近牢門些許,喉間發出渾濁難辨的笑聲。
“不要慌張,”編號01ae86目光四處探尋,最終精準地落在了晏君尋身上,而口中還在和傅運講話,“你聽,嘩啦啦的……你尿褲子了。”
傅運驚慌低頭,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他惱羞成怒:“操!”
編號01ae86卻在警告亂叫的係統聲裡,朝晏君尋吹了個自在的口哨,愉悅地說:“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