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肉細滑,半點不柴,拿牙齒輕輕一咬,就是一口飽滿鮮甜的肉和湯汁。
配上烤得焦香的炊餅,這幾個神色肅然的山民麵上的表情也不自覺稍稍柔和些,臉上的惶惶也少了。
少年跑過去嘀咕了半晌,回過頭指指點點,眾人吃了顧湘的炊餅,總要記下些人情,本來顧湘他們應該有的‘繩子待遇’就被取消掉了。
他一笑,露出一排牙齒,竟還顯得有點乾淨,並不怎樣難看:“你們可以叫我阿吉。”
顧湘腦子裡搜刮了一遍,沒看出這些人屬於什麼少數民族。
不過消失在曆史上的少數民族太多太多,如今有她不知道的族群也並不奇怪。
這些人服飾裝扮上,除了色彩絢麗些,和中原漢人並無不同,長相上更是無從分辨。
山路清幽,密林遮天蔽日。
顧湘被裹挾著走了一路崎嶇山路,終於來到寨子,這座山寨規模不小,一排排的竹樓點綴山間,乍一看就是男耕女織的普通村落。
一路上見到許多村民,很多人都和阿吉打招呼,尤其是少年人,看阿吉的眼神熠熠生輝,看來這孩子在寨子的地位還挺高。
顧湘一邊走,一邊暗暗記路,奈何她這路癡屬性是完全無可救藥,沒一會兒就犯糊塗,隻好暗示老狗。
老狗老老實實地墜在顧湘身後,悄悄做了個手勢。
彆看他長了一臉憨相,可實際上奸猾的緊,行伍生涯中需要用的各項技能,他哪怕不精通也絕不落後於人,不要說睜著眼,就是閉著眼都不會迷路。
走著走著,腳步一頓,顧湘遠遠看到一個很眼熟的身影。
這女子被一群人簇擁,頭戴鑲嵌諸般寶石的金冠,身穿五顏六色服裝,卻是臉上木然一片,神色間隱帶恐懼。
她一開始沒認出,此時仔細一看——竟然是她那個便宜堂姐,顧潤!?
顧潤自從失蹤至今,村子裡早沒人再去找,就是他大伯,大伯娘都當閨女已經沒了。
一個弱女子孤身跑了出去,又豈會有活路?
為了這事,顧家上下都彆扭。
顧老實自此就再沒同大哥,大嫂同坐一桌吃過一頓飯,她大伯顧強,伯娘小張氏兩個,以前都是極果決利索的人物,因著這閨女日漸沉默,就是四郎顧江性子都從機靈活潑,變得寡言起來。
哪怕顧爺爺和顧奶奶張氏,心裡清楚此事怪不到二房頭上。二娘這丫頭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更何況她逃走也不安生,竟然放火,得罪了覺慧師太。就是沒死又回了顧莊,她也得不到好下場。
但那是活生生的,養了這麼大的孫女,一下沒了,哪有不心疼的?她犯再大的錯處,也是自家的孩子。
顧潤會丟,與顧老實非不罷休,非讓家裡把人送去庵堂,總不能說半點關係都無。
這時候,眾人下意識便忽略掉顧二娘是因為陷害姐妹,才得此惡報,她是犯了眾怒,族老們不能容她,才有這般結果。
即便是送她去庵堂避上些時候,家裡人心中還是盼著她好,想讓她遠嫁,更多不是懲罰,是擔心她在本鄉本土生活,那她身上永遠都留著陷害姐妹的刻印,永不得解脫。
比起處處順遂的強者,人們總會憐憫同情更悲慘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