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1 / 2)

“殿下此言可當真?”

餘慶身為林扈身邊最得用的人,竟犯了質疑主子這樣的錯,足見他的驚訝。

林西笑著點點頭,道:“指揮使,勞煩你跟慶公公說一說,好讓他去向父皇稟告。”

焦戰應聲,將今日發生的事如實相告,隱去了花海棠迷倒眾人的事。

餘慶仔細聽著,臉上表情變換不定,這才一日的功夫,刑部查了一月的案子,就這麼輕易被林西破了?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聽完後,餘慶深深躬下身子,不由讚歎道:“殿下洞察秋毫,奴才深感佩服!”

“人是指揮使審的,刺客是花姨娘揪出來的,密道是慶公公及一眾錦衣衛找到的,還有在外奔波的楊指揮使,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不過現在說結案還為時尚早,畢竟還有至少一名共犯未能抓到。”

林西的這番話很容易收獲好感,至少在場眾人此時便是這樣的心情,不僅對林西深感佩服,還好感倍升。

餘慶抬眼看向花海棠,道:“這位就是殿下口中的花姨娘?”

“沒錯。”林西轉頭看向花海棠,道:“花姨娘,這位是父皇身邊的慶公公。”

花海棠微微屈膝行了個福禮,道:“奴家見過慶公公。”

“花姨娘不必多禮。”餘慶不動聲色地審視著花海棠,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竟是解開整件案子的關鍵,她出現的太過巧合,和富有戲劇性,不得不讓人產生懷疑。

林西和餘慶相處了一段日子,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忙解圍道:“慶公公,還有一件喜事要勞煩你稟告父皇。”

餘慶淡淡地轉開目光,道:“殿下請說。”

“花姨娘不止是調香高手,還是一名神醫,她之前為我診過脈,找到了我的病症所在,言之能徹底治好我的病。”

餘慶聞言一陣怔忪,隨即激動地問道:“殿下此話可當真?”

林西轉頭看向花海棠,示意她將之前的話再說一遍。

花海棠會意,道:“奴家之前確實給殿下診過脈,也發現了不妥之處,奴家可以治好殿下的病,不過此事並非一日之功,需幾年或許更久的時日去調養,才能和常人一般。”

“好好好!”餘慶激動地連連點頭,眼中竟有淚花閃爍,道:“殿下,奴才要馬上將這個好消息稟告皇上,奴才先行告退。”

林西見他這樣,心中十分感動,道:“慶公公慢走。”

餘慶腳步匆匆地離開,完全沒有奔波一日的疲累,近一個月的相處,餘慶對林西更加在意,不隻是因為林扈的原因,而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聽到這樣的消息,他怎能不激動。

一炷香後,林扈急匆匆地來了春和殿,不僅額角有汗,還有幾分氣喘。林西看得心裡有些發酸,明白他是聽到餘慶的消息後,馬不停蹄地趕來這裡,他對原身的愛,真是毫無保留!

“兒臣參見父皇。”

“西兒免禮。聽餘慶說,西兒找到一位神醫,現在何處?”

林扈雖然這般問,眼睛卻看向了殿中的花海棠。

“父皇,這位花姨娘便是兒臣所說的神醫。”

花海棠上前行禮道:“花海棠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林扈上下打量花海棠,見她是名年輕婦人,難免有所質疑,道:“你真能治好太子的病?”

不待花海棠說話,林西率先開口,道:“春壽,春祿,你們去外麵守著,和值守的錦衣衛說,任何人不得靠近正殿,否則以謀反論,直接格殺!”

“是,殿下。”

兩人躬身出了正殿,並關上殿門,將林西的命令傳達了下去。

林扈以為林西這般做,是為了不讓人知曉他的病能治好,未免有些人心生警惕,再搞小動作,眼底儘是滿意的笑意。

布置好一切,林西看向林扈,道:“父皇,有話咱們坐下慢慢說。”

林扈點點頭,來到上座坐了下來,林西就坐在他的下首,而焦戰和花海棠沒有林扈的命令,根本沒有坐的資格,和餘慶一樣站著回話。

兩父子剛坐好,殿外便傳來春壽的通秉聲,“啟稟殿下,汪院使奉皇命,特來覲見。”

林西看向林扈,見他點頭,道:“請汪院使進來。”

殿門被推開,汪橋從殿外走了進來,來到殿前行禮道:“臣汪橋參見皇上,參見太子殿下。”

“平身吧。”

“謝皇上恩典。”

林扈沒空搭理他,轉頭看向林西,道:“西兒快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林西沉吟了一會兒,道:“花姨娘奉命過來問詢,說在常偉誌的書房內聞到了美人醉的香味,美人醉是一種迷藥,藥效極為猛烈,隻要服下,甚至聞到燃燒過後的煙,便是有人在其身上動刀,也不會醒來。再加上案發現場所呈現的狀況,以及值守小廝並未聽到聲響,這極為矛盾的現象,兒臣便有了如下判斷。

凶手趁小廝去如廁時,換上小廝的衣服,趁機進入書房,用美人醉將其迷倒,隨後將其殺害,偽造現場,最後慘叫一聲,引來門外小廝的注意,在他們撞開房門後,趁機從暗處走出,混入人群中,趁眾人正處於慌亂之中無人注意,悄悄離開命案現場。”

林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原來凶手是這般離開現場。”

“至於胡輝民之死,便不必這般費事,隻因他的書房中正好有一條密道,凶手完全可以通過密道進入直接書房,趁其不備殺了他,再通過密道消失。不過為了造成確有狼妖的假象,他還是將作案手法弄得複雜了些。首先下藥引開小廝,趁機用美人醉迷倒胡輝民,然後以同樣的方式殺了他,再慘叫一聲後,通過密道消失地無影無蹤。”

“密道?”林扈皺起眉頭。

“是,胡輝民的書房中,以及高淳的吉祥客棧中,皆有一條密道,所以殺死高淳和殺死胡輝民的作案手法如出一轍,也是事後通過密道逃出。不過殺死吳德明時略有不同,隻因吳德明家中沒有下人,也沒有密道。再加上常偉誌等人接連出事,讓吳德明意識到了自己也會被殺,日日心神不寧,不僅將兒子送走,還為女兒張羅婚事,家中隻剩他和女兒兩人,凶手不能再按原計劃進行。隻是被害當晚他醉了酒,倒是幫了凶手的忙,輕易潛入他的房間門,然後將其殺死,從窗口逃出。吳明德雖然醉酒,卻在劇痛之下恢複些許神智,所以吳妙兒才能聽到他的慘叫聲。”

林扈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道:“連密道都挖了,他們這是想作甚?”

“一切皆因他們做賊心虛,唯恐哪天事發,他們無處可逃。”

林西將吉祥客棧一家口被殺的命案,詳細地說給林扈聽。

林扈聽後勃然大怒,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道:“可恨!可恨至極!沒想到朝中竟有這般害群之馬!”

林西離得最近,‘砰’的一聲巨響,被嚇了一激靈,連忙說道:“父皇息怒。他們如今也算是得了報應,可以告慰那一家口的亡魂了。”

林扈聞言緩了神色,道:“聽聞西兒還抓到了刺客?”

“是,這還多虧了花姨娘。兒臣斷定刺客今日定會出現,便躲在屏風之後聽審,許是沒見到兒臣露麵,刺客也並未行動。兒臣想到那刺客既然時常使用美人醉,說不準身上也會殘留美人醉的味道,便讓花姨娘在那些家眷中走了一圈,果然發現了刺客。”

林西這次是走了運,花海棠之所以會聞到美人醉的味道,是因為張水蓮為了避免搜身時被搜出來,將美人醉的粉末纏進了頭繩裡,而不是因為她時常使用沾染上的味道。

林扈抬眼看了看花海棠,道:“那刺客是誰?現在何處?”

“那刺客是胡輝民的夫人,名叫張水蓮,是十五年前吉祥客棧掌櫃張有才的妹妹,當年便是她親眼目睹了慘案的發生。”

“當年發生之事既是她親眼所見,為何不報官?就算報仇,也該找他們四人,為何要陷害殿下?”餘慶忍不住提出疑問。

林西解釋道:“常偉誌四人殺人後,定會搜索張有才的宅院,自然會發現張有才家裡還住著其他人,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前途,他們勢必要找出這個人,然後滅口。張水蓮深知這一點,再加上因為某些原因,她不相信官府,所以並未選擇報官,而是亡命天涯。至於為何要陷害我,大概與她逃生後的際遇有關。”

林西能想到的事,林扈自然也能想到,道:“她現在在何處?”

“被囚禁在暗牢內。”

東宮內有暗牢一事,林扈一清二楚,所以林西說的毫無顧忌。

“派人好生看管,在事情未查清之前,不能讓她出事。”

餘慶連忙應聲,道:“皇上放心,奴才定安排妥當。”

見餘慶出了內殿,林扈轉頭看向林西,道:“案子基本已經查清,餘下的事交給焦戰和楊瀟即可。西兒跟朕說說,你的病該如何治?”

案件已經明朗,幕後之人是誰,林西也一清二楚,不過他不方便再繼續過問,交出去正是他所想,倒也沒什麼意見,更何況查案之人都是他的老熟人,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就行。

“之前花姨娘曾給兒臣診過脈,說兒臣並非天生體弱,而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怎麼可能?”汪橋過於驚訝,忍不住出了聲,隨即意識到了不妥,連忙請罪道:“微臣失儀,還請皇上恕罪!”

汪橋有這樣的反應,林西一點也不奇怪,畢竟他是太醫院院使,自詡醫術不錯,若連是病還是中毒都分不清,彆說旁人,便是他也無法接受。

林扈淡淡地看了汪橋一眼,並未搭理他,道:“此事可為真?”

花海棠見林西看過來,出聲解釋道:“回皇上,殿下確實是中毒,隻是這種毒比較特殊,除非對毒物頗有鑽研,否則診斷不出也是情有可原。”

花海棠這話算是給了汪橋一個台階下。

林扈眼神微微眯起,道:“這般說來,你對毒物十分了解?”

花海棠點點頭,道:“奴家師承醫毒聖手胡娘子,在江湖上也有幾分名號,他們都叫奴家毒海棠。”

林扈驚訝地看著花海棠,道:“醫毒聖手胡娘子是你師父?”

為了給林西治病,林扈派人遍尋名醫,尋醫名單中就有醫毒聖手的名字,隻是她行蹤飄忽不定,性格也乖張怪異,找了很多年也沒找到,沒想到她的徒弟竟然在宮中出現,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回皇上,千真萬確。”

“可有憑證?”

花海棠抬手摸了摸頭發,從中取出一根根細如牛毛的黑色長針,整整一百零八根,擺在一旁的桌子上,道:“江湖上都知道師父有一套鬼針,細如牛毛,通體漆黑,柔韌如發絲,一共一百零八根。”

林西看得嘖嘖稱奇,不禁起身走了過來,打量花海棠的頭發,道:“你這針是怎麼藏的,就不怕紮到頭嗎?”

眾人的注意力全在針上,沒想到林西的關注點竟在怎麼藏上,不禁有些好笑,卻也因此心生警惕。

“殿下,這女子的頭發中可藏的東西很多,下次若再搜身,定要仔仔細細地查看頭發。”

林西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張水蓮的美人醉也是藏在頭上,以後定要引以為戒。”

看著桌上的針,林扈信了幾分,道:“你師父現在何處?”

“師父她老人家在年前已經過世,過世前將這套鬼針傳與奴家,奴家傷心之下,離開了大漠,遇到了常偉誌,一時不知該去往何處,就跟他來了京城。後來,奴家偶然間門找到了師父留下書信,信中說師父在十年前做了件錯事,事關皇家血脈,師父想讓奴家彌補一二。”

聽到這兒,林扈的眉頭皺緊,看向花海棠的眼神冷了下來,道:“事關皇家血脈?此話怎講?”

不止林扈,在座的其他人眼底都滿是震驚,待聽到林扈的對話後,紛紛垂下了頭。當然,林西除外。

“書信未在奴家身上,那奴家便說於皇上聽。”

花海棠沉吟了一會兒,接著說道:“十五年前,師父曾來過京都,並在這裡停留了兩年之久,奴家便是在那時被師父收養,隻是奴家當時隻有歲,不記得這些事。

師父是醫毒雙修,一生癡迷製藥,當時正研製一種奇毒,所需的藥材極為罕見,隻有皇宮才有,師父來京都便是為此。隻是皇宮守衛森嚴,便是師父的身手,也不敢冒進,便決定利用宮中當值的太醫,達到她的目的。”

見花海棠停了下來,林西忍不住說道:“你師父可是給太醫下毒,然後以性命相脅,讓他將藥材偷偷帶出皇宮?”

花海棠點點頭,道:“殿下所言不錯,師父確實是這般做的。隻是那太醫送藥材的當晚,還跟來了一個人。這個人和師父達成交易,他可以給師父提供藥材,但等師父研製出毒藥後,要將毒藥給他。”

“毒藥給他?”林西聽得眉頭皺緊,道:“這個人是誰?”

花海棠搖搖頭,道:“師父未在信中提及。”

林扈出聲問道:“事後,你師父將毒藥給他了?”

“是,師父信守承諾,將毒藥給了他,隨後便離開了京都。後來才知道他將毒藥用在了皇室血脈身上。”

林扈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異常難看,道:“用在誰身上?”

聽到這兒,再聯係自己體內的毒,林西哪還能不明白,道:“是我吧。”

“是,殿下猜的沒錯,您體內的毒便是師父當年所研製。”

“所以你這次進宮的目的是我?”

花海棠深吸一口氣,道:“年前師父得了不治之症,即便她醫術超絕,也是無法救命。她此生唯一做錯的事,便是此事,便以為是老天在懲罰她,所以留書給奴家,希望奴家能及時彌補。隻是師父去的太突然,未能告知奴家此事。那封書信還是半年前奴家在收拾師父遺物時,無意中找到。”

“既然你已得知此事,為何不進宮說明?”林扈眼中蘊藏著怒火,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花海棠看向林西,猶豫著該如何開口。

林西見狀出聲說道:“花姨娘心中所想,大概和張水蓮一樣,認為我任性跋扈,且一無是處,不配坐這太子之位,故而不想施救,我說的可對?”

花海棠一怔,林西那雙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的內心,自己在他麵前猶如被剖開一樣,沒有秘密可言。

“是,正如殿下所言。”

“放肆!”林扈終於壓製不住內心的怒火,看向花海棠的眼神滿是殺意。

眾人見狀連忙跪倒在地,包括花海棠,道:“皇上息怒。”

林西輕輕握住林扈的手,安撫道:“父皇息怒,切勿氣壞了身子。兒臣沒事,這些年早已習以為常,兒臣不管他人所想,隻要父皇相信兒臣足矣。”

看著林西平靜的雙眼,林扈心裡酸澀難忍,緩聲道:“西兒,都怪父皇,是父皇沒保護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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