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1 / 2)

“嘩眾取寵。”

什麼叫一顆老鼠屎壞一鍋湯,請看章辛。原本其樂融融的氣氛,就因為她的一句話,給壞了個徹底。

當朝太子被說嘩眾取寵,這就相當於在眾人麵前打林西的臉。他在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這還真是個難纏的老妖婆,處處針對他。

林西臉色微微發白,來到空地上跪了下來,道:“父皇,今日中秋夜,兒臣本想一家人好好吃頓飯,讓氣氛輕鬆一些,沒想到竟被太後誤會,是兒臣不對,請父皇責罰。”

林扈見狀連忙說道:“西兒並未做錯,不必如此,快快起來。”

“太後是兒臣的皇祖母,太後說兒臣錯了,那兒臣便是錯了。兒臣知道父皇心疼兒臣,不願責罰,那兒臣便罰自己麵壁思過,兒臣告退。”林西起身,不給眾人反應的機會,轉身離開了禦花園。

“西兒……”

身後是林扈的召喚,不過林西沒有理會,仗著林扈對他的寵愛,任性地離開了。他真是厭煩透了那個老太婆,但凡她不是太後,不是原身的親奶奶,他都能輕易想出辦法對付她。而在這個注重孝道的封建社會裡,一旦被人知道他算計自己奶奶,十有**會被罵不肖子孫,甚至會被人利用,動搖他的太子之位,所以在想到萬全之策之前,他能躲就躲,反正他也不喜歡這種勾心鬥角的宴會。

再者,明天他要出宮,逛遊園會,對外聲稱麵壁思過,也能讓那些心懷不軌的人稍稍放鬆對他的監控,還能以此為由謝絕訪客,簡直一舉三得。

想到這兒,林西的腳步又輕快了許多,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而在彆人看來,他是覺得受了委屈,傷心之下才逃了出去。

章辛看著林西狼狽而逃,眼底閃過得意之色,道:“如此不懂禮數,怎配做一國太子?”

“夠了!”林扈猛地一拍桌子,臉上已是陰沉一片。

章辛被嚇了一跳,看向林扈的臉色也變了,略帶嘲諷地說道:“皇帝這是又想將哀家幽禁在哪兒?”

林扈麵沉似水,冷漠地說道:“朕昨日夢見了先皇,他說實在想念母後,今日又是中秋,母後便去孝陵陪一陪父皇吧。”

章辛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若廣恩寺裡的生活算得上清苦,那守陵的日子隻能用艱難來形容了,“哀家可是太後,你的生身之母,如今你竟讓哀家去守陵!”

“有何不可?那是皇家陵墓,神聖不可侵犯,母後為何不能去?”

“皇帝,你大逆不道!”章辛右手指著林扈,被氣得渾身顫抖。

林扈掃了一眼在座眾人,道:“都散了吧。”

“是,皇上。”

眾人相繼起身,腳步飛快地離開了禦花園,就好似身後有怪獸在追他們一樣。這個國家裡地位最高的男女即將開戰,他們可不想摻和,一個弄不好殃及池魚,十有**就是滅頂之災。

唯一例外的就是德妃孫茹,她身體略顯笨重,在貼身侍女的攙扶下這才起了身。她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看了看吳淑珍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林扈和章辛,這才眉頭緊鎖的離開。

見眾人離開,林扈下令道:“來人,給太後收拾行禮,備好車輦,馬上出發去孝陵。”

“皇帝!”章辛的聲音又大了幾分,“你這般大逆不道,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林扈聞言猛地轉頭,胸中怒火升騰,道:“太後是想朕徹底除了章家?”

章辛的瞳孔驟然放大,隨即說道:“林扈,當年若不是章家,你怎會登基為帝?如今你竟要趕儘殺絕,就不怕遭報應嗎?”

“太後有何麵目提當年?”

林扈憤怒地看著章辛,道:“先皇雖為皇帝,卻被章家把持朝政,那麼多年忍氣吞聲,換來的是章家的變本加厲。章家仗著手中的權勢,拉攏朝臣,陷害忠良,欺壓百姓,貪汙軍餉,收受賄賂,手中的人命案數不勝數。這一樁樁一件件,朕都查的一清一楚,那些證據朕還留著,若母後想看,朕可以讓人去拿。章家人就是林國的毒瘤,不除不以平民憤!”

“你……”章辛麵色一滯,狡辯道:“你外祖在邊關幾經生死,為林國立下汗馬功勞,要些權勢有何不妥?”

“就算他立下的功勞再大,也是臣!君臣有彆,太後不懂?”林扈越說,心中怒火越盛,道:“可他卻仗著手中的權勢肆意妄為,甚至想狹天子以令諸侯!這般大逆不道,朕豈能容他!”

章辛理虧,找不到反駁的話。

“以章家所犯之罪行,死罪難逃,朕隻是奪了他們的權,已是看在太後的份上。太後卻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朕的底線,當真想章家徹底從林國除名?”

章辛改變策略,緩和了語氣,道:“皇帝,章家如今已不同往日,哀家已經嚴令他們遵紀守法,不過是個爵位,又沒有實權,皇帝何必這般吝嗇?”

“遵紀守法?”林扈不為所動,冷笑道:“朕看是無法無天吧。”

章辛神情一滯,隨即問道:“皇帝這話是何意?”

“太後一直在和林肆保持書信來往,朕說的可對?”

章辛的眼睛閃了閃,不過很快便冷靜了下來,道:“肆兒是皇長子,是哀家的皇孫,也是哀家看護著他長大,他與哀家親近,與哀家有書信往來,有何不可?”

林扈淡淡地看向她,道:“太後以為朕為何會知曉此事?”

章辛直視著林扈的眼睛,道:“皇帝到底想說什麼?”

林扈直截了當地說道:“林國的太子隻能是西兒,他若還想活,就給朕老實點,否則彆怪朕冷酷無情。”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章辛便是再想裝傻,也裝不下去了。

“他可是嫡長子!”

“他是罪婦之子!”

“皇帝!”

“太後!謀逆之罪,足以讓他和章家萬劫不複!”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來人,傳朕旨意,章氏一族圖謀造反……”

“皇帝!你到底想如何?”

“太後有兩個選擇,一,帶人去孝陵;一,章家儘數被誅!”

看著林扈眼中的冷酷,章辛心裡一陣陣發寒,她明白他這次說的是真的,這個兒子是真想滅了章家。

章辛心中無力,卻不肯服軟,“好,哀家去孝陵,哀家要問問先帝,傳位與你這樣不孝順的兒子,是否後悔。”

林扈大聲說道:“朕無愧於林氏列祖列宗!”

他們互不相讓,直直地盯著對方,過了許久章辛移開了視線。預示著母子間的第三次交鋒,依舊以章辛的慘敗而告終。

林扈轉頭看向廣信,命令道;“去幫太後收拾行囊,切記,要一切從簡!”

廣信躬身領命,道:“是,皇上。”

林扈說完抬腳便走,再未看章辛一眼。

待林扈消失在夜色中,章辛雙拳緊握,長長的指甲幾乎嵌進肉裡。三次交鋒,皆是因林西而起,林扈都毫不猶豫地站在林西那邊,根本沒把她這個母親放在眼裡,她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便是沒早點將林西弄死。

章辛的眼神晦暗不明,不過很快便恢複平靜。

見章辛遲遲未動,廣信忍不住出聲說道:“太後請。”

章辛冷冷地看向他,眼神中滿是殺意,道:“哀家不能把皇上如何,但要殺一個奴才輕而易舉。”

廣信垂下了頭,道:“太後恕罪,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章辛看著他,沉默了良久,終究沒再多說什麼,抬腳走了出去。

廣信抬頭看了一眼,悄悄擦了擦額角的冷汗,緊跟著走了出去。他心裡清楚即便林扈說得再絕情,也不可能真對章辛怎麼樣,所以章辛就算殺了他,頂多也就是幽禁一段時日。待林扈消了氣,章辛便又被接了回來,而他卻不能死而複生。

回到春和殿,林西讓人做了炸醬麵,這種宴會看似擺滿了美食,可真正能吃飽的不多,他向來在吃上不會虧待自己,餓肚子更是不可能。炸醬麵剛上桌,林西正打算吃,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他抬頭看去,隻見林扈快步走了進來。

林西愣了愣,隨即起身迎了過去,道:“父皇,您怎麼來了?”

林扈看看桌上的炸醬麵,好笑地說道:“朕來看看負氣而走的太子殿下,到底有多難過。”

林西‘嘿嘿’笑了兩聲,撒嬌似的挽住了林扈的手臂,道:“父皇也知道太後不待見兒臣,兒臣在那兒,太後不高興,太後不高興,大家就都不高興,所以我們祖孫總要走一個,才不會毀了淑妃娘娘精心準備的中秋宴,太後是長輩,自然不能離開,所以兒臣就走了。”

林扈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林西的額頭,道:“你啊你,總是有理由。”

林西訕訕地笑了笑,道:“父皇,您來了,那宴會怎麼辦?”

“太子殿下都離席了,宴會還怎麼繼續下去?朕讓他們散了。”

“散了就散了吧,中秋夜隻要咱們父子在,就是團圓。”林西拉著林扈來到桌前坐下,道:“父皇,兒臣讓小廚房做了炸醬麵,剛剛端上來,兒臣還沒動筷,咱們一起吃。”

林扈歎了口氣,道:“西兒說的沒錯,朕便陪你吃點。”

“父皇,兒臣這炸醬麵可是豪華版,大大的肉醬,絕對美味!”

林西讓人又準備了副碗筷,將盤子裡的麵分成了兩份,其中大份推給了林扈,期待地看著他,道:“父皇快嘗嘗。”

林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隨即點了點頭,道:“味道確實不錯。醬香味很濃鬱,比朕之前吃過的要香得多。”

“是吧,兒臣就知道父皇一定喜歡。”林西也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兩父子一邊吃一邊聊,大多時間是林扈在說,林西隻是安靜的聽著,需要他回答的時候,他才會插上兩句。他們說的基本都是政事,有默契的對章辛閉口不提。

林西明白林扈的難處,他能時時處處維護自己,林西已經很滿足,不能再貪得無厭地讓他為難。

“對了,西兒的那幅畫呢,快拿給朕看看。”林扈突然想起林西送他的那幅畫。

“奴才這就去拿。”餘慶應聲,轉身去拿。

林西轉頭看向春喜,道:“把碗筷收拾了,再吩咐人上茶。”

“是,主子。”

“父皇,咱們去正廳坐著。”

“好。”

兩人剛落座,餘慶便回來了,將手裡的畫呈給林扈,卻被林西接了過來。

林西先給林扈打個預防針,“父皇,您知道兒臣的畫技,若有不妥,您可不能怪罪兒臣。”

“西兒有心給朕準備禮物,朕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怪罪。”

“那兒臣便展開了。”

林西抓住上麵的畫軸,將畫一點點打開,露出了畫中人的眉眼、鼻子、嘴巴,熟悉又陌生的一張臉,他曾深深牢記,卻終是抵不過時間地流逝而漸漸淡忘的臉,如今如此清晰的出現在眼前,讓林扈怔在了原地,過往的回憶奔湧而來,如此鮮活,就好似發生在昨日。

林扈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伸出手輕撫著畫中人的臉,紅著眼眶道:“蘭心,真的是蘭心!”

“父皇,今日中秋夜,怎能沒有母後,現在咱們一家三口齊了。”

林扈眼眶通紅,聲音哽咽,道:“西兒說的沒錯,中秋夜怎能沒有蘭心,齊了,齊了!”

“父皇,今日咱們過節,您可不能掉金豆子,您看母後笑得多美,您也得笑一笑,不然恐母後要嫌棄您了。”

“對對,西兒說的對。”林扈擦擦眼角,目不轉睛地看著畫中地喬蘭心,道:“西兒畫得真好,與蘭心一模一樣。”

“那當然,這畫兒臣可是畫了月餘,耗費不少心血。”林西臉上有些洋洋自得。

“蘭心,看到了吧,這就是我們的西兒,林國未來的君王,他聰明、善良、孝順,你若在天有靈,定要保佑他,一輩子平安順遂。”

“還有父皇,母後定要保佑父皇長命百歲!”

中秋夜,闔家團圓的日子,兩父子對坐在燈下閒話家常,此時他們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和太子,隻是普普通通的父子,說著最普通的言語,聊著普通的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