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1 / 2)

“孫班主,當時劉漢出意外,你是否上台檢查過?”

孫昌看了看劉漢,點頭說道:“回殿下,草民確實上台檢查過,戲台上並無不妥。”

林西接著問道:“那你是否檢查那個欄杆?”

孫昌看了劉漢一眼,道:“查過,那欄杆確實被動過手腳。”

“你當時為何不說?”

“當時戲班就兩個武生,劉漢傷了,不能上台,若甄留再有事,那戲班還怎麼開鑼?所以……所以草民便想息事寧人。不過這些年,草民並未虧待劉漢,讓他繼續留在戲班,開的工錢也是一樣。”

孫昌的回答在眾人意料之內,可劉漢無法接受,他憤怒地吼道:“那是我的一條腿,還有我的前途換來的!”

“我知道當年的事是我做的不地道,但咱們這麼多人,全指著戲班開鑼吃飯,包括你在內,若戲班完了,你的腿又傷了,你的下半輩子該怎麼過活?”孫昌自覺他也是為了顧全大局,並未做錯。

“你們可有想過,事實或許並非你們所想?”林西的一句話,打斷了兩人的爭吵。

眾人一怔,抬頭看向林西,有些不明就裡。

“殿下,您這是何意?難道當年那件事還另有隱情?”

這次開口的是甄留,他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

“當時是有人蓄意破壞不假,無論是戲台上打滑,還是被人為損壞的欄杆,都證明了這一點。但幕後凶手真正要害的是誰呢?”

林西從眾人的臉上掃過,目光最後落在甄留身上,道:“當時若不是劉漢拉了你一把,栽下戲台的就是你,傷的也是你,隻是當時出了意外,是劉漢下意識地動作救了你。”

眾人的神色發生變化,一切都儘收林西眼底,接著說道:“為何你們就沒想過還有這種可能?”

眾人紛紛陷入沉思。

林西看向楊柳問道:“你和甄留定情於何時?是在劉漢受傷之前,還是在劉漢受傷之後?”

楊柳回頭看了甄留一眼,如實答道:“是在劉漢受傷之前。”

林西恍然地點點頭,道:“戲班裡不允許有人私定終身,你們的事應該沒幾人知道,隻是紙終究包不住火,就好似蘭老板對你的心思,但凡有心人時時留意,終究會發現你們的關係,這大概就是他要出手對付甄留的原因。”

甄留出聲說道:“殿下的意思是有人發現了草民和楊柳的關係,心生嫉恨,所以在戲台上動了手腳,想加害草民。”

林西點點頭,看向跪在一邊呂順,道:“呂順,本宮說的可對?”

呂順被點名,身子一僵,隨即說道:“草民愚鈍,不太明白殿下的意思。”

呂順的否認在林西的意料之內,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你愛慕楊柳,甚至不惜和身為少班主的孫喜動手,可有此事?”

呂順下意識地握拳,猶豫了一瞬,道:“草民確實對楊柳動了心思,但戲班裡的很多人,都與草民一樣。”

“這個你妹妹在昨晚已經說了。”林西看向劉漢,道:“是誰告訴你,那次的事不是意外,是呂順,對嗎?”

劉漢直直地看向呂順,眼神慢慢發生變化,燃起熊熊怒火,道:“竟然是你!”

“什麼是我?”呂順打斷劉漢的話,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隻是不忍心你蒙在鼓裡,所以才好心告訴你,你要好好想清楚!”

“好啊,呂順,你他媽把我當傻子耍,利用我對付甄留,還不惜犧牲掉梁末,你個挨千刀的王八蛋,我要殺了你!”

林西的話已經說到這種地步,隻要劉漢還有腦子,就能知道事實真相是什麼,意識到自己和林輝一樣,成了呂順除掉甄留的犧牲品,還被其當傻子一樣利用,心中怒火升騰而起,站起身就朝呂順踹了過去。呂順雖然被他踹倒,但他也因為雙手被綁住,而無法保持平衡倒在了地上。

“劉漢,你彆胡說八道!我隻是好心提醒你,沒要你去殺人,你彆想誣賴我!”呂順重新跪好,看向林西道:“殿下,昨晚他為了栽贓草民,居然想殺草民滅口。幸好殿下有先見之明,讓人救下草民。如今他見事情敗露,又將所有事推到草民身上,他這是故意陷害,殿下明察秋毫,定要為草民做主!”

聽呂順將責任全推到自己身上,劉漢怒不可遏,道:“殿下,是他,是呂順從中作梗,說我廢了右腿是甄留精心策劃,目的就是想要除掉我,他好登台唱戲。還說楊柳最初對我有意,隻是後來我殘廢了,這才轉投甄留的懷抱。他一再在我耳邊挑撥,讓我對甄留產生怨恨,甚至蠱惑我殺掉甄留。那個殺人計劃,便是他想出的。”

聽到這兒,呂柔也聽明白了,神情激動地為呂順辯解道:“劉漢,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哥為人如何,戲班上下誰人不知,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分明就是你見事跡敗露,嫁禍與他。”

林西沒理會呂柔,道:“劉漢,你說謀殺甄留的計劃是呂順所想,可有證據?”

“那把劍!”劉漢憤恨地看著呂順兄妹二人,道:“那把劍是呂順找人打的,就在城西,隻要殿下將鐵匠帶來問一問,便一清二楚。”

呂順猛地轉頭看向劉漢,眼底儘是不敢置信。

劉漢見狀譏誚地回視他,道:“沒想到吧,我留了一手,和你相處這麼久,早已看清你的本性,所以那日我一直在跟著你。給你製劍的姓張,從前是鐵匠,後來改了行,和你是同鄉,我說的可對?”

呂順看著劉漢的眼神變了又變,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劉漢,你真是個瘋子!”

“沒錯,我是瘋了!我的腿廢了,這輩子算是毀了。可你們卻攀上了高枝,成了郡王的座上賓,時不時地還有賞賜。可我呢,除了每月的工錢,什麼都沒有,還要被你們呼來喝去,憑什麼!”劉漢越說聲音越大,心中怨恨也越深。

林西接話道:“所以即便你得到了郡王要上台的消息,也沒有要阻止的打算,你就是要毀了所有人。”

劉漢愣了愣,隨即大笑了起來,道:“是,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給我陪葬!”

“劉漢,彆一副‘你不怕死’的模樣,若你當真不怕死,又怎會那麼急切地殺呂順滅口?因為你知道隻要殺了呂順,就沒人知道這件事是你乾的,你就可以高枕無憂,繼續苟延殘喘。”

劉漢嘴角的笑意消失,沉默地看著林西。

林西看向呂順,道:“呂順,你還有何話要講?”

呂順低垂的眸子閃了閃,道:“殿下,那把劍確是草民找人做的,但殺人計劃是劉漢提出的,是他苦苦哀求我,讓草民幫他,還利用楊柳,挑起草民的嫉恨,草民……草民也是一時被蒙蔽了心智,才答應為他打了那把劍,草民最多算個從犯。但郡王被刺,並非草民本意,一切都是劉漢的主意。”

“若我沒記錯,你當時也在台上,本宮不信你認不出郡王,可你並未阻止,而是任其發生,你的所作所為明顯與你所說的不符,你讓本宮如何信你?”林西淡淡地看著他。

呂順神情一滯,隨即狡辯道:“殿下,草民離的較遠,並未發現郡王頂替了梁末,故而……”

“夠了!”林西將手邊的茶盞掃在了地上,厲聲喝道:“你把本宮當傻子不成!”

林西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眾人一跳,沒想到一直溫溫和和,像是在閒聊的他突然暴怒,上位者的氣勢排上倒海而來,讓人們清醒地認識到眼前的人,並非任人拿捏的軟柿子,而是掌握生殺大權的太子。

當然受驚嚇的人中不包括焦戰,因為他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再注視著林西,他清楚林西的溫和是在迷惑那些人放鬆警惕,而如今的冷酷是因為他已經認定了事實。

“殿下息怒,草民不敢!”

呂順匍匐在地,道:“隻是草民不能不說,草民與郡王無冤無仇,草民怎會對郡王下手,此等大罪,草民擔不起啊。”

“因你愛而不得,所以嫉恨甄留,想方設法要毀了他。兩年前,你提前在戲台上做了手腳,甄留不慎中招,腳下打滑,差點栽下戲台,是劉漢無意間門救了他,破壞了你的計劃。

但你急中生智,很快便想到了應對之法,趁眾人的注意力全在劉漢身上時,你擦掉了戲台上的痕跡,又引導眾人看到欄杆的不妥。這樣他們便會以為甄留在撒謊,是甄留故意在戲台上做手腳,弄傷了劉漢。隻是這件事被班主壓了下來,你的陰謀沒有得逞。

你不甘心,便向劉漢示好,向他透露你製造出的事實真相,時不時地挑撥他們的關係,在劉漢的心裡中下仇恨的種子。種子生根發芽,你認為時機已到,便提出了謀害甄留的計劃,讓甄留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讓他百口莫辯。為了除掉甄留,你竟然打算犧牲掉梁末的性命,甚至在看到郡王代替梁末上場後,你依舊沒有出聲阻止,任其發生,可見你恨透了甄留,也足見你心腸之歹毒,簡直令人發指!”林西冷冷地看著他,將整件事串聯起來,呈現在眾人眼前。

“殿下,草民冤枉,草民隻是找人製了那把劍,其他什麼都沒做!”呂順額角冷汗叢生,卻依舊死鴨子嘴硬。

“哈哈……”劉漢突然笑了起來,道:“呂順啊呂順,你還真是可憐!你費儘心機,到頭來卻什麼都沒得到,人家楊柳可曾多看你一眼,她現在心裡定然厭惡透了你,大罵你是人渣吧,哈哈。”

呂順下意識地看向楊柳,果然在她眼中看到了厭惡,就是這一個眼神輕易打破了他的平靜,他憤怒地質問:“你竟然也這麼看我?我做這麼多是為了誰?是為了誰!”

楊柳被嚇得瑟縮了一下身子,甄留連忙將她攬進懷裡,一副保護者的姿態,還達到了宣示主權的目的,“彆怕,我會保護你。”

這樣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呂順,他紅著眼睛瞪著兩人,道:“賤人!狗男女!你們統統都該死!”

甄留同樣怒視著呂順,“你心思歹毒,不擇手段,真正該死的人是你!”

楊柳接話道:“沒錯,就算我瞎了眼,也不會看上你這種人!”

“我要殺了你們!”呂順暴起,朝著甄留和楊柳撲了過去。

未免出現意外,坐在一旁的楊瀟利落地起身,一腳踹在呂順肚子上,將他踹翻在地,厲聲喝道:“殿下麵前,豈容你放肆!”

呂順倒在地上,掃視著在場眾人,大聲喊道:“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為何我每次對他動手,他都可以化險為夷,賊老天,你不開眼!”

呂柔意識到不對,焦急地說道:“哥,你冷靜點,彆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哈哈,哈哈……”呂順大笑了起來,模樣看上去有些神經質,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看向呂柔,“柔兒,太子已經認定的事,你以為是為兄說兩句,便能翻案不成?我隻恨當初瞎了眼,招了他這麼個禍害來戲班,不然……不然楊柳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呂柔知道一切為時已晚,她轉頭看向楊柳,激動地破口大罵:“賤人,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不僅害死了蘭老板,還害我哥做錯事,他們都是你害的,你就是個狐狸精、禍害!誰遇到你,誰就沒好下場,真正該死的是你!”

“夠了!”甄留怒視著呂柔,將楊柳擋在身後,道:“你和你哥一樣,一副黑心腸,再敢罵一句,彆怪我對你不客氣!”

呂柔看看楊柳,又看向甄留,怨恨地說道:“甄留,你等著吧,她就是個天煞孤星,誰和她走得近,她就克誰,她父母是,蘭老板是,郡王也是,還有劉漢、我哥,下一個就是你,你也不會有好下場!”

不得不說呂柔這話著實惡毒,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封建社會的人對這種玄而又玄的事十分迷信,再加上確如呂柔所說,楊柳身邊的人接二連三地出事,很容易讓人多想。

楊柳敏銳地察覺到周圍人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眼神,不禁紅了眼眶,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們彆聽她胡說!”

甄留連忙安撫道:“柳兒彆怕,大家都知道她是因為嫉妒你,才會這般詆毀你。”

“哈哈,大家都是明眼人,到底是不是詆毀,大家心裡一清二楚。甄留、楊柳,我等著看你們的好戲。”呂柔陰狠地盯著兩人。

林西看向閻良,道:“閻大人,案件已經查清,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

閻良聽到點名,連忙起身道:“是,臣遵命。”

閻良走向門口,叫來隨侍的差役,將呂順五花大綁,和劉漢一起,押往刑部大牢。

林西轉頭看向林昂,道:“皇叔,至於這個甄留該如何處理,您看著辦吧。”

林昂看看甄留,沉默了一會兒,道:“此事臣想問過輝兒,讓輝兒來決定,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當然,郡王是受害者,由他來決定再合適不過。”

說話時,林西掃了兩人一眼,當他說由林輝來決定時,楊柳明顯鬆了口氣,看來她篤定林輝不會把甄留怎麼樣,而其中原因大概是因為林輝對她有情。

這樣的猜想,讓林西心裡有種很微妙的感覺,突然覺得這個楊柳並非表麵這般簡單。這也隻是他突來的感覺,至少在這起案件中,他並未察覺她哪裡不對。

林西起身,道:“案子了了,我也該回宮了,再耽擱耽擱,父皇該派人抓我回去了。走之前,我想去探望小郡王,不知是否方便。”

林昂怔了怔,臉上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喜色,道:“那是自然,輝兒聞聽是太子救了他的性命,一直想過來拜謝,隻是身上有傷,下不了床。臣帶太子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