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1 / 2)

“父皇說春雨招了,拿藥的日期和分量都說得一清二楚,一個人的記性該有多好,才能在時隔那麼久以後,還能準確的說出那些數字。”

“西兒的意思是有人收買了她們,故意陷害淑妃?”

“父皇,沒有證據支撐,兒臣說的這些隻是猜測,或許春雨就是那麼厲害,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也或許那些妃子就剛巧得知了消息,這都存在可能性,兒臣隻是提出合理的懷疑,多給父皇一個偵查的方向。”

林扈點點頭,道:“西兒的意思朕明白了。”

既然不存在爭奪太子的可能,那謀害皇嗣的理由就站不住腳,掌控後宮的權利又在手上,吳淑珍實在沒有這麼做的理由。若隻是孫茹被害,那就存在報私怨的可能,可一下子冒出來這麼多,就不得不惹人懷疑,是有人刻意栽贓陷害吳淑珍,目的是掌控後宮之權。

“父皇,您的精力有限,管著前朝,再管後宮,萬一累病了怎麼辦?後宮這些事,您就交給廣信或餘慶去辦,沒必要事事親力親為。”

餘慶和廣信對林扈絕對忠心,辦事能力也沒得說,交給他們林西放心,唯一擔心的就是那些品階高的妃子不買他們的賬。

林扈明白林西擔心他的身子,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聽西兒的。”

“父皇,今日兒臣受傷,多虧了關勝,是他幫兒臣複原的腳踝,還背著兒臣回了宮。”

林扈點點頭,道:“這次他做的不錯,該賞。”

林西趁機說道:“兒臣和他聊了聊,得知了他的身世,兒臣覺得從戰敗方百姓家中選取童男童女送入京都服侍,這是陋習,實在不可取。”

林扈聞言微微皺眉,道:“這麼做是對他們的威懾,讓他們畏懼,這樣才能老老實實臣服。”

林西見狀連忙解釋道:“父皇,兒臣說的並不是戰俘,而是戰敗方的平民百姓,他們並未參與其中,卻無辜受到牽連,這起不了威懾的作用,隻能讓他們產生仇視心理。”

林扈沉默了下來,皺著眉頭似在思考。

林西明白他聽進了心裡,再接再厲道:“父皇,我們林國國富民強,要弘揚大國國威,恩澤天下,才能讓他們心悅誠服,而不是因武力鎮壓的表麵屈服,這樣隻能讓他們心裡會留下仇恨的火種,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隻要這火種不滅,早晚有一天會反噬,這才是隱患。”

林扈開口反駁道:“若要開疆拓土,怎能不使用武力?”

“父皇,開疆拓土自然要用武力,可百姓無辜,他們很多人不在乎掌權人是誰,隻在乎能否安穩地活下去。隻要我們廣施恩澤,又何懼他們不臣服?”

林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此事再議吧,時辰不早了,朕該回去了。”

林西明白要想轉變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難,所以他並沒有急於求成,道:“父皇,兒臣覺得玻璃廠可以交由關勝來辦,他是個不錯的人選。”

“好,朕會考慮,西兒可還有其他事。”

林西點到為止,搖頭說道:“沒了,父皇早點歇息,彆太累了。”

“西兒也好生歇著,其他事交給那些奴才去做。”

“是,父皇。”

林扈沒有多留,拿著計劃書離開了東宮。

楊瀟騎馬來到皇城一座不起眼的彆院門前,大門上的黑漆有些斑駁,兩隻銅環油得發亮,下麵的門檻還缺了一角,怎麼看也不像大名鼎鼎的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

門前的錦衣衛見楊瀟下馬,連忙迎了過來,行禮道:“屬下參見指揮使。”

楊瀟將韁繩扔給其中一人,抬腳就走上台階,另外一人忙打開大門,躬身站在一旁等待楊瀟進入。院子裡空蕩蕩的,不說花草,連棵樹都沒有,不為彆的,主要是他們整日上樹、趴房梁,搞情報工作,太清楚哪裡可以藏人,所以院子裡什麼都沒種,一目了然。

院中巡邏的錦衣衛見楊瀟進來紛紛行禮,北鎮撫司鎮撫使梁橋聽聞楊瀟到此,連忙整冠迎了出來。

“大人,您來了。”

“嗯,過來看看。”

楊瀟腳步不停,穿過前院,徑直來到後院,這裡與前院不同,花團錦簇,鬱鬱蔥蔥,一片生機盎然之色。在這馥鬱的花香之下,卻藏著淡淡的腥味,那是鮮血的味道,就是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藏著令人聞風喪膽的詔獄。

楊瀟徑直走向正廳,來到博古架旁,轉動上麵的玉馬,‘轟轟’的聲音響起,平整的地麵突然向左右兩邊分離,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大約邊長50公分的方形洞口。

楊瀟沿著台階走了下去,梁橋緊隨其後。

走過長長的台階,是一條狹窄又潮濕的通道,要走差不多一盞茶的功夫,才走到儘頭,通道口守著的錦衣衛見兩人進來,連忙行禮道:“屬下參見指揮使,參見鎮撫使。”

楊瀟輕輕應了一聲,走出通道,看向麵前巨大的地下廣場,這裡大約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分成了四個片區,分彆是短期片區、長期片區、必死片區、生不如死片區。

這裡的監牢與彆處不同,是一個又一個一米見方的鐵籠子,住在裡麵的人站不起、躺不下,隻能如畜生般蜷縮著,時間一久,身形便會發生變化,弓腰駝背都算好的,還有的變得奇形怪狀,很是詭異。

慘叫聲此起彼伏,血腥味充斥整座監牢,即便此時不受刑的犯人,也在經受著精神折磨。但凡從這裡出去的人,無論是短期犯,還是長期犯,都會留下心理陰影,一輩子揮之不去,區彆就在於瘋與沒瘋,這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詔獄。

楊瀟徑直來到短期片區,冷漠地掃過籠子裡的犯人,他們眼中除了懼怕,還有憤恨,這是短期犯特有的,因為在其他三個片區,那些犯人眼中除了懼怕,就隻剩下麻木。

窩在籠子裡瑟瑟發抖的楊東,突然看到了走過來的楊瀟,他激動地趴在籠子前,大聲叫道:“楊瀟,楊瀟,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是你叔父,你不能把我關在這裡!”

“放肆!”聽到楊東的叫喊,一旁的錦衣衛快步走了過來,揚起手裡的鞭子就抽了過去。

‘啪’,鞭子抽在楊東手指上,留下一道紅痕,他慘叫一聲,罵道:“你敢打我,我可是楊瀟的叔父,等我出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聽到楊東的喊聲,楊吉三兄弟也大聲嚷嚷了起來。

“大哥,我們知道錯了,以後都聽你的,快放我們出去!”

“大哥,我生病了,快死了,快放我出去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大哥,你就看在我們是兄弟的份上,饒我們一次吧!”

雖然隻待了一天,也沒用過刑,可看著隔壁獄友一個一個被拉出去,然後皮開肉綻的回來,這畫麵的衝擊力太大,讓他們心驚膽戰。再加上耳邊時不時傳來的慘叫聲,以及空氣中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足以讓他們認識到自己的處境。

楊瀟冷漠地掃過四人的臉,最後目光落在楊吉身上,道:“把他帶出來。”

“是,大人。”

楊吉以為楊瀟要放他走,激動地喊道:“快點,彆磨磨蹭蹭的,沒吃飯嗎?開個鎖都這麼費勁!”

錦衣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動作利落地將門鎖打開,看著他從裡麵爬出來。

楊吉站起身,走到楊瀟身邊,不等他說話,又被人一腳踹在了地上。

“見到大人敢不下跪,找死!”

楊吉被摔了個狗吃屎,直接臉著地,吃了一嘴土不說,臉上還火辣辣地疼,嘴唇都腫了起來。

楊吉摸摸嘴巴,憤怒地看向身後的錦衣衛,“你他媽敢踹我!”

錦衣衛冷笑,見過蠢的,還真沒見過這麼蠢的,真是蠢得可笑!

楊吉見狀怒火中燒,爬起來就便錦衣衛衝了過去,那架勢仿佛對麵站著的,是與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可他氣勢洶洶地衝過去,卻被人一腳踹在了肚子上,再一次趴在了地上。

“老大!”楊東見狀大聲喊道:“楊瀟,你什麼意思,就這麼看著你兄弟挨打?你還有沒有點良心?”

“帶走。”楊瀟無視楊東的叫喊,轉身走了出去。

錦衣衛領命,走上前將楊吉架了起來,不顧他的掙紮拖著就走。

“你們放手,你們想乾什麼,放開我,快點放開我!”楊吉終於意識到不對,劇烈地掙紮著。

“老大!”楊東焦急地看著,隻是他現在被困在籠子裡,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隔壁的獄友不耐煩地說道:“行了行了,彆嚷嚷了,吵死了!”

楊東有氣沒地撒,遷怒道:“你他娘的誰啊,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我?”獄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是前任刑部侍郎江淮。”

“刑部侍郎?”楊東怔了怔,沒想到麵前這個蓬頭垢麵的人竟然是朝廷正三品的官。

自從自己犯蠢被關進來,江淮就好似被遺忘了一般,從最初的日日被特殊照顧,到後來的無人問津,江淮成了詔獄的老油條。

“你是楊瀟的叔父?”江淮似是對楊東有幾分興趣。

“這還有假。”楊東唯恐江淮不信,道:“他可是我看著長大的!”

“楊家的事,我略有耳聞,我很好奇,為何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竟能容你們這群人渣騎在腦袋上拉屎,若換成我,早收拾你們了。”

江淮看著楊東的眼神滿是不屑,他雖然不算什麼好人,卻也知恩圖報,像楊東這種吸附在彆人身上,還不領情的人渣,他最是痛恨。

“你這是什麼意思?”楊東的臉色頓時變了。

“什麼意思?”江淮嗤笑一聲,道:“倒也難怪,向你們這種人若有半點自知之明,也不至於混到被自己親侄子送進詔獄的下場。”

楊東惱羞成怒,道:“你堂堂刑部侍郎,不也落得如今這番下場,有何顏麵說我?”

“你們這些蛀蟲怎能與我相提並論?”

江淮麵色冷了下來,道:“我一介布衣,十八歲考中進士,三十五歲做到刑部侍郎,曾經的輝煌是我自己一拳一腳拚出來的,你們有什麼?永樂侯若在天有靈,知曉他的後世子孫,竟是像你們一樣的廢物,定後悔生下你們。”

“你!”楊東被說得臉色漲紅,道:“就算你曾經再得勢又如何,如今還不是階下囚。”

“我這階下囚是皇上下旨抓的,而你這階下囚是被自己親侄子抓的,你們連給我提鞋都不配。”江淮滿臉的不屑。

楊東被說得臉色變了又變,就好似調色盤一般,他大聲吼道:“楊瀟,你個不孝子孫,快點放了我!”

“啊!”楊吉的慘叫聲傳來,像是在回應他的話。

楊東聽得一愣,一聲接一聲的慘叫傳來,讓他心裡直發寒,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意識到,楊瀟是真的打算拿他們開刀。

“哈哈,這美妙的聲音,還真悅耳!”江淮幸災樂禍地看著楊東,道:“彆著急,總會輪到你的,留著點氣力,彆待會兒叫不出來。”

楊東回了神,喊道:“楊瀟,你怎麼這麼狠心,他可是你親兄弟!”

“你們但凡把楊瀟當親人,也不會落到如今的下場,現在再拿親人的架勢綁架彆人,你們蠢,還當彆人和你們一樣蠢嗎?”

“你他媽閉嘴!”楊東煩躁地看著江淮,眼底慢慢浮現恐懼之色。

“怕了啊。”江淮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現在才知道怕?隻能說你們蠢得可以。看在同為階下囚的份上,我便跟你講講詔獄的那些刑具,以免你受了刑,還不知道那是什麼……”

江淮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楊東不想聽,卻又不由自主地聽進心裡,眼底的恐懼更甚,“閉嘴!你再說,我他媽弄死你!”

“弄死我?哈哈,你來啊,我等著你。”

在詔獄裡呆著,每日聽到最多的是慘叫聲,看到最多的是紅色,聞到最多的是血腥味,若不給自己找點樂子,他早就瘋了。

半個時辰後,楊吉被人拖了回來,身上隻穿著中衣,白色的衣服被鮮血染紅,緊緊貼在傷口上。之前還生龍活虎的人此時已是半死不活,喉嚨裡發出虛弱的□□聲。

楊東擔憂地喊道:“老大,老大,你怎麼樣?”

楊吉虛弱地抬起眼皮,看了看楊東,剛想說什麼,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錦衣衛打開籠子,想扔垃圾一樣,將楊吉扔了進去。

楊東見楊吉的腦袋耷拉了下來,頓時緊張起來,道:“老大,老大,你醒醒,醒醒!”

“彆叫了,他死不了。這些錦衣衛下手很有分寸,若不想讓誰死,那這人就算再想死,也死不了。”

錦衣衛鎖上楊吉的籠子,又走到楊祥的籠子前,掏出鑰匙開鎖。

楊祥被嚇得臉色發白,儘可能地縮在籠子裡,驚恐地喊道:“你們想乾什麼,彆過來,彆過來!”

錦衣衛伸手攥住了他的腳踝,楊祥驚嚇之下,使勁踹向錦衣衛的手。

錦衣衛吃痛地縮回手,臉上浮現狠意,拿起旁邊拳頭粗細的棍子,朝著楊祥就捅了過去,就像搗蒜一樣。

“啊!”慘叫聲響起,棍子捅在身上,比打在身上還要疼,“彆打了,彆打了,我要死了,要死了!爹,救我,救救我!”

楊東看得心疼不已,大叫道:“老二!住手,你們住手!”

錦衣衛見差不多了,將棍子立在一邊,伸手去抓楊祥的腳踝,一用力便將他拖了出來,架起來就走。

“爹,救我,救救我!”楊祥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老二,老二!”楊東無力地看著楊祥消失在視線中,大罵道:“楊瀟,你個殺千刀的,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放過,你怎麼對得起楊家的列祖列宗,你個不肖子孫,你不得好死!”

江淮幸災樂禍笑著,道:“罵吧,罵吧,待會兒想罵也沒了氣力。”

“江淮,你個狗娘養的王八蛋,你個婊子生的賤種,你……”

楊東轉換目標,對準江淮開火,發泄著心裡的憤怒和恐懼。

江淮頓時變了臉色,坐直身子,擼起袖子,和楊東對罵了起來。

楊東是個老流氓,雖然罵人的話張嘴就來,但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而江淮不同,他是讀書人,罵起人來引經據典,長篇大論,直接罵出了花來,重複一句算他輸。

楊東被罵的臉色鐵青,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被氣昏了過去,臨昏倒前他懊悔萬分,直後悔自己沒有好好讀書,連罵人都罵不過。

江淮看著昏過去的楊東,意猶未儘地砸吧了砸吧嘴,道:“真是沒用,這才多大會兒,就昏過去了。”

和詔獄同樣熱鬨的,還有後宮。

寧安宮內,孫茹半靠在床上,頭上裹著頭巾,臉色煞白,虛弱地看著麵前的林耀,道:“皇兒,你父皇那邊怎麼說?”

林耀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道:“母妃,您這又是何必呢。”

“你這話是何意?”孫茹的臉色沉了下來,道:“你親生弟弟被人謀害,你母妃現在臥床不起,你竟這般冷漠?”

殿內隻有他們母子,林耀也不打算裝傻充愣,直截了當地說道:“母妃,你當真覺得父皇那麼好欺瞞?”

“林耀!”孫茹氣惱地看著他,道:“我可是你的親生母親,你不幫我也就罷了,竟敢質疑我?”

“母妃,這裡隻有我們母子,你不必再演下去。”

孫茹和林耀對視,眼神閃爍不定,沉默良久後,終是歎了口氣,道:“耀兒,母妃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和琳兒,你不能質疑母妃的良苦用心。”

“母妃,兒臣和琳兒現在很好,不需要您再謀劃什麼。”

孫茹聞言氣不打一處來,道:“很好?哪裡好?你馬上就要行冠禮,很快就要搬出皇宮,難道你想像林肆那樣,被封到千裡之外的窮鄉僻壤?還有琳兒,你的親妹妹很有可能會被指婚到雲南,雲南啊,一旦她走了,這輩子都不能再見,你忍心?”

林耀眉頭微皺,勸道:“母妃,那個位子不是我們能肖想的,老五就是最好的例子,這麼多年您怎麼還不明白?”

“耀兒,你才華橫溢,性情仁善,哪裡比不上他,憑什麼他能做,你卻不能?”

“母妃,您進宮這麼多年,難道還看不清形勢?在父皇心裡,根本沒有我們的位置,不管我們如何努力,都取代不了他們的位置。”

“憑什麼沒有?她喬蘭心到底好在哪裡,明明死了那麼多年,卻依舊橫亙在我們中間,生生讓我們成了透明人,我不甘心!”孫茹不自覺地說出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母妃,你鬥得過任何人,但你鬥不過死人。在父皇心裡,隻有喬皇後的好,她就是父皇心裡的白月光,純潔無瑕,無人可以比擬。”

孫茹清楚林耀說得沒錯,可心高氣傲的她就是不甘心。

“母妃,您想想老五,想想劉家,難道您想步他們的後塵?”

“他們失敗,那是因為他們蠢,怎能與我相提並論?”

“母妃,您當真以為自己的手段能瞞得過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