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1 / 2)

春喜見眾人離開,搬了把椅子過來,林西一掀衣擺坐了下來。

“店掌櫃何在?”

人群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行禮道:“啟稟太子殿下,草民餘錢是這家鋪子的掌櫃。”

林西打量了打量,道:“去泡壺茶來。”

餘錢一怔,顯然沒跟上林西的節奏,連忙應聲道:“是,草民這就去。”

林西看向花海棠,出聲問道:“三娘可知他中的什麼毒?”

就在眾人爭執時,花海棠趁機給王冼看了診,“回主子,是奪命散。”

“奪命散?這種毒是否常見,何種形狀,有無顏色?”

花海棠想了想,道:“回主子,這種毒是白色粉末,放入水中便會變成無色,有淡淡的苦味,若對味道不慎敏感,便聞不出。”

“若中毒有何症狀,多久毒發,是入口,還是吸入?”

“奪命散不常見,卻也不難買,但凡懂點醫術的,都能配製出來,而且毒性極為霸道,不必入口,吸入亦可,一旦進入體內,很快便會毒發,氣絕身亡。”

“這般說來,是他在倒下前的片刻中的毒?”

花海棠點點頭,道:“是,這種毒發作極快,若不是主子隨身帶著解毒丸,等不到三娘過來,他就死了。”

“所以給他下毒的,就在距離他最近的幾人當中。”

王恩出聲說道:“殿下,下毒之人定是郭岩,他距離二哥最近,且與二哥發生了口角,民女懇請殿下為二哥做主。”

郭岩聞言臉色變了變,道:“殿下,草民與王冼不合日久,京中無人不知,但我們僅是口角,從未動過手,今日亦不曾,他中毒與草民無關,還請殿下明鑒。”

林西沒有搭話,看向花海棠,道:“三娘,給郭公子把把脈。”

花海棠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走到郭岩身邊,道:“伸手。”

郭岩疑惑地看看林西,又看了看花海棠,配合地伸出手。

林西看向王恩,出聲說道:“聽聞王小姐是在冀州長大,何時回來的?”

“回殿下,民女七日前剛剛被接回京都。”

王恩說話時,抬眼看了一眼林西,在和林西的目光接觸時,又慌亂地移開視線,臉上隨即染上紅暈,一副少女懷春的姿態。方才不知林西身份,王恩尚且能把持,但現在難免動了心思。

焦戰看得眉頭直皺,心裡的不悅壓都壓不住,道:“太子殿前,你搔首弄姿,可知已犯失儀之罪?”

眾人一愣,紛紛看向王恩,眼底帶上了幾分輕視。

王恩被說得白了臉色,慌忙跪倒在地,道:“殿下,民女剛到京都,不懂規矩,若有冒犯之處,還請殿下寬恕。”

林西轉頭瞪了焦戰一眼,好好地詢問就這麼被他攪了,所以人到底是人,總有犯蠢的時候,英明神武的攝政王也不例外。

更何況這‘搔首弄姿’說的有點過吧,人家就是多看了他兩眼,頂多算是暗送秋波,跟‘搔首弄姿’相差甚遠。

“起來吧,下不為例。”

雖然……但是……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好讓焦戰下不來台,隻能先順著他說。

“謝殿下,民女謹記。”王恩緩緩起了身。

林西沉吟了一會兒,接著問道:“王小姐在冀州過得如何?”

“冀州雖小,卻民風淳樸,民女在那裡過得很好。”

林西正問話,門外傳來吵嚷聲,“讓開!讓開!”

人群被分開,門外走進來一群人,為首的是個中年婦人,身上穿著華服,頭上插著滿滿當當的黃金首飾,脖子上戴著金項圈,腕上戴著金鐲子,手上戴著金戒指,在陽光下的照耀下,一片金燦燦,差點閃瞎林西的眼。

婦人身後跟著一個青年,看打扮應該是侍郎府的公子,和王冼長得有幾分相像。

婦人掃視了眾人一眼,目光落在地上的王冼身上,三兩步走到近前,一把將王冼抱進了懷裡,道:“冼兒,你怎麼了?冼兒,快醒醒啊,你不能丟下母親!冼兒……”

王恩抬眼看了林西一眼,來到婦人身邊,小聲說道:“母親,二哥中了毒,不過已經解了,現在已無大礙。”

“已無大礙?那為何冼兒還不醒?”婦人轉頭看向王恩,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厭惡,道:“為何是冼兒中毒,你卻沒事?”

王恩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眼底閃過不安,道:“母親,是他與二哥發生衝突,然後二哥便倒地不起……”

婦人順著王恩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見是郭岩,臉色變了變,道:“郭小公子,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當街行凶,眼中可有王法?”

郭岩連忙說道:“我再說一遍,王冼中毒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青年的視線落在林西身上,這裡所有人都站著,隻有他坐著,很明顯他的身份不簡單。

春喜見狀麵色一寒,出聲嗬斥道:“放肆!敢直視太子殿下,你可知該當何罪?”

青年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跪在了地上,道:“草民不知太子殿下當麵,還請殿下恕罪。”

“太子?”婦人看了過去,見林西正淡淡地看著她,連忙跪倒在地,道:“參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不知者不罪,兩位免禮吧。”

“謝殿下。”

兩人剛起身,門外又傳來呼和聲,“讓開!讓開!”

林西好奇地看向門口,想知道來的又是誰,沒想到進來的是老熟人,刑部右侍郎閻良閻大人。

這回林西沒有易容,閻良一眼就看到了林西,快步上前行禮道:“臣閻良參見太子殿下。”

“免禮。”看到閻良,林西莫名有種親切感,笑著說道:“閻大人怎麼來了?”

“聽聞這裡發生命案,臣便匆匆趕來,沒想到太子也在此處。”

閻良這話說的半真半假,自從霍剛坑了他一把後,他總覺得自己的小命和烏紗不保,便想著將功折罪,每日讓刑部衙門的人巡街,一旦有命案發生,馬上來報。首飾店發生的事,正巧被一名輪休的刑部差役看到,他正思量著要不要去衙門稟告時,林西突然露了身份,那差役不再猶豫,火速向閻良彙報。閻良聞聽急急忙忙地從刑部衙門跑出來,鞋都給跑掉了。

“閻大人,這案子另公子也是當事人,苦主生怕閻大人會徇私,所以不願去刑部辦案,本宮便勉為其難,接手了案件,閻大人應該不介意吧。”

閻良聽得一愣,連忙四下搜尋,不僅找到了閻紀,居然還有閻青禾,身上的冷汗頓時冒了出來,忙說道:“殿下斷案如神,能接手案件再好不過,若犬子當真參與其中,臣定大義滅親,以報皇上聖恩!”

閻紀一聽,頓時急了,道:“父親,這件事跟我沒關係,我們隻是來買首飾,沒曾想竟然碰到這種事。”

“閉嘴!是否有關,殿下自有明斷,你隻需老老實實配合便好。”

閻紀被訓得一縮腦袋,畏畏縮縮地說道:“是,父親大人。”

閻良滿意地移開視線,道:“殿下儘管查,臣定鼎力相助。”

“那就多謝閻大人了。”林西看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明白閻良為何是這副態度,看來霍剛參與的那起案子,給他造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讓他端正了工作態度,逼著他做起了好官。

“這是臣分內之事,當不得殿下一聲謝。”

林西見花海棠收回手,道:“如何?”

花海棠並未立即接話,而是又看了看郭岩的眼睛和嘴巴,這才回話道:“回主子,他也有輕微中毒現象。”

“我也中了毒?”郭岩一怔,急忙問道:“那該如何解毒?我會不會死?”

林西將荷包裡的解毒丸拿了出來。

花海棠見狀阻止道:“主子,那可是三娘精心配製的解毒丸,耗費了多少珍貴藥材,一共也就隻有那麼多,您可彆浪費了。”

林西看看郭岩,道:“那他的毒……”

“他隻是輕微中毒,不妨事,三娘這兒有普通解毒丸。”

花海棠說著,從荷包裡拿出一個瓷瓶,倒出藥丸遞了過去。

郭岩忙接過解毒丸,直接塞進嘴裡,咽了下去,“夫人,這解毒丸真的能解我的毒嗎?”

“自然。”

見花海棠一臉桀驁之色,郭岩鬆了口氣,行禮道:“多謝夫人出手相救,郭岩感激不儘。”

“公子要謝就謝殿下吧,是殿下讓三娘為公子看診。”

眾人恍然回神,看向林西的眼神充滿好奇,為何他好似什麼都知道,仿佛這世界沒有能難得倒他的事。

郭岩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感激道:“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郭小公子免禮。”林西看向花海棠,道:“三娘去給王小姐也看一下診。”

花海棠領命,走向王恩,道:“勞煩王小姐配合一下。”

王恩微微向後退了一步,道:“殿下,民女身子並無不妥,還是不勞煩夫人了。”

“你是質疑本宮的命令?”林西的語氣很淡,讓人聽不出情緒。

王恩一怔,忙說道:“民女不敢,殿下恕罪。”

“王小姐。”花海棠看著她,提醒道:“伸手。”

王恩看看林西,又看看花海棠,這才伸出了手。

王恩剛伸出手,花海棠便聞到了一股極淡極淡的苦味,她的眼睛亮了亮,不動聲色地開始為王恩診脈。

林西看向王夫人,道:“王夫人,聽聞王小姐自幼在冀州長大,可為真?”

王夫人看了王恩一眼,道:“回殿下,此事不假。”

“王小姐的母親是哪位?也和王小姐一樣,在冀州生活麼?”

“她母親是老爺的通房丫頭,老爺擔心老夫人在冀州無人照顧,難享天倫之樂,便將她們母女送去了冀州,陪伴老夫人。”

王夫人說話時,難掩厭惡之色,眼中還有幾分得意。

林西一看就明白,將王恩母女送到冀州的主意是她出的。

“那王小姐的母親是否也隨之來了京都?”

“回殿下,她在王恩五歲時便染病去世了。”

“不知王小姐的母親是得了什麼病症?”

王夫人微微蹙眉,道:“這個民婦並不清楚,許是什麼疑難雜症,請了許多大夫也沒能治好。”

“這般說來,王小姐是跟隨祖母長大。”

“是。老夫人這兩年身子不好,老爺放心不下,便將她們都接到了京都。”

“原來如此。”林西點點頭,看向王恩,道:“今日王小姐和王二公子出來,是事先約好,還是臨時決定?”

“回殿下,今日出門是二哥臨時決定,民女事先並不知情。”

兩人說話間,花海棠收回了手,道:“主子,王小姐並未中毒。”

“你可是聞到了什麼?”

花海棠微微一怔,隨即苦笑著說道:“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主子。三娘在王小姐身上,聞到了奪命散的味道。”

“哦?”林西的眼睛亮了亮,道:“三娘可確定?”

“三娘確定。”

眾人皆是一怔,郭岩率先反應過來,道:“原來是你!怪不得你一直往我身上栽贓,還阻止我們報官,原來是你給王冼下的毒。”

眾人聽後一片嘩然,小聲議論了起來。

“不會吧,王小姐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怎會給人下毒?”

“這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

“王小姐為何要給王二公子下毒,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仇怨?”

“豪門大戶看起來光鮮亮麗,其實最是陰暗,說不準乾出什麼事來,這下有好戲看了。”

……

王恩的臉色頓時變了,眼淚快速在眼眶裡蓄積,梨花帶雨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愛,道:“明明是郭岩給二哥下的毒,為何殿下不問他,反而多番為難民女?民女可是有何處冒犯了殿下,還請殿下寬恕。民女一介女流,又是從冀州來的,連何為奪命散都不知,又怎麼給人下毒,更何況二哥對民女那麼好,民女為何要那麼做?”

王恩想用自己的柔弱博取大眾的同情,讓他們心裡的天平向自己傾斜。若是換成彆人,十有**會生效,可對方是林西,那就另當彆論了。自殺兄案後,林西在京都百姓心中的地位那可是無人可及,那就是偶像級彆的存在,王恩這般說,非但不會讓人同情,反而會引來眾人的厭惡。

“這王小姐什麼意思,是覺得太子殿下針對她?”

“不是,她這也太自以為是了,太子殿下何等尊貴,怎會放下身份針對她一個庶女?”

“就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你們可彆忘了,她剛剛還搔首弄姿地勾引殿下,也不看看她那副尊榮,連給殿下提鞋都不配。”

……

聽著周圍人地議論紛紛,王恩的臉色變了又變,剛想說話,就被狠狠甩了一巴掌,直打得她腦袋發蒙,踉蹌了兩步才穩住身形。

打人的不是旁人,正是王冼的母親王夫人,她咬牙切齒地說道:“混賬東西!你竟敢給冼兒下毒,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王恩捂著臉頰,哭著說道:“母親,女兒沒有,二哥對女兒那麼好,女兒怎會對二哥下毒?二哥倒下之時,女兒距離二哥甚遠,店中許多人都可作證。”

王堅出聲說道:“殿下,此間是否有些誤會,恩兒怎會對二弟下手。”

林西看向花海棠,道:“三娘可聞到那奪命散在何處?是否在手上?”

花海棠點點頭,道:“主子英明,確實在手上。”

花海棠說著,一把握住了王恩的手。

王恩心裡一慌,用力想要抽回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腕被鉗子咬住了一樣,怎麼掙都掙不脫,“你想乾什麼,鬆開!”

花海棠武功不弱,彆說對付一個弱女子,就是焦戰和楊瀟也能過上幾招。

“王小姐若不想受皮肉之苦,最好不要動。”

花海棠從王恩手上取下了一枚戒指,放在鼻尖聞了聞,道:“主子,這戒指上有很淡的苦味,正是奪命散的味道。還有她的指甲裡,還殘存了少許奪魂散的粉末。”

見王恩變了臉色,林西出聲問道:“如何驗證那便是奪命散?”

“這個簡單,隻要取些酒來,把她的手浸入其中,若有奪命散,酒會變成紅色。”

林西點點頭,轉頭看向春喜,道:“去打些酒來。”

“是,主子。”

王恩臉上終於浮現慌張之色。

王夫人見狀走上前,揚手又是一巴掌,道:“賤人,我好心把你接回京都,給你買衣服買首飾,你居然恩將仇報給冼兒下毒,你跟你那個娘一樣,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恩將仇報?你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王恩眼看著事情敗露,也不再偽裝,怨恨地看著王夫人,道:“我剛出生,你就把我們母女倆趕出了京都,寒冬臘月,一輛四處漏風的馬車,從京都到冀州,趕車的車夫都受不住,更何況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和一個剛剛生產的孕婦,你這是何等的歹毒心腸!”

“放肆!”

自己做過的醜事,被人當眾說出來,王夫人頓覺一陣難堪,揚手又想打,被花海棠攔了下來。

“王夫人,你若是把她打得開不了口,主子還怎麼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