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1 / 2)

東宮小廚房內,眾人正在忙活,煎炒烹炸蒸煮悶燉,廚子們使勁渾身解數,來做這頓年夜飯,當然因為林西失寵,宮裡的食材不多,也不夠精細,但這不影響他們做出一桌豐盛的年夜飯。他們不為彆的,就為林西能吃頓好的,開心開心。

看著麵前滿滿當當的一桌菜,林西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招呼眾人坐下,道:“今兒是除夕,咱們不分主仆,你們都坐下,陪我吃頓年夜飯,好好過個年。”

他們清楚林西現在需要什麼,便沒有多說,相繼坐了下來。

“主子,今年有我們陪您過除夕,比和那些大臣強多了……”

“去去去,一邊去!”花海棠打斷春喜的話,道:“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也不知道這幾年你都跟慶公公學了點什麼。”

花海棠了解內情,並不擔心林西,之所以這麼說,也不過是演戲而已。

春喜抽了自己的嘴巴兩下,道:“主子,奴才說錯話,奴才認罰!”

“無妨。這半年來,我也想通了,這太子之位除了催命,沒什麼好處,不當也罷,說不準我還能多活幾年。”

花海棠不滿地說道:“殿下,大過年的,您怎麼說這種喪氣話?快‘呸呸呸’。”

“呸呸呸。”林西微笑地配合著,道:“我隻是想說,我現在失了寵,說不準哪日太子之位便沒了,以後的日子會更難挨。你們若是有好的去處,不要猶豫,我不想連累你們。”

春喜聞言連忙說道:“主子,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奴才永遠跟著您。”

春壽接話道:“是啊,主子,您對奴才們那麼好,奴才們感激都來不及,又怎會落井下石。”

“是啊,殿下這樣的主子,這宮裡能有幾個,奴才們能跟著您,那是奴才們上輩子修來的。”

眾人紛紛表了態。

林西欣慰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道:“好,你們這份情誼,我記下了,我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

眾人見狀紛紛舉起酒杯,“殿下言重,奴才們承受不起。”

“今日隻有朋友,沒有主仆,大家乾杯!”

花海棠率先應了聲,道:“好,今兒三娘便陪殿下喝儘興!”

眾人見狀紛紛舉起了杯子,道:“敬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林西仰頭喝下杯中的茶,眾人也一飲而儘。

“坐,快嘗嘗咱們大廚的手藝,光聞著味,我都直吞口水。”

待林西動了筷子,其他人才相繼拿起了筷子。

一開始,他們還端著,幾杯酒下肚,便熱絡了起來,在林西刻意地引導下,天南海北地胡侃著。大殿內熱熱鬨鬨,完全不似彆人想象中的冷清。

為了裝病,林西沒有呆太久,便回了寢殿,讓他們自己去鬨騰。今晚是除夕,忙忙碌碌了一年,也該高興高興。

林西剛回到寢宮,就聽到窗前有動靜,他抬腳走了過去,一眼便看到了窗外的焦戰。

林西愣了愣,隨即讓開窗前的位置,示意他進來,隨口問道:“今兒是除夕,你沒參加宴會?”

“昨兒上了告病的折子。”焦戰將抱著的東西放到了桌子上,轉身看向林西,道:“奶茶還熱著,殿下快點喝。”

“小廚房也能做,用不著你這麼大老遠送來。”

雖然這麼說,林西還是走了過去,將奶茶捧進手裡,讓他驚訝的是,在這寒冷的冬日,奶茶居然還有些燙手。

“小廚房裡的水果不新鮮。”

在焦戰心裡,林西吃的用的,都還是最好的。

林西不自覺地揚起嘴角,道:“你不在家裡陪國公爺?”

“陪了,一起吃了年夜飯。”

林西隨口問道:“吃的什麼?”

“麻辣魚,紅燒肉,清炒蝦仁……”焦戰一樣不落地說了出來,認真到就像是在彙報工作,“殿下呢?”

“差不多吧。年夜飯嘛,都大差不差。”

兩人一如既往地坐在床前,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這半年,焦戰每日都會來,有時是光明正大,有時是背著人,不過相同的是他每次來都會帶些好吃的,點心、水果、奶茶等等,一個月三十天不帶重樣的。彆人都以為林西失寵,日子過得艱難,可真實情況卻是林西被喂得胖了一圈,多數都是晚上吃,不胖才怪。

林西時常抱怨,卻又經不住饞,不過好在他也隻是看上去圓潤了些,絲毫不損他的容貌,反而加分了不少。不過他臉色越發紅潤,沒了之前的病態,不太像失寵且又體弱的太子,於是為了掩人耳目,隻能讓花海棠幫他化妝。

兩人的關係也因此越發親密,相處時已沒了之前的尷尬,主要是焦戰沒了之前的強勢,分寸把握得很好,不會讓他感受到不舒服。

閒聊完,焦戰進入了正題,道:“殿下,他們已經開始行動。”

林西神情一怔,隨即笑著歎了口氣,道:“陪他們演了半年的戲,終於要開始了。說來也巧,就算他們不行動,我們也要行動了,這算不算心有靈犀?”

經過半年的調查,除了隱藏在宮中的那個神秘人,林江和林玖的行蹤,宮中的釘子和宮外的據點,都已在林西他們的監控之內,他們之所以沒有行動,就是想等那個神秘人現身,看來是時機已到。

“殿下說笑了。”焦戰掏出帕子,遞給林西,指了指嘴角的位置。

林西自然地接了過來,擦了擦嘴角,道:“他們打算怎麼做?”

焦戰伸手接過用過的帕子,重新放進了懷裡,道:“由督察院禦史上書,以體弱多病、難堪大任為由,要求另立太子。”

“體弱多病、難堪大任?”林西嘲諷地笑了笑,道:“以前他們可沒少用這個理由上書另立太子,隻可惜父皇一意孤行,而我又是名副其實的嫡子,他們也無能為力。如今確定我失了寵,再上書便覺得十拿九穩,殊不知這一切不過是他們的癡心妄想。”

焦戰認同地點點頭,“前幾日,林玖從城外接來一名女子,看他的模樣似乎對那女子很是在意,不知為何,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見他蹙起眉頭,林西倒來了幾分興趣,道:“什麼樣的女子,可查到她的出處?”

“這女子二十歲左右的模樣,長得並不出眾,隻是氣質有所不同,有幾分彆樣的韻味。”焦戰努力回想著,道:“我已派人去查,不過現在還沒收到消息。”

焦戰極少誇人,尤其是女子,這讓林西對她更多了幾分好奇,道:“你可是對她一見鐘情?”

“嗯?”焦戰在出神,沒聽到林西的話,疑惑地看了過去。

“我是問你是否對她一見鐘情。”林西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怎會?”焦戰連忙否認,道:“我隻是覺得她有些不同尋常。”

“能讓林玖親自去接的人,自然不同尋常,不過若連你都這麼覺得,那我對這名女子就更加好奇了,有機會定要見上一見。”

“殿下,直覺告訴我,那女子很危險!”焦戰眼神微眯,道:“我會儘快查清她的身份,若她對殿下不利,我便先下手為強。”

林西聽得一陣好笑,道:“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啊!”

聽到外麵的更鼓聲,焦戰站起身,行禮道:“願殿下新一年平安順遂。”

林西一怔,隨即笑著說道:“願焦戰新一年心想事成。”

“借殿下吉言。”焦戰嘴角含笑,道:“子時過了,殿下早點休息,我也該回去了。”

“好,你回去時小心點。”

“好。”焦戰沒再逗留,轉身離開了東宮。

第二日早朝,督察院禦史高曲上奏疏,言東宮太子體弱多病,難堪大任,需儘早另立太子,安撫民心。

朝中大臣多數讚同,唯有內閣首輔甄禮和次輔徐臻出聲反對,言太子聰慧機敏,仁善好學,又心懷天下,是不可多得的太子人選。

兩方在大殿之上展開辯論,各種引經據典,長篇大論,若是全部記錄下來,能出一本長篇。自此,一場由林西引發的大戰,悄然拉開序幕。

口水戰持續了半個月,每日早朝的內容,基本皆是如此,禦史及各科給事中擼胳膊上陣,甄禮和徐臻應戰,後來加入戰鬥的還有刑部尚書郭江,刑部右侍郎閻良,以及左軍都督府都督梁玉知。

甄禮是太子太師,徐臻是太子太傅,兩人都是林西的老師,更是他堅定的擁護者,自然站在林西一邊。而郭江和閻良是被林西的人品和才華折服,也成了他的擁護者。最讓人意外的是左軍都督梁玉知,他們怎麼想也沒想通,他與林西是何時有了交情的。

梁玉知之所以站出來維護林西,是因為林西給他的戰法,經過數月的訓練,士兵的戰鬥力提升了兩倍不止,麵對倭寇變得遊刃有餘,沿海的倭患得到緩解,甚至是壓製,這讓他對林西刮目相看。所以在兩位閣老表明態度後,也加入了林西的陣營。

對方雖然人多,還是靠嘴吃飯的官員,但架不住支持林西的都是朝廷高層,尤其是內閣兩名閣老,他們的門生便天下,絕對是最難啃的骨頭,所以兩方一直處於僵持的狀態。直到一封奏疏的上呈,打破了這僵持的局麵。

吏部左侍郎王默上書,言‘狼妖案多有疑點,恐另有內情,劉家雖有反意,但五皇子並不知情,不該牽累其中,求皇上重審此案,還五皇子以公道’。

自這道奏疏呈上,他們的狐狸尾巴徹底露了出來。

又是半個月過去,林扈雖然不再親近林西,卻也未有廢黜他太子之位的意思,這不禁讓那些人心急如焚,絞儘腦汁地想辦法。

林西正在書房練字,門外突然傳來通秉,“主子,廣信公公求見。”

“進。”林西放下筆,抬頭看向門口。

廣信推門走了進來,行禮道:“奴才參見殿下。”

“公公怎會來此,可是父皇找我有事?”

為了演戲足夠逼真,餘慶等人皆不知情,他們還以為林扈真的被挑撥成功,厭惡了林西,為此他們經常在林扈麵前說好話,隻是向來冷靜的林扈,每每聽到他們這麼說,都會狠狠訓斥一頓。

就在昨日,林扈竟動了廢太子的念頭,餘慶頓時慌了,冒死進言,道:“皇上,您是否忘了半年前曾叮囑過奴才什麼?當時說要奴才護著殿下,不能讓人欺負了去。現在朝堂上下那麼多人,都在欺負殿下,您不管也就算了,怎麼還和他們一樣……”

“放肆!”林扈憤怒地拍在桌子上,道:“你敢如此和朕說話,是想造反嗎?”

餘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道:“皇上,奴才不敢,奴才隻是不想皇上事後後悔,不想您傷了與殿下間的父子情。”

“朕這些年護著他、寵著他,他要什麼給什麼,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曾想竟養了個白眼狼。朕還有幾年好活,他居然都等不及,勾結朝臣想要架空朕,朕還留著他作甚?”

“皇上,殿下從未將權勢放在眼中,接手朝政也是為了您的身子考慮,殿下一片孝心,感天動地,您不能信了那些心懷不軌之人的挑撥,錯怪殿下啊……”

“連朕身邊的近侍都被他買通,若朕再不管,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來人!”

“皇上息怒!”廣信連忙出聲勸道:“皇上,餘慶一時失言,還請皇上看在他侍候您這麼多年的份上,饒他一次。”

門外的侍衛聽到動靜,推開殿門走了進來,行禮道:“屬下在。”

林扈冷冷地看了林扈一眼,命令道:“拉出去杖責二十。”

“是,皇上。”

侍衛上前,一左一右將餘慶架起拖了出去。

“皇上……”

“閉嘴!”廣信想要求情,卻被林扈打斷,道:“若你敢多說一句,便和他一起。”

“奴才不敢。”

……

廣信收回思緒,躬身說道:“回殿下,皇上召見,請隨奴才去一趟禦書房。”

“這個時辰?”林西有些奇怪。

“是,還請殿下隨奴才走一趟。”

林西點點頭,道:“好,待我換身衣服,便隨公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