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惹人眼紅的白糖(上)(1 / 2)

隱鳳朝陽 看泉聽風 9366 字 3個月前

拓跋曜行事向來雷厲風行, 等謝知從祖母處用完午膳回來, 就看到王直恭敬的站在在花廳裡等自己。

“王內給事你坐。”謝知進門看到王直便招呼他坐下。

王直怎麼可能坐下,他笑著站在謝知不遠不近處, 等謝知解下鬥篷, 王直接過謝知的鬥篷去掃雪,謝知也習慣他的伺候,先進內室洗漱換衣, 等她出來時, 王直已經給她煮好一壺奶茶。

謝知愛喝茶,發酵茶、不發酵的她都喜歡,但這輩子估計年紀小的緣故,喝綠茶胃有點不舒服, 所以她讓人弄了一點發酵茶。她對茶道隻有一點皮毛研究, 知道鐵觀音是半發酵茶、紅茶是全發酵、黑茶是後發酵,但發酵發到什麼程度算半發酵、全發酵,她有點把握不準。

隻能依照工匠做出來的成品大概判斷,她這個茶大約是紅茶,紅茶做奶茶最好,謝知就習慣了每天從外麵回來喝上一壺奶茶。煮奶茶不難, 是故謝知身邊的近身仆人都有一手煮奶茶的好手藝。

謝知輕啜了一口奶茶, 對王直笑道:“王內給事, 你煮茶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說著她親自給王直也倒了一杯茶, 她跟王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私底下相處並無太多的主仆之分, 謝知也不覺得自己比王直高貴到哪裡去,一樣都是伺候皇帝的奴才。

皇家把底下的奴才分成三六九等,讓大家自相殘殺,卯足勁為自己效命,最後拋出一句所謂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讓那些士大夫跟打了雞血似地,幫著皇帝統治他的家族。但是士大夫真能跟皇權共治天下,或許吧,但那也是整個士大夫階層,跟個人無關。除非是沒落皇權,或者是皇帝心甘情願退讓。

“還是小娘子這裡的茶水醇厚。”王直起初也不習慣謝知做出來的茶水,但是隨著謝知喝慣了,他又覺得這樣清清爽爽的茶水也不錯。

“你喜歡就帶點回去,我這裡還有不少。”謝知說。

“那我卻之不恭了。”王直笑著朝謝知拱手,又從袖中取出幾張契紙,“小娘子你看這幾間鋪子可合你心意。要是合心意,我就去把鋪子主人改了。”

謝知一看發現這幾間鋪子位於西市,有些處在最豪華的地段,有些位置稍微偏僻些,但這些鋪子居然都是歸少府名下的,這是皇家的私人商鋪?她驚訝的看著王直:“王內給事你怎麼把少府的鋪子給我?”

王直笑著說:“小娘子誤會了,這幾間鋪子是皇莊的鋪子,收益都歸入皇莊,陛下讓我給你選一間合適的,我也選不好,就都帶來給小娘子挑了。”謝知將來是要入宮的,也是王直未來的主子,王直怎麼可能會替主子做主?

謝知聞言把契紙都看了一遍,選了一間住在普通地段的鹽鋪道:“既然是鋪子是皇莊的,就不用改主人,我就把糖放在鋪子裡代售即可。”她才不要皇家的私產,被外人知道不是找死嗎?她想了想說:“不過我想去鋪子裡看看,看有什麼可以改進的地方。”

王直征詢道:“那找個晴好的天氣?”

“好。”對謝知來說,什麼天氣出門都無所謂,就算是天上下刀子都刮不到自己,可伺候自己出門的下人就麻煩了,所以謝知冬天儘量少出動,“我那些白糖的做法決明都知道,你回宮時帶決明回宮,讓他把宮裡的人都教會再回來。”

王直笑道:“小娘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顧決明。”決明、柏葉、雲實、白芨、甘鬆,是謝知給她身邊五個小寺人的名字,這五個寺人平時都著女裝在外院伺候,謝知給他們取名時特地選中藥名給五人取名,儘量不女氣。

謝知莞爾:“讓他們去宮裡我有什麼好不放心。”

王直同謝知說笑了一會,喝完一杯奶茶起身離去,玉蔓已經包好一大包紅茶給王直,王直笑著同玉蔓道謝。玉蔓送走王直,回來向謝知稟告道:“小娘子你可要午睡?”

“不了,你把懷荒送來的賬冊給我。”謝知說,她這些年跟五哥一直通訊,莊子上有什麼發明,她都會給五哥送一份過去。五哥對她也很大方,每年都會讓人拉開不少金子,他知道謝知喜歡金子。其實謝知那是喜歡金子,她就覺得金子貴重、份量比銅錢輕,難道她要五哥每年往京城送幾十車銅錢嗎?

玉蔓奉上秦紘送來的賬冊,謝知翻開賬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爛,謝知心中長歎,她聽阿娘說五哥現在是軍中軍需官,她就不明白,這麼糊塗的賬五哥怎麼能看得下去的,她拿著鉛槧漫不經心的寫寫畫畫著,不一會就把她今年的收益算出來的,她吃了一驚,五哥對自己真大方,居然送了這麼多金子給她。

謝知並不知道,她的牲畜養殖法讓秦家軍吃肉的機會大大增加,尤其是她前年說出的沙地養豬法,讓秦紘在邊關開了一個養殖場,專門養豬。豬肉脂肪多,比兔肉吃起來痛快多了,秦紘能感覺到家族私兵向心力都強了不少,所以對小妹出手也大方。這次謝知來信問他要十頭小馬或是矮種馬,秦紘爽快的給她拉了三十匹過來,還特地配了幾個馬倌照顧馬匹。

他偶爾跟父親提起阿菀時,兩人都不理解阿菀為什麼會對耕作養殖這方麵感興趣,按理她是天生貴種、金枝玉葉,不應該注意吃穿住行嗎?偏偏她平時不愛首飾、不愛脂粉,要是待在家裡,可以穿去年的舊衣服,連衣服上繡點花紋都嫌麻煩,簡樸程度能把謝蘭因逼瘋。

謝蘭因也想起了自己大父和成祖,她沒見過大父,但是成祖她見過,貴為皇帝,他一生簡樸,關心農作,駕崩前半年還穿著麻衣、卷著褲腳下地。祖母曾告訴過他,大父也是這樣的人,他當了二十年中書令,在修史同時還不忘寫三本農書,不然他怎麼能跟成祖君臣相得?

導致謝蘭因聽到女兒在小莊子,就自動套入成祖當年的老農模樣,然後她就很想哭。阿兄說的一點沒錯,阿菀就該是皇子,不是公主,她生錯性彆了。謝蘭因感慨女兒生錯性彆,隻因為她熱衷農事,卻不想她寶貝女兒比她想象的性子還要野,她已經開始在小莊子上養自己私兵。為什麼謝知要賺錢?為什麼她花錢如流水?就是因為她養兵。

當然這些隻是最隱秘的存在,謝知把自己挑選出來的侍衛都交給她親爹留給她的暗衛培養了。蕭賾臨終給妻女留在的暗衛目前都在謝知身邊了。本來暗衛是分彆保護皇後和公主的,但皇後既然已經是秦家婦,那就跟他們無關,他們隻守護蕭家公主。

對於謝知培養暗衛的舉動,他們舉雙腳讚成,他們心裡始終想要回到梁國,殺了篡位者為先帝報仇。如今小公主讓他們私下培養暗衛,他們求之不得,還當小公主是想先帝報仇。其實謝知根本沒想給她爹報仇,她爹是自願赴死的,臨終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讓蕭家江山穩固,她去把偽帝殺了,讓蕭家江山動蕩,她怕她爹在九泉之下吐血。

當然將來拓跋曜要是想要收複南朝謝知也支持,也樂意落井下石,將偽帝和李老嫗打入塵土。這不是謝知為了複仇連母國都不顧了,而是她站在後世觀點來看,國家統一是不可逆的曆史潮流,北朝雖民族矛盾也激烈,但是南朝已積習難返,士族當道、階級固化,想要國家恢複活力,除非能狠下心把身上的爛瘡挖了。

但是沒一個皇帝能狠下心,或者是他們有心無力,所以南朝的沒落是注定的。雖然有點不孝,但是謝知真覺得她爹死前估計是真憋屈,但凡有一分可能,她爹怎麼會願意赴死?他就是知道自己就算逃走,也頂天一個魏國梁王,所以才不願意走。他的自尊不許他如此苟延殘喘,赴死好歹能得個好名聲。

曆史是最殘酷的,任你多聰明、多有才華,一個南北小國的皇帝注定不可能廣為人知,被人朗朗上口的永遠是盛世明君,比如秦皇漢武、唐宗明祖,彆的皇帝隻有對曆史感興趣的人才會去看去琢磨。

但是她爹赴死後,估計青史上狠狠記上一筆。天底下像他這麼聖父的皇帝,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肯定被後世篡位者大讚特讚。謝知反省幾秒,覺得自己這麼吐槽親爹太不孝了,她爹還是很寵她的。

接下來的幾天,謝知就專心糖鋪的事宜,她將糖分成三個等級,最高級是冰糖,這個也是最少的,中等是紅糖的,最下一級的是製作紅糖、冰糖留下的殘渣,這個價格最便宜,也是謝知估計賣得最快的糖,因為價格便宜。

事實也正如謝知所料,她最便宜的糖末末是賣得最快的,因為什麼人都能買了嘗一點,開張七天糖渣就賣完了。同時冰糖也賣得很快,反而是紅糖的銷量最好不好。這也是正常的,紅糖雖然比冰糖便宜很多,但價格也不便宜,不在乎錢的人不屑買紅糖、沒錢人頂多買點糖嘗嘗味道,紅糖的銷路變窄了,但銷量比較固定,很多相對有點小錢的人家,每月都會買上一點甜甜嘴。

對這個銷量,謝知還是很滿意的,不會突然發大財,但是細水長流,也是一筆不菲的收益。也不出謝知所料,冰糖和紅糖的出現讓長安城不少勳貴震動了,不時有人明裡暗裡的來鋪子打聽消息。

要不是大部分頂級貴族,或是長安城的老人都知道這間鋪子的後台是誰,大家早動手明搶製糖配方了。即便如此,拓跋曜也收到好幾家的暗示,想讓他分一杯羹給他們。其中反映最急的居然不是崔家而是李家。

這一日拓跋曜上完課,從禦書房回寢室休息,宮女們侍奉拓跋曜洗漱換衣,宮人奉上拓跋曜的午膳,拓跋曜看到一碟素餡豆腐皮包子,不由笑道:“這道菜阿蕤喜歡,常大用——”他話還沒說法,就想到阿蕤已不在宮裡,女學也關了,她可能還要有五六年才能入宮。

常大用如何不知聖人的心意,他立刻上前道:“聖人是否要李貴人陪同?”李貴人是拓跋曜親舅的女兒。拓跋曜母族不顯,族中長輩官位最大隻有正五品,在勳貴滿地走的長安非常不起眼。但是他們生了一個好女兒,拓跋曜的生母從小美色過人,十二歲就因容色出眾被選入宮中伺候天和帝。

十五歲生下天和帝的長子,也就是拓跋曜,天和帝在長子出生後就賜死李氏,立拓跋曜為太子。李家雖有一個皇帝外孫,但從來沒有沾過皇帝的光。天和帝在位時,他似乎完全忘了長子的生母,李皇後隻在皇家祭祖時會被禮官提到,彆的時候都是默默無聲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