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奔喪(上)(2 / 2)

隱鳳朝陽 看泉聽風 9293 字 3個月前

“為什麼?”謝蘭因奇怪的問。

秦宗言淡淡一笑,“陛下想讓秦紹以後接替我的位置。”

這話謝蘭因不意外,秦宗言既然不想打仗,總要有新的將領興起,陛下不肯用阿狼,那麼秦家諸兄弟中也隻有秦紹了,“反正阿菀他們在建德,跟他碰不到一起。”

秦宗言摟著謝蘭因保證道:“秦家的一切都是阿生的。”他還沒死,柱國大將軍之位還是他的,秦紹隻是將來會接替,將來的事誰說得清?

謝蘭因抬手摸著他消瘦的臉,“這些都是身外之物,阿生也不稀罕這些,你先把自己身體養好。”身體都這麼差了,還整天想這些東西。

秦宗言輕笑,拉著她,謝蘭因慌亂的想要撐住身體,生怕壓倒他傷口,可秦宗言渾然不覺,穩穩的讓妻子靠在他懷裡,“那你陪我休息?”

謝蘭因見他滿臉倦色,知道他這些天沒休息好,心中一軟,“嗯。”她起身脫下外衣靠在秦宗言身邊,秦宗言身上味道並不好聞。他雖然一回來就洗漱過了,可身上傷勢未愈,傷口處剛塗上藥膏,刺鼻的藥味熏得謝蘭因有點頭疼,她揉揉額頭,靠在丈夫胸口,眼底又隱隱滲出淚水。他口口聲聲說傷勢不嚴重,可臉色都白成這樣,還塗了這麼刺激的藥膏,怎麼可能不嚴重?不嚴重能瞞過軍營。

秦宗言本來在閉目養神,突然感覺胸口有些濕潤,他明白一定是阿鏡哭了,阿鏡這是在心疼他?秦宗言咧嘴笑了,他就知道總有一天阿鏡心裡會有他的,他努力的想要側過身體抱妻子,卻被謝蘭因推開,她輕嗔道:“你好好躺著,真當自己一點傷都沒有?”

秦宗言哈哈一笑,“好,我不動。”他剛躺下,卻聽門外親衛傳話說獨孤雄死了。

這消息讓秦宗言沉默半晌,才歎息道:“天意。”獨孤雄壯年而亡,又隻留下兩個不成器的兒子,這獨孤家將來會如此誰也說不清,他叫來秦二吩咐道:“我有傷在身,不能前去奔喪,你領著你三弟、四弟去獨孤家替我給你獨孤伯父上炷香。他們若需幫忙,你們就多留幾日。”

秦二哽咽的應聲,他並不是很想去,他有點擔心阿耶也走上獨孤伯父的路,可秦家總要有人去,秦二、秦三、秦四給秦宗言磕了頭,抹著眼淚走了。

秦宗言無奈的搖頭:“一群傻小子。”還沒他們弟妹精明。秦宗言何等敏銳,早發現自己交代遺言時,阿菀疑惑的目光,她這是懷疑自己了?他這兒媳太聰明了,而且還精通藥理,真不好騙。

對秦宗言的兒子,謝蘭因從不評價,哪怕是他厭惡之極的秦紹,“阿菀給你熬了骨頭湯,我去端來。”剛才秦宗言叫兒子過來時,謝蘭因隱在床內,都沒跟秦二幾個碰麵。

秦宗言說:“讓下人去端不就是了?”他跟妻子分彆這麼久,根本舍不得謝蘭因離開。

“我去跟阿菀說你的傷勢,你這情況不是讓阿菀和阿狼著急嗎?”謝蘭因說,彆人可以瞞著,女兒總不能瞞。

秦宗言道:“阿狼他知道,你不用急,你要去說就去吧,不過早去早回。”秦宗言沒說兒媳可能早知道了。

謝蘭因猜他也有彆得渠道告知秦紘,她先去跟女兒說,免得女兒著急。

謝知聽說大人不是傷口感染,隻是有意將腿摔了,心頭一鬆,“沒有骨折吧?”

“沒有。”謝蘭因搖頭,“但是也摔傷了,好多天動彈不得。”

應該是骨裂吧?謝知暗想,不是骨折就好,要是骨折的話,大人以後就成瘸腿,他那麼高傲的人,肯定接受不了,“阿娘,我想去武川一趟。”獨孤雄不僅跟秦家有私交,還是謝家的姻親,小嬸的父親,她在懷荒都不去奔喪也太不近人情了。

謝蘭因說:“本來我想跟你一起去,可你大人這樣,我實在脫不開身。”

“您留在家裡照顧大人,懷荒那邊有阿耶、小叔和我就夠了。”謝知說,她去也是安慰下小嬸和李夫人,大部分事務應該還是謝灝在做。

正如謝知所料,李夫人在獨孤雄去世後,就一病不起,鎮日渾渾噩噩的,似乎要隨獨孤雄一起去。獨孤雄的兩個兒子,長子獨孤峻比秦紘還大五歲,今年已經三十出頭、次子獨孤嶺今年也有十九歲,早已娶妻生子,可還是不頂事,兩人茫然無措的看著突然逝世的父親,再看著病倒的母親,竟然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幸好獨孤雄臨終前早料到這情況,家中大部分事宜都交給謝灝,謝灝有條不紊的準備獨孤雄的葬禮,去京城和各處報喪,獨孤峻和獨孤嶺隻要在靈堂做孝子賢孫就好。兩人有了謝灝的幫忙,心中大定,一心一意的跪在靈堂哭父親。獨孤雄隻有這兩個嫡子,對兩個兒子十分寵愛,父子感情極好,兩人哭父親也是真心實意的。

因朝中要派人來吊喪,各地親戚也要趕來,因此獨孤雄並不是馬上下葬。謝灝緊急調來無數冰塊,將獨孤雄的屍體冰鎮住,又大開庫房,將庫房裡的麻布源源不斷的分發出去,讓眾軍替獨孤雄扶桑。武川鎮這些天氣氛一直不好,一來是獨孤雄死了;二來是軍中也有不少人跟獨孤雄一樣,得瘧疾死了。

謝知是在駝車上聽鳳容提起,才知道攔住拓跋曜的並非長江天險而是瘧疾,獨孤雄也是死於瘧疾。謝知輕輕的叫了一聲,“居然是瘧疾?”

鳳容隨口問道:“阿菀知道怎麼治嗎?”有了虜瘡的前車之鑒,赫連鳳容總覺得阿菀應該知道怎麼治瘧疾。

謝知想了想說:“具體我也不大確定,隻聽說青蒿汁對瘧疾有用,要生的青蒿汁。”青蒿素可以治療瘧疾,可一根青蒿裡麵有多少青蒿素?也不知人要吃多少青蒿汁才能達到治療效果,謝知真不確定青蒿是否能治療瘧疾。如果有抗生素就好了,有抗生素就能解決很多病,可惜她不知道抗生素怎麼提煉。就算她金手指大開,能讓人把青黴素提煉出來,土法提煉的青黴素跟□□也沒區彆。謝知暗想,歸根結底,還是要發展科技,不過科技的發展歸結於生產力的發展,沒錢沒糧食,什麼都是空中樓閣。

“我讓人試試看。”鳳容說,秦家也有人傳染上瘧疾,隻是數量不多,而且一開始就隔離,因此並未傳播開來。得了瘧疾有人能撐下來,有人不能,所以鳳容也隻能儘人事聽天命。

兩人說話間,駝車緩緩停下,這是應該到驛站了,謝知和鳳容戴上麵紗,正要下車,卻聽車外響起下人的嗬斥聲,“什麼?沒有房間了?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誰?”

謝知和鳳容互視一眼,心中略感驚訝,從懷荒到武川,路上人並不多,能用驛站的官員也少,怎麼會沒有房間的?

驛站的驛將滿臉愁色,點頭哈腰的說:“貴人恕罪,小站實在是滿員了,再也住不下了。”他在驛站也乾了一輩子,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這裡的驛站怎麼可能住滿?

謝知見驛將滿臉為難,不欲為難他,她問鳳容:“要不我們附近找片空地暫住一宿?我睡馬車上就好。”

鳳容道:“我讓人跟二郎君去說。”

結果鳳容還沒派人去通知秦二,就見秦二已讓帶隊的親衛衝入驛站趕人,驛將哭天喊地的求饒,這先後的入住的兩批貴人看起來都不是好惹的,要是在這裡打起來,為難的還不是他嗎?

謝知沒想秦二一把年紀了,行事居然這麼不講究,她眉頭微蹙,她還隻是弟媳婦,不好說兄長的行事。她對搖光說:“你去把三郎君請來。”

搖光也被二郎君的行事震住,她沒想二郎君如此不講理,她連忙去叫三郎君。秦三、秦四正翹著腳看熱鬨,還不時的給秦二鼓勁,他們長這麼大,想來在邊關都是橫著走,從來沒有他們讓路,隻有彆人讓路的道理。聽說謝知讓他過去,秦三心中詫異,起身去見謝知。

謝知知道秦家兄弟的脾氣,委婉的對秦三說:“獨孤將軍已逝,我們現在首要的是趕路,如果驛站住不下,不如我們去外麵搭個帳篷,暫時休息一晚?”這裡地處荒僻,一路上他們也沒少搭帳篷。

秦三明白謝知的意思,她是不想讓他們起衝突,秦三笑著說:“弟妹放心,我們有分寸,這裡難得來幾個人,怎麼會一下把驛站都住滿?我們進去攆人也是去探探這些人的底細。”他這弟妹什麼都好,就是性情太柔善。

謝知腹誹,進入探底細有那麼多方式,你們非要搞得跟黑|社|會|火拚似地,有什麼意義?也虧得你們不在京城,要在京城還是這種風格,非被人坑死不可。

謝知和秦三說話間,突然聽到秦二驚訝的喊道:“賀蘭英雄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