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亂世起(一)(1 / 2)

隱鳳朝陽 看泉聽風 4966 字 3個月前

太皇太後深吸一口氣,冷冷道:“好個謝簡!好個謝家!三姓家奴!”這會她要是還猜不出其中有謝灝配合就太傻了, 也隻有當了多年的平城郡守的謝灝才有將人神不知鬼不覺運出城的能力。謝灝是謝簡的兒子, 太皇太後將所有怒火都發泄到謝簡和謝家身上, “我定要將謝氏夷族。”這會她已經全然不顧謝氏跟皇族有多重姻親關係。

拓跋曜閉了閉眼睛, 終究是自己大意, 太相信謝家人,讓謝灝當了多年平城郡守,以致將邊關完全送到秦家手中, “派人去守著老三和老五, 如果老三也死了,就老五登基。”拓跋曜說著帝位繼承人選,他擔心秦家會對老三下手。

太皇太後默然點頭, 他們對京城鞭長莫及, 必須要提防秦家會對三皇子下手,雖說皇子沒那麼容易刺殺, 可拓跋曜他們都能讓大皇子來當殺手, 還不是皇帝的三皇子就更容易下手了。

然而秦宗言隻對拓跋曜下狠手, 並不準備對其他皇子下手, 他明白魏朝不可能一天推翻,他還想扛著拓跋氏的大旗為自己謀利, 就不能把拓跋皇族和魏朝勳貴得罪死了。殺三皇子對他百害無利, 拓跋曜又不止三個兒子, 就算他把拓跋曜兒子全殺光了, 拓跋氏還有其他子嗣存在, 還能過繼繼承皇位,殺人不是解決事情的方法,但殺拓跋曜能解決很多問題。

拓跋曜吩咐完大部分後事,覺得胸口有點悶,他輕咳幾聲,將原本就輕薄的寢衣徹底拉開。太皇太後避了出去,這對母子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太皇太後還有很多事要做,她也不覺得兒子會讓自己看到他去世時的樣子。

“陛下。”賀蘭英雄任內侍給自己卸下佩劍再上前給拓跋曜行禮。禦前卸劍是以前從來未有的事。賀蘭英雄若有所思,莫非宮中出了什麼大事?有人遇刺了?賀蘭英雄也想過是否為拓跋曜遇刺,可拓跋曜身手不錯,等閒刺客近不了身。

拓跋曜在賀蘭英雄來之前,已忍著胸悶將常服換好,他對太皇太後不避諱,對賀蘭英雄很戒備,在彭城王沒回來前,他不會讓人把自己可能會死的消息傳出去,他對賀蘭英雄道:“秦氏造反,謝家是從犯,謝簡、謝灝出逃,你立刻帶兵將兩人抓回,生死不論。”

賀蘭英雄聞言一怔,但隨即領命道:“屬下遵命。”他等了一會,見拓跋曜沒彆的吩咐,他便退下了。離開後他若有所思,拓跋曜的臉色看起來似乎不大好,是因為謝家叛逃的緣故?賀蘭英雄倒是想找人探探宮裡消息,可這會宮裡緊得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賀蘭英雄察覺到情況不對,趕緊讓人收手,自己出城追捕謝簡父子,留心腹在城中等消息。

坐在疾馳馬車上的謝簡,手中攬著喂了藥暈過去的陳留,目光複雜的看著同樣攬著妻子的兒子,獨孤氏並未昏睡,她麵帶驚惶的靠著謝灝,謝灝什麼事都不跟她說,這會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完全不了解,可她還能感覺到丈夫和公公之間沉重的氣氛,她不由將呼吸聲都放低了,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謝簡沉默許久,依然等不到兒子解釋,隻能自己先開口,“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知道秦家想要殺拓跋曜?在長子跟自己說他們準備刺殺拓跋曜後,謝簡立刻攜妻帶女隨謝灝離開,就他對拓跋曜的了解,他們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謝簡不是沒好奇過秦家如何擺脫目前的困境,但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秦家居然可以讓大皇子去刺殺拓跋曜。不,不能說他沒想到,隻是刺殺拓跋曜這件事難度太大,幾乎不可能成功,被他下意識忽略了,沒想到秦家居然真完成了這件事,而兒子居然也參與其中。

“一開始就知道了。”謝灝說,刺殺拓跋曜是解決秦家困境最乾脆利落的方法,但也是最難完成的。在今天之前,誰都沒有把這方案作為首選,甚至這方案隻是備選之一。隻是後來出了太子和大皇子的事,才讓秦紘、謝灝和郭彥同時想到這可能。

秦紘不在平城,謝灝是平城刺史、郭彥隱在暗處,兩人是最適合安培這件事的人,是故兩人通力合作,調動了秦家和謝家在平城所有人手才完成這件事。不管成功與否,在大皇子踏入皇宮之前,謝灝就帶著家人撤離。他知道陳留和寧馨定然不會配合他們離開,故一開始就讓全然不知內情的獨孤氏給兩人下藥,將昏睡的兩人帶走。

“你就不怕秦家翻船?”謝簡問,他就沒想過秦家一旦失敗,謝家會有什麼下場嗎?

“天下哪有腳踏兩條船的好事?”謝灝對謝簡的話嗤之以鼻,“如果怕翻船,你早就應該跟秦家斷親。”父親總想著兩麵討巧的好事,天下哪來這種好事?謝簡跟拓跋曜君臣多年,再狡猾也被兩人多年感情一葉障目,他以為拓跋曜不會動自己。

而謝灝從來沒有對拓跋曜有任何指望,他從來不指望一個皇帝顧念舊情,顧念舊情的皇帝下場都不會太好,比如陛下(蕭賾)。“你也沒參與刺殺一事,拓跋曜一出事不就是要把你抓來?”

謝家和秦家數代聯姻,關係早密不可分了,拓跋曜收拾了秦家,或許不會太過打壓謝家;可秦家一旦反撲,拓跋曜肯定兩家一起算賬。秦宗言為人豪爽,跟他又是兒女親家,兩家經過這些年通力合作,利益密不可分,謝灝腦子糊塗了才去支持拓跋曜。秦紘這些年怎麼對女兒的,謝灝都看在眼裡,他怎麼可能再讓女兒去戰戰兢兢伺候拓跋曜?

“你可以自己做主了。”謝簡長歎一聲,他離家時長子尚是一個小少年,後來他攜兒帶妹來魏國投奔自己時雖已是成年男子,可長子太過沉默,又常年在外地做獨孤雄的長史,謝簡對他關注還不及時常鬨彆扭的次子謝洵,他都不知道不知不覺間,長子居然背著自己做了這麼多事。

謝灝語氣平靜道:“你離開梁國時我已經可以自己做主了。”他跟母親不顧年幼的弟妹,一個拋妻棄子一走了之,一個拋兒棄女毅然改嫁,他要不自立,又如何能護得住下麵的弟妹?他看著被謝簡攬在懷裡的陳留,心中百味雜陳,他當年對他們可沒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