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2)

王的女人 明月像餅 13756 字 3個月前

第五十五章:

八抬大轎將顧盼抬進了太子府。

侍女們恭恭敬敬將她帶到一間精致的小院子裡, 黃石假山, 碧波蕩漾的池塘, 庭院中栽種了幾棵梅樹,正是隆冬時節,紅梅開的真好。

天色漸漸暗,儘管府裡下人都很好奇這位能讓清冷不近女色的太子大動乾戈的女子到底長的什麼模樣,也無人敢來驚擾這位新進府的寵妾。

顧盼的臥房被人提前精心布置過, 黃花梨木架子床,刻著複繁精致的雕花, 栩栩如生。

床對麵擺了張紫檀木的梳妝台, 雙層妝奩, 做工精致。

她落腳的每一處都鋪滿了毛茸茸的地毯, 可見布置的人是極為用心的。

顧盼在窗前坐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身上這件豔麗的紅裙也沒有換下, 她撐著下巴, 目光不知飄向何方。

*

太子妃同趙煥章大吵了一架, 成婚三年有餘, 因為她心中有刺,遲遲不肯和他圓房。

誰知道趙煥章竟然能正人君子到這種地步,不僅沒有碰過她,甚至連個側妃都沒有。

今日他大張旗鼓將顧盼接回來當真是把太子妃氣的不輕, 腦子都疼。

太子妃冷著臉,麵對趙煥章時從來都不會比他低一頭,高仰著頭同他說話。

“你要誰不好, 怎麼偏偏就是舍不得一個顧盼!?她是給你下了什麼蠱,讓你念念不忘到如今,讓你忘了她已經成親生孩子了的事實!”太子妃越說越覺得憤怒,一口氣死活都咽不下去,“你知不知道外邊的人現在都是怎麼議論你這個當太子的!不僅貴妃娘娘對你失望,就連朝廷上那群狐狸一樣狡猾的老臣都開始質疑你!你為了顧盼還真的是什麼都豁的出去啊!”

趙煥章和她多是進水不犯河水,各不相乾,所以原本的這三年多他們相處的不算差。

他脾氣好,不代表誰都可以對他指指點點大呼小叫。

趙煥章擰著眉頭,一雙眼睛烏沉沉,漆黑的眼珠一動不動盯著太子妃瞧,說話不太客氣,三分淩厲已經夠她受的了。

“孤的事,還輪不到你來插嘴。”趙煥章身上畢竟流淌著的帝王血脈,橫眉冷對,陰沉著臉的模樣也讓人犯怵,心中後怕不止。

太子妃認識他這麼多年來,也是頭一回見他隱隱有發脾氣的架勢,腳下踉蹌,站穩身子往後退了兩步,唇角顫抖,忍了又忍,她說:“我是為了你好,您是太子,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太多人盯著了。”

也是幸而其他皇子年紀尚小,沒有人能和他爭一爭,不然他這個位置能不能坐穩還不知道。

太子妃不好當,太子更不好當。

虎視眈眈,時刻想他們拽下來的人太多了。

“我自有數。”

趙煥章如往常一樣,連飯都沒留下來吃,轉身便走了。

他還是不敢去看顧盼,明明已經如願以償將人接了過來,還是沒有勇氣麵對她。

怕她恨自己,更怕她見了自己會難過。

*

搬到太子府的這大半個月,顧盼都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隻不過她的病斷斷續續一直都沒怎麼好。

顧盼也沒有故意糟踐自己的身體,好好吃飯乖乖喝藥,病去如抽絲,遲遲都好不了。

大半個月都待在屋裡養病沒有出門。

趙煥章隻忍不住在她麵前出現了一回而已,穿著便服,和氣溫潤,同她說話都瞻前顧後,怕她不高興。

憋了好半天,才提了一句,問她:“你想吃什麼?”

顧盼望著臉憋的通紅的他,覺得有些好笑,她認認真真盯著趙煥章的臉看了又看,才發現太子殿下也生了張好樣貌,膚白如雪,五官柔和端正,眉眼間藏著盈盈笑意,笑起來時十分有感染力,莫名就能使人心情好起來。

她搖了搖頭,確實沒什麼胃口。

趙煥章覺得她不高興,其實這些日子他有偷偷來看過她幾回,悄無聲息不敢讓她發覺。

有時候看見她靠著窗戶曬太陽,更多的時候她是撐著自己的小腦袋在發呆。

趙煥章寧願她是外人口中那個不講道理飛揚跋扈的嬌小姐,也不肯她傷心難過一分一毫。

他斟酌著詞彙,問:“那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我都拿來給你,好不好?”

顧盼忽然之間覺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悲傷所吞沒,她眼睛酸酸的,卻流不出一滴眼淚,乾乾澀澀。

她仿佛從趙煥章的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她之前也是恨不得把這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真心,都送到鐘硯麵前。

她笑開了眉眼,雙手撐著下巴,似乎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說:“我喜歡珠光寶氣的首飾,你送我這些我會很高興的,還有金燦燦的元寶,我也很喜歡。”

顧盼也沒有多麼的想要這些身外之物,她隻是不忍心看趙煥章費儘心思討她歡喜,失魂落魄的樣子。

雖然顧六小姐在原著裡很招人討厭,親姐妹想讓她死,親弟弟不肯信她,前任丈夫親手殺了她。

顧六小姐很悲慘,但她短暫的十幾年歲月裡,也並不是一無所獲。

也曾經有一個人真心愛她護她,肯為了她的周全而付出自己的性命,絞儘腦汁隻為博她一笑,永遠不會傷害她,也舍不得見她掉眼淚。

趙煥章聞言暗自鬆了口氣,隻怕她什麼都不肯和自己說,今時今日,她肯坐下來微笑的同他說兩句話,已經足夠了。

“這些日子你住的可還習慣?”

顧盼歪著腦袋,大大咧咧望著趙煥章,沒有半點不自在,她說:“挺好的。”

的確是挺好的。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活的像個千金大小姐,沒人敢在她麵前嚼舌根,也沒有敢給她臉色看,就連趙煥章都不常常來打擾她,想出門就出門,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清淨又自在。

顧盼覺著,在這裡的日子比她想象中好過太多。

說了幾句話後,趙煥章顯然就不那麼緊張了,雖還有些拘謹,但說話卻沒有之前那般溫吞。

“你安心住下,若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儘管同我說,我不會不管你。”

“那是當然,我從來不會委屈我自己。”

當天下午,趙煥章便差人送了一箱子的貴重真奇的珠寶玉石,毫不吝嗇。

顧盼挑了些漂亮的簪子玉環出來,剩下的那些全都收了起來。

從這天起,趙煥章有事沒事就往她的院子裡送東西,她的屋子都快堆不下了,還有很多她用不上的東西。

轉眼又過去了一個月,可惜顧盼的傷寒就是好不全,天氣稍微冷了些,便咳嗽個不停。

從前她在侯府裡老想著出門逛一逛,如今卻是懶得動彈,整日裡都懶洋洋躲在軟塌上,抱著暖手爐看書,有時候書才翻了一小半,她便撐不過困意慢慢睡了過去。

趙煥章這一個月裡因為她多了不少的麻煩,就連他的老師陳太傅都冷冷的提醒了他莫要胡來,於情於理,他都做了一件大事。

鐘硯在朝堂上步步緊逼,看那陣仗似乎沒打算給他留一口喘息的機會,若說之前鐘硯還有所收斂,如今便是一點都不想和他客氣,直奔他的命門而來。

趙煥章的眼線被他拔掉好幾個,這些姑且都算不上什麼損失,麻煩的是漳州糧草案被人捅了出來,一時之間民憤難平。

顧盼的二叔乃是主犯,被吏部的人抓起來審問,才審了不到半天,他便吃不得那個苦全部都如實招來,供認不諱了。

太子包庇的事連帶著被揪了出來,幾位從小教導太子的老臣失望不已,覺得他這樣下去,著實難擔大任。

漳州糧草案還未審完,趙煥章便被生母李貴妃叫過去好生說了一頓。

他素來是個孝子,從前哪怕李貴妃說的不對,他也不曾辯駁過半句。

如今趙煥章麵對氣焰萬丈的李貴妃,分毫不讓,把她氣的夠嗆。

半月之後,顧盼的二叔被判了斬刑,顧盼的父親因此受了牽連被革職,閒賦在家。

趙煥章便是有心想攔也攔不住,鐘硯來勢洶洶,走的每一步棋都是提前謀劃過的。

顧盼是在斬首當天才知道這件事,那日晴光正好,藍天白雲,陽光燦爛的讓人睜不開眼。

她一點都不覺得意外,也沒有多麼的難過。

這就是鐘硯能做出的事,心狠手辣才是他的一貫作風。

院子中間擺了張搖椅,午間日光正盛烈,照在身上暖乎乎的很舒服,顧盼躺在搖椅上,身上蓋了條薄薄的毯子,她閉著眼睛,卻沒有睡著。

想了想,離鐘硯起兵造反還剩下不到兩年的時間,也就是說她能活的日子也隻剩下不到兩年了。

顧盼之前也是好騙,沒有仔細去想係統說過的話。

係統說的是要【要保證情節圓滿】

身為惡毒女配的她若是沒有和她的結局一樣死去,支線便是崩了。

所以無論怎麼想,她都是要死的。

顧盼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支離破碎的燦爛日光不偏不倚落在她透白的臉頰,將她雪白的皮膚曬的更加透明。

女人睡姿慵懶,纖長的睫毛落在眼底,投下一片青黑的陰影,鼻梁挺直,紅唇瀲灩,唇上似乎抹了一層薄薄的水光,濕潤飽滿。

她一睡就睡了大半個時辰,趙煥章出現時她還在夢中,毫無察覺。

日漸西斜,氣溫往回落了落。

趙煥章怕她著涼,攬著她的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他的身形儘管清瘦,手上力氣也不小,抱她綽綽有餘。

她很輕,根本就不需要多大的力氣就能將她穩穩當當的抱起來。

趙煥章替她脫了鞋子,放在床上,彎腰仔細幫她蓋好被子,而後直起身,站在床邊安靜的望著她的臉看。

烏發稍許淩亂,一縷碎發落在臉頰邊,趙煥章伸手為她整理乾淨。

他又站了一會兒,等到快天黑才離開。

顧盼睡的很踏實,或者說是她做的夢太過真實,她沉浸在夢中,醒不過來。

顧盼做過的好夢屈指可數,每一次都是令她心驚膽戰的噩夢。

夢中血染天邊,她渾身血汙坐在地上,那些手裡握著長劍的人從她身邊越過,她哭喊著、嘶啞著喉嚨衝他們喊叫,可是沒有一個人理她。

她孤零零的坐在地上哭,眼睛又紅又腫,臉頰左側染著乾涸的血跡,頭發淩亂比瘋子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