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顧蘿懷了身孕,她在夫家得寵, 日子過的極好, 懷孕後婆婆和丈夫將她寵的有些嬌氣, 麵若映花,粉紅透亮, 氣色比沒懷孕的時候還要好。
她雖然對顧盼說的話還是不怎麼客氣,但也聽不出之前的惡意,頂多算是陰陽怪氣的諷刺。
顧盼緩緩坐起,看了看顧蘿,嘶啞著嗓子開口,對她說:“你話真多。”
顧蘿年紀小的時候就樂的與這個姐姐作對, 姑且能看出顧盼心裡在想什麼。
她的這位六姐姐不願意提起鐘硯。
顧蘿從前就覺得奇怪, 她還沒出嫁之前曾厚著臉皮在侯府住過一段時間,她那時也不覺得六姐姐有多麼厭惡她當時的丈夫,後來更是像變了個人似的, 不僅不討厭, 反而很喜歡。
眼睛裡的歡喜藏都藏不住。
所以後來顧盼跟了太子, 是她一直都沒想通的事。
她總覺得這件事另有隱情,但又沒法子開口問。
顧蘿望著她從小就很嫉妒的六姐姐, 盯著她的眼睛看,不隻是平淡,還有一種深深的難過。
顧蘿卻不知道她有什麼可難過的,說她是帝王心尖尖上的人也不是假話,顧府上上下下可都被被新帝敲打過一番, 言辭中儘然是威脅。
府中沒人敢給她找不痛快。
“六姐姐,你可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彆年紀輕輕就得了重病。”顧蘿覺著自己懷孕後都善良了很多,顧盼若是死了,她留下的兩個兒子可怎麼辦?沒有母親護著,在皇宮裡哪裡活的下去。
顧盼太煩顧蘿了,沒好氣道:“你是剛學會說話嗎?叭叭叭說那麼多。”
“妹妹是關心你,你不領情就算了,反正咱們日後也見不了幾麵,也省的相看兩厭。”
顧盼覺得顧蘿腦子有病,又不喜歡她這個姐姐,還非要湊上來和她說那麼的話,“你能不能把嘴閉上?我想清靜一會兒。”
“憑什麼要我閉嘴?我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嗎?你真霸道,真了不起。”
“聒噪兩個字你懂嗎?會寫嗎?不會寫就叫你的相公教教你,既然懷孕了就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懷孕了也不耽誤我來看你的笑話。”
顧盼:“......”
顧蘿也不是非要和她過不去,說夠了話便沒心思繼續留在這裡,扶著腰慢悠悠去準備去新房看剛被接到府裡的新娘子。
顧盼這次昏迷了兩個時辰,一度叫不醒,把周遭的人都給嚇壞了。
她自個兒卻是淡定,仰著臉看著她的母親,問:“娘,新娘子漂亮不漂亮?”
三姨娘抹乾淨眼淚,“漂亮,知書達理很乖的一個姑娘。”
李家的庶女,也是李都濟的堂妹。
從小就讀了很多書,才女名聲廣為流傳,若不是李家因為前太子的事受了牽連,顧止行也沒法將這位稱心如意的姑娘娶進門。
顧盼笑了笑,“娘,您一直守在我身邊,今天肯定還沒見過新娘子吧?您快去新房看看她。”
三姨娘不想去,但架不住顧盼一直勸。
她吩咐丫鬟好生伺候著六姑娘,才一步三回頭緩步離開。
顧盼穿好衣裳,在鏡子前坐了小會兒,覺著自己的氣色著實不好看,臉未免太白了些,她往自己的臉上抹了點胭脂水粉,又精心梳了個發髻,打扮的明媚亮眼。
屋裡太悶,顧盼獨自在院子裡走了走,牆外鑼鼓喧鳴,前院也熱鬨非凡。
隔著一道長廊,顧盼瞧見她許久未曾見過麵的弟弟,顧止行身量修長,站在人群中也是一眼就能望見的存在。
他今日穿著一身紅色喜服,眉梢帶喜,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臉看上去比其他人要紅,他的手中端著酒杯,被人圍著四處灌酒。
顧盼邁開步子,正準備上前去和他說兩句話,忽然間,有人從身後用手帕捂住她的鼻子,粉色手帕上含著一股淺淺的香氣,起初她還能反抗,鼻尖的香氣似乎有問題,她手腳的力氣逐漸散去,眼皮子一點點往下垂,昏了過去。
顧盼在半夢半醒中,那個人蒙住了她的眼睛,綁住了她的手腳,將她粗魯的丟到了馬車裡。
一路顛簸,不知過去了多久,好像終於到了 。
她被那個人從馬車上提了起來,毫不憐惜扔到了一間破屋子裡。
顧盼眼前的黑布被人拿開,迷藥的藥效卻不曾完全散去,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眼前陣陣朦朧像蒙著一層厚厚的白霧。
她是被凍醒的,眨了眨眼,後知後覺自己的視野終於變清楚了許多。
這是一間四麵漏風的破屋子,破破爛爛的幾麵窗戶都被人從外邊釘上了很多木板,房門緊緊鎖著,屋子裡隻有一張床和桌子。
角落結了層蜘蛛網,桌麵上覆著一層厚厚的灰。
這間屋子應該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床上連張被子都沒有,她被綁著手腳丟在上麵,又冷又餓。
顧盼連深呼吸都不敢,吸入屋裡的灰塵,便會被嗆個半死。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那個將她綁過來的男人卻再也沒有出現。
顧盼意識昏沉間想,也不知道她是得罪了誰,還要受這種罪。
就在她以為那個男人要餓死她的時候,總算是聽見了解鎖的聲音,老舊的房門在被推開的瞬間,“吱”的一聲響,尖銳漫長。
顧盼緩緩抬起眼皮,儘了最大的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臉。
一個很年輕的男人,不對,他看起來更像是個少年。
他身上的衣服不知多久沒換過了,看著有點破,他的手腕、脖子還有臉上都有顯眼的傷痕,不過饒是如此,他看上去也很俊俏。
少年擺著一張死人臉,高高在上蔑視她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你現在可不能死。”
少年從拿出一塊饅頭,掰開一半隨手丟給她,另一半自己三兩下便吃進了肚子裡。
顧盼舔了舔唇,嗓子跟冒了煙似的,“手......我的手。”
還沒有解綁。
少年冷冷看了她兩眼,將她手腕上的麻繩解開,“快吃。”
這半塊饅頭看著不太乾淨,上麵還有黑印子,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個角落裡挖出來的食物。
少年看她遲遲不動,扯起嘴角諷笑道:“外頭的官兵四處在搜羅我們倆,有的吃就不錯了。”
顧盼撿起饅頭,一口一口咽下去,吃完之後她問:“你是誰?為什麼要綁我?”
少年連回答都不屑於回答她,重新將麻繩給綁了回去,隨後靠著另一麵牆壁坐下,袖口裡滑出一柄鋒利的短刀,刀光鋥亮,鋒芒刺眼。
他低著頭,找出一塊乾淨的布緩緩擦拭著手裡的短刀。
過了很久,他說:“太子是我表哥。”
“我三歲就沒了父母,是太子表哥將我帶在身邊將我養大的。”
少年抬起頭,“你知道嗎?那天姨母已經安排好人護送他從密道逃出去,可是他一聽說鐘硯帶著大隊人馬去了太子府,便毫不猶豫趕了回去。”
“我見過你一次,我不討厭你也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