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1 / 2)

幾乎就是在於意歡崩潰跑進雨裡的瞬間,於安便被她尖利的聲音扯回現實。

他從陳烈和椿來的世界醒來,想起自己還欠女兒一個解釋。

於安被迫先斬後奏,本該在整場戲攝製完成之時,立刻去到女兒身邊,安慰她跟她講明所有的實情。可他卻因入戲,本能地就走到了另一個女兒身邊。

他好像犯了個巨大的錯誤。

“蘇蘇,你得自己撐會傘了,我要先離開一下。”即便如此,於安記得倪蘇也是自己的女兒,他還是得先把她安排妥當,“但我會安排副導演趁著雨天,繼續拍新劇本的內容,所以彆擔心。”

倪蘇也聽見了於意歡的尖叫,雖然她很討厭於意歡,但她完全理解於安此刻想要馬上追出去的心情。

“沒事的,快去看看歡歡吧。”她的語氣可堪真誠,一邊應一邊就要伸手去接雨傘。

身旁的路乘風卻在她之前從於安手中接過傘:“我來吧,你剛才跳火車時手擦傷了。”

倪蘇步伐一頓,手還抬著,眼睛卻還是忍不住看向路乘風。其實方才一心隻想著定要一條過,她極其入戲,連自己都沒太注意到這種細節。

此刻聽路乘風提起,她驚訝之餘才又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掌。

掌心的泥濘還沒來得及處理,但被雨水衝過的地方的確有露出不少擦痕,一道道的還在往外冒血。

倪蘇去看的同時,於安也看見了。

“蘇蘇,劇組有醫務,你先包紮下,嚴重的話就先休息會。”他話畢不再耽誤,徑直將雨傘交到了路乘風的手中,然後頭也不回地衝進了雨裡。

倪蘇這才垂下手,側頭又對路乘風道了聲謝。

人多,路乘風隻微微頷首,仿佛這隻是舉手之勞的紳士行為。

一路上,雨傘都往倪蘇的方向傾斜,少年左肩的毛巾瞬間便被浸得更濕。

因為離得太近,倪蘇感到有些不自在,所以察覺到了對方傾斜的傘麵。她不禁想,路乘風對朋友們都這麼好麼?

她甚至開始思考,在電影殺青後,該怎麼繼續維護下和他的友情。她不擅長交朋友,但路乘風還挺好的挺值得交往,就像和楊雯雯一樣,她不想斷了聯係。

思索間,倪蘇便在路乘風和助理等人的“護送”下,回到了休息室。

由於這次不少工作人員們跟著,他們直接一起來到了路乘風更為寬敞的房間裡。

路乘風剛叫助理去催醫務,醫生就已經拎著醫藥箱過來了。

原來,於安雖然走得急,卻還是沒忘親自叫人立刻為親生女兒安排包紮的事。而且,他了解路乘風,甚至猜到了他們最後會去到少年的休息室。

倪蘇攤開掌心,任由醫生為自己處理。

有那麼一瞬,她覺得若於安不必夾在兩個女兒中間,或許也真是一位合格的父親。

“天啦,蘇蘇你的手看起來傷得好嚴重。”

伴隨著女孩掌心的汙穢被處理乾淨,觸目驚心的傷口露出來,一旁的劇組助理忍不住驚呼出聲。

這一嗓子引得屋內的人都看過來,而倪蘇飄散的思緒也被拉回。

手掌擦傷她小時候也有過一次,應該是兼職時趕時間不小心摔了一跤踩在水泥板上,和此刻的傷口有些相像。全是半結痂的血痕,最深的地方肉有些往外翻,看起來是有那麼點可怖。

“隻是看著可怕,其實不怎麼痛。”可倪蘇這次卻沒像小時候那樣哭了,她還笑著寬慰大家,“網上不是說了麼,我當初可是肋骨斷了都還能學習的好漢,這點小傷不在話下啦。”

其實網絡消息虛虛實實,“肋骨斷裂還堅持上學”這種事,鮮少有人經曆,大多數人都會認為是賣慘扭轉輿論風向的手段而已。

倪蘇這麼一說,立刻便有人驚訝問:“什麼,那件事居然是真的麼?那蘇蘇你以前過的都是些什麼日子啊,怎麼會這麼苦!”

倪蘇並沒有賣慘的打算。那些過去的苦難或許能成為博取同情的砝碼,但絕不是她在儘力展現能力的現在,她更願意讓彆人尊重自己的實力。

所以她並不正麵回答,而是笑笑隻說:“你猜。”

就好像她隻是拿網絡傳聞活躍了一下氣氛。

倪蘇不願聊,工作人員們有分寸,自然也不可能再繼續深挖。

她手上的擦傷的確不算太嚴重,醫生很快就清理乾淨並消毒上好了藥,但倪蘇製止了他包紮的動作。

她說:“等會還要繼續拍戲,包紮了可能會連不上戲,就這樣吧,謝謝你。”

“也是,我全套流程做多了職業病,差點忘了。”醫生叮囑她除拍戲外少沾水,彆拿酒精刺激多了,又給她一瓶碘酒便離開了。

倪蘇和路乘風還得準備下一場戲,助理們也得給他們空間休息會,漸漸地也都陸續離開。

不多時,偌大的休息室裡,便隻剩下他們。

倪蘇望一眼大開的房門,決定也彆避嫌到誇張的程度,最後選擇留在了原地。

想了想,她還是再次單獨向路乘風道謝:“路老師,剛才謝謝你替我撐傘。”她抬起受傷的手,補充,“還有提醒我擦傷的事。”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但是——”路乘風微停了停,轉而問她,“你今天拍戲是不是有拚過頭了?”

彆人可能隻覺得驚豔依舊,察覺不到彆的。路乘風作為跟她搭戲最多的演員,卻明顯感覺到,女孩今天太沉入角色了,完全是在共情體驗椿來。

雖說倪蘇天賦高是“靈氣派”,但她領悟能力也很高。除了最初的幾場戲完全做體驗派,她後續漸漸也學會了使用技巧,會稍微收著點表演。

而今天,她似乎有些緊張,唯恐有半點失誤,乾脆放縱飆戲也不怕情緒代入過盛而不好出戲。

倪蘇並不意外路乘風會發現。

倒不是她對演戲細微變化的揣摩已經達到影帝水平,而是她心裡清楚,自己今天確實有些緊張。人太在意一樣東西時,是根本藏不住的。

現在路乘風主動提及此事,倪蘇乾脆也不隱瞞了,將自己的小心思全部講給路乘風聽。

“被路老師發現了。”她說,“因為改好劇本後我就舍不得再回到舊版,我想要做到最好,以此打動於導,讓他之後剪輯版本時能傾向今天這版。”

她看向路乘風的眼睛,絲毫不掩自己的野心:“有做女主角的機會,誰會放棄呢?”

路乘風對上她野心勃勃的目光,心裡居然掀起異樣的波瀾。

“的確,是我明知故問了。”他雖出道早,卻也是從素人一步步走到如今,當然能夠理解倪蘇的心情。

見他能理解,倪蘇的膽子也更大,她鼓起勇氣問:“那路老師,我能請您幫個忙嗎?”

路乘風說:“朋友之間不用說敬語。”

倪蘇也就輕鬆些了:“我想請路老師幫忙做說客,幫我再去於導那爭取一下。”

路乘風是男主角,再加上他做說客,於安最後公事公辦選新版的機會肯定更大。

少年沒答應也沒拒絕,隻是忽而側頭定定打量起她。

“你不知道嗎?”他沒頭沒尾的問。

倪蘇有些茫然,甚至抬手摸了摸臉頰:“知道什麼?難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看來是真不知道。”路乘風低聲笑起來,“不用我做說客,今天投資方來人了,他們見過你的演繹,不可能再對舊版將就。”

“什麼?真的嗎?”倪蘇是真不知道,她今天為了早早入戲,根本就沒太注意片場周遭。

此刻,她瞬時被驚喜砸中,眼裡的笑意根本藏不住:“真是天助自助者!”

路乘風完全沒料到,女孩在自己麵前居然真就半點不偽裝。

但聽她這樣自誇,他頗為讚賞地說:“好一個天助自助者。”

聞言,倪蘇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剛將欣喜收一收,轉念一想反正情緒都已經暴露,也沒必要再裝著說假話,索性坦然承認:“對不起路老師,可能我這樣對生病的意歡很不好友,但我不想說謊,我確實太會自己高興了。”

路乘風眉尾輕挑:“你這麼誠實,不怕我對你產生偏見?”

倪蘇眨眨眼,反問:“那你會嗎?”

路乘風似是笑了一聲,他沒有立刻回答,轉而拿起劇本起身欲要回歸拍攝現場。

但在離開前,他回她兩個字:“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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