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宴結束的當晚,倪蘇便離開了劇組。
不過,彼時已是深夜,宿舍有門禁,她便跟著倪夢一起回了家。
由於《春列》修改劇本一事尚未曝光,於意歡又頂著抑鬱症的幌子在療養,她對外仍沒宣布殺青,便也同行回歸。
但她今夜似乎真受了重創,回到家連洗漱都是在自己臥室,再也沒出過房門。
這反倒給倪蘇和倪夢騰出了單獨相處的空間。
她們現在既是母女,更是合作夥伴,所以哪怕夜已深了,倪蘇還是被母親叫到了書房聊公事。
“你現在才剛出道沒太多曝光機會,今晚殺青宴拍了很多照片,等會睡前你發個紀念微博。這種微博就我就不讓文案替你審了,我相信以你的水平可以搞定。”
倪夢戴一副大框眼鏡,一邊低頭翻計劃一邊給女兒安排工作。
倪蘇對於“微博營業”並不感到意外。
從考慮簽約那天,她就了解過圈內的一些規則。明星要留住粉絲就不能消失太久,而有時候進組一去就是好幾個月,碰上大導好戲又不能請假去參加活動時,就會經常發一些照片或者vlog對營業。
“了解。”倪蘇不是那種隻等待彆人安排的人,她回應之後立刻主動問,“我現在要開始籌備下部電影了嗎,需不需要請個表演老師?”
她並不完全迷信自己的演技天賦:“《春列》這部戲說實話,我對椿來能共情的點比較多,換一個全然不同的角色,我未必還能有這樣的發揮。”
對於女兒的清醒睿智,倪夢現在已經不感到驚訝。
“表演老師的確該請一位,不過靈氣難得,這方麵你也不必過分學習。”她提醒女兒,“在這個圈子裡,維持個人風格比什麼都重要。”
倪蘇受教點頭:“那下部戲有眉目了麼?”
從前兼職都講究“無縫銜接”,以避免中間沒收入青黃不接的情況,她認為拍戲應當也是如此。尤其,她還是一個初入行的新人,沒有作品難免沒底氣。
卻不料,倪夢卻告訴她:“下部戲估計要等寒假,我相中的那個本子,還在籌備之中。正好你也趁這個空檔補一下落下的功課,考上Q大金融係也不比拿影後簡單,我想你也不會想放棄。”
倪蘇辛苦十幾年,度過多少不眠不休的日子才考上的學校,當然不會因為進娛樂圈就放棄。
但是——
“非要等那個本子麼?劇本定了嗎,大約什麼時候試鏡,我能被選中的幾率又有多大呢?”她對於倪夢隻盯準一個劇本的做法,其實不太讚同,“基本上整個大一的專業課我都在畢業的這個暑假預習過了,專業內容少且簡單,這一年我完全可以兩邊兼顧。”
倪夢終於從計劃表裡抬起頭來,她將本子放下看向女兒,頗有些語重心長地說:“倪蘇,你是學經濟的,該知道風險與機遇並存。”
她說:“我們在等的這位導演,他的作品曾拿過奧斯卡,我想無論成功幾率多大,都值得一試對嗎?而且,你出道就是你父親劇組的女主角,起點並不低,我們不走下坡路。”
倪蘇便無話可說了。
就算她是個外行人,也該知道奧斯卡的分量。至於於安,或許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但的確是一個好導演。他的電影倪蘇也曾看過,鏡頭藝術感堪稱一絕。
她無法反駁倪夢的觀點,卻也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
而正是這時,倪夢摘掉眼鏡,拍了拍她的肩。
她再次勸慰道:“倪蘇,寧缺毋濫。我知道你擔心空檔太久,萬一那邊失敗時間成本更高,我會同時幫你留意其他劇本,如果有合適的當然儘快進組。你出道起點很高,這中間我爭取幫你談下點時尚資源,或者商務代言。”
話說到這個份上,倪蘇當然沒有再質疑母親的理由。
倪夢到底在圈內生存多年,既然和她簽約了,倪蘇最終選擇相信她:“好,那我這段時間先抓學業。”
母女倆又簡單聊了幾句,便各結束工作各自回房。
臨睡前,倪蘇沒忘記登錄微博更新殺青訊息。
母親那邊發了一些精修照片讓她選,每一張照片裡她都很完美,但她卻不算太喜歡。因為修整的痕跡太重了,看起來太過板正,但其實她的殺青夜要更鮮活些。
考慮到團隊給了她營業自主權,倪蘇最後一張也沒用,她選了自己手機相冊裡的照片。
共四張,全是拍立得所攝之後再用手機二次拍攝,氛圍感十足:她扮演椿來的單人紅裙照,她捧花抱住倪夢,她和路乘風在火車頂的最後一個鏡頭,以及她跟全劇組的大合照。
照片選好,然後她配以文字:
“@倪蘇:11月30日,兩個月零七天,擁有了新征程的第一部作品。
感謝所有,感謝自己。”
簡單的兩行字,再無多言。
倪蘇自己非常滿意,為了明早能趕上早課,她便立刻關閉手機睡覺。
*
翌日,倪蘇起床的時候,倪夢和於意歡都還在睡覺。
她不想休假第一天,就麵對於意歡的臭臉,索性獨自先出了門。
一個多月以前,她因為各種事上了那麼多熱搜,但回到現實生活似乎並無不同。
《春列》到底尚未上映,除了網絡那波人,大街上來來往往的新人,其實根本沒有幾個人認得倪蘇。她去麵館吃早餐,她一如既往去公交站台等班車,和一車的人在狹窄車廂內“擠罐頭”,卻沒有上演大明星被路人認出來的戲碼。
快到學校時,倪蘇不禁微笑著搖了搖頭。
看來,她距離“爆紅”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現在的她根本就是個寂寂無名的新人。
然而——大約五分鐘後,倪蘇的這一想法便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