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hapter 69(2 / 2)

倪蘇沒有回應母親的擁抱,她看著泣不成聲的父親,鎮定又冷漠地道:“倪夢老師,於導,於意歡的惡毒你們要負多少責任我不清楚。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她,我絕不會姑息和原諒,該付出的代價我一分也不會讓她少。”

倪夢和於安同時一僵,他們臉上的表情一時愈發悲痛。

“蘇蘇,你以為我們這樣說是想包庇於意歡嗎?”倪夢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駁解釋,“不會,我們絕不會!她犯下了這樣的錯誤,當然要付出代價,我們再不會為了她來傷害你。”

她再度擁緊倪蘇,告訴她:“我隻是覺得,都是我們一開始的縱容,才讓她產生了可以肆無忌憚傷害你的錯覺。你遭遇這樣的事,我們這對不合格的父母也有責任。對不起倪蘇,我不奢望你能原諒,但至少這個時刻請讓我們陪在你身邊。”

倪蘇轉首看向於安。

父親擦擦眼角,也對她點了頭:“我發聲明的時候就說過,無論背後害你的人是誰,都追查到底、絕不姑息。這個承諾,不會因為對象是我曾經的另一個女兒就所有改變。”

他們已經為於意歡做得夠多了。

他們寵愛她、偏愛她、縱容她、寬容她,到頭來卻換來這麼個結果,即便他們從前再愛於意歡這個女兒,如今那些愛意也已經被徹底消磨殆儘。

昨日因,今日果,她瘋狂至此也該為自己的行為買單了。

父母都表態之後,倪蘇心頭徹底鬆氣。

雖說無論他們同意與否,她作為受害者和原告,都會教於意歡付出最慘重的代價。但若這時候,父母還要為於意歡求情,那隻會令她終身膈應。

所以,她必須要知道他們最肯定的態度。

此次事件警局已經立案,作為當事人,倪蘇認為於意歡預謀已久、性質極為惡劣,她要求從重量刑直接將於意歡和劉雄送進監獄。

*

倪蘇的訴求,根本就不必被傳達,於意歡便能夠猜到。

或者說,從她落網的那一刻起,她便意識到:自己中計了,一切都完了!

先前她做這些事的時候有多瘋狂,如今被捕之後,就有多害怕。

但喪失理智走向極端的她,首先想到的卻不是牢獄之災,她擔心的居然是,這件事被曝光出去後外界會怎樣看她怎樣評價她。

於意歡人到了警局,本能的反應居然是——否認和狡辯。

她知道若承認了,便什麼都完了,所以她在警車上時就下定決心要抵死不認。

麵對警察的審問,於意歡拒不回答,而是態度強硬地表示:“你們有逮捕令嗎?如果沒有你們這就是非法拘留,我拒絕回答任何問題,我要求見我的律師!”

警察們看向眼前的這個國民女兒,宛如看一個跳腳的弱智。

當然,他們還是非常尊重每一位公民。

麵對於意歡的狡辯,警察們“簡單粗暴”地將私家偵探提供的往來證據,以及餐廳被收買的服務員的口供,甚至是於意歡隨身攜帶的那個專門用於聯係劉雄和私家偵探的手機……所有的證據都擺在了她的麵前。

“於意歡女士,麵對這些證據你有權保持沉默,當然屆時它們都將作為你量刑的依據。”警察公事公辦地告訴她,“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可以主動交代作案動機和所有罪行,也可以等我們警方自主偵破。”

看著一個個鐵證,於意歡才終於徹底慌了神。

她終於醒悟,眼下的情況已並非是逃避和狡辯就可以解決的。但她怎麼能認罪?如果認罪了,她才是真的會坐牢,真的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於意歡窮途末路之下,再度想到了自己的抑鬱症,然後,她決定裝瘋賣傻。

她先是默默地垂淚,然後在警察表示“犯罪後的眼淚在法律麵前無效”時,她開始抓著腦袋撕心裂肺地嚎哭。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邊哭邊“自殘”邊喊叫著,“我要見我的爸爸媽媽!我的爸爸是名導,媽媽是三金影後,我是國民女兒,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你們把我關起來,你們拷問我,你們根本就是惡魔!”

於意歡的狀態看起來仿若一個真的精神失常的人,可以說,她此生最好的演技都用在了警局裡。

然而,警局是什麼地方?是讓無數罪犯都現原形的地方,他們早已見慣了試圖用裝瘋賣傻逃脫罪行的行為。

警察根本不吃她這套,當即就為她撥通了於安的電話表示:“有什麼要和你爸爸講的,現在就說吧,可千萬彆說我們警局不人性化。”

“你好?請問你哪位?”於安疲憊的聲音竟真從那端傳來。

於意歡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奪過電話就開始哭著求救:“爸爸是我,歡歡!我被一群壞警察關起來了,他們還威脅我、拷問我,對我進行精神虐待!爸爸,我沒有做過,真的沒有做過,你救救我!救救我!”

到這一刻,連於意歡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做戲還是真的在惶恐向唯一愛過自己的父親求救。

然而,這個曾一次次原諒寬容她的父親,如今也已經被傷透了心徹底失望。

聽著女兒撕心裂肺的求救,於安沉默了許久,但最後他卻隻是說:“我曾試圖救過你很多次。為了救你,我不惜懷疑倪蘇、食言倪蘇、傷害倪蘇,可換來的卻是你的變本加厲。於意歡,你早已成年了,現在誰也救不了你,除了你自己。不要再投機取巧,這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

說完這番話,於安便決絕地掛掉了電話。

於意歡聽著耳邊急促尖銳的忙音,眼淚洶湧而出,而後,她大叫一聲,竟直接將電話砸了出去。

“假的!都是假的!”她癲狂又可悲地撞著桌子,她丟掉了所有的體麵,“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愛我,你們都在逼迫我!!!”

被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拋棄,於意歡此刻真情實感地萬念俱灰,倒真有些像精神不正常的人。

警察見狀,趕緊上前阻止她的自殘行為。

他們暫時停止了對於意歡的審問,同時也派遣了專人輪流看守她,以防發生什麼意外。然後,為了不冤枉任何人,為了不錯判,他們還請來了專業的鑒定專家,預備對於意歡的精神進行鑒定。

當於意歡看見心精神鑒定專家時,她還天真的抱有一絲僥幸,期盼著自己能像當初在《春列》劇組中裝病那樣蒙混過關。

然而,到真正鑒定這一天,她的期待卻再度落空。

司法上的精神鑒定要嚴格得多,不僅表格更繁複多樣多變,於意歡本人還被送去醫院做了一係列有關大腦、身體的各種檢查。

最終權威認定:嫌疑人於意歡係中度抑鬱加輕度狂躁症,且並非生理性。她或許有些偏激和極端,但其“精神狀態”還不到病態,不到沒有辨彆是非、辨彆是否違法能力的程度。

她擁有能夠辨彆自己行為是否違法的能力,隻不過,她最後還是選擇了犯罪。

於意歡見連自己重度抑鬱的免死金牌都被打破,她整個人都被恐懼和絕望所籠罩。

絕境之際,她辯無可辯。

於意歡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罪行,但她為了減刑,為了爭取從輕處理,她又開始甩鍋給親生父親倪誌忠。

她主動曝光倪誌忠當初空降綜藝拍攝現場對自己進行暴力行為的事,她將倪誌忠一年多來對自己的謾罵和勒索,通通向警察展示。

她說倪誌忠pua自己,都是親生父親操控她的精神,威脅她、指示她做了這一切。

於意歡曾被倪誌忠暴力對待,被他謾罵、威脅、勒索,這些事都是真的,她所提供的證據也都真實。

所以,她的口供也具有一定的真實性。

這件事背後所牽連出的人越來越多,案件看起來也越來越複雜,警局也不敢輕易下結論,不可能草草結案。

於是,他們又請求倪誌忠所在當地的警局協助辦理此案。

巧合的是,倪誌忠剛好又因為聚眾賭博第N次,正被拘留在當地警局。

都不用上門拘人,直接就可以走程序提審。

麵對威脅和敲詐勒索的指控,倪誌忠自然跟他的親生女兒一樣,打死也不會承認。

事實上,在他的三觀看來,他也從未覺得自己的行為哪裡犯法了:

“警察同誌,我絕對絕對沒有敲詐勒索,我這麼說吧,大明星於意歡那是我親生女兒!”

“要是不相信,你們可以直接去找那個於什麼導演,和他那個演員老婆對質,當年我們的女兒抱錯了!”

“親生女兒孝敬她老子,天經地義!”

警察卻嚴肅地告訴他:“倪誌忠,但你和於意歡的戶口是獨立的,並沒有任何具有法律效應的文件可以證實你們是父女關係。”

倪誌忠完全不懂法,聽警察這麼一說,他也開始心虛起來。

但他狡辯道:“但我們確實就是親生父女,不信你找她過來去驗血,對!驗血一定可以證實我們是親父女,我問自己女兒要錢,算什麼敲詐勒索!她做大明星賺那麼多,難道不該孝敬她親生老子嗎?!”

本次的案件重點本來也不在這裡,警察緊接著便嚴厲地說:“你們的確是親父女。事實上,你的女兒現在也已經被拘留在警局。你的親生女兒已經對你們所犯下的最新供認不諱,她交代說你是主犯,是你指使她做的一切。倪誌忠,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當兩個合謀的罪犯被分開審理,其中一個又開始露出破綻之時,“囚徒困境”便極易發生。

倪誌忠一聽說親生女兒已經全部交代,神色一震,心中直發虛。

他第一反應就是,於意歡受不了自己的壓榨,乾脆投案自首交代了當年故意調換孩子的事。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道理倪誌忠還是懂的,他幾乎不假思索,立刻拉出老婆孩子來為自己脫罪。

“我冤枉啊警察同誌!”他激動地將所有事實都和盤托出,“當年故意調換兩個孩子的人是我老婆,我也是去年春節才知道這些事的!當年她生孩子的時候,我欠了賭債說要把女兒賣了還債,但那是氣話,隻是氣話!但我那蠢貨老婆當真了,剛好那個電影明星來我們鎮拍戲也同一天生孩子,她就偷偷換了孩子……”

倪誌忠不僅一股腦地將當年惡意調換孩子的事一一交代,甚至將於意歡為了隱瞞身世真相繼續做大明星,不惜裝抑鬱症、假裝自殺拿捏於安和倪夢夫婦的事都通通供述。

話畢,他才為自己求情:“警察同誌,我保證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不過就是好賭了點,除此之外絕對沒做那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我這麼配合調查,警察同誌一定要對我從輕發落啊!”

警察在提審倪誌忠時,可沒料到會出現這種狗咬狗,從而供出更人神共憤的隱秘罪行的場麵。

這個真相,霎時間震動整個警局。

為了弄清所有的事實,被倪誌忠供出的妻子曾秀蘭也被帶到警局調查。

一個惡意構陷當紅女明星的案子,卻意外還原了十九年前,有關兩個孩子錯換人生的全部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