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修真界的白月光(四)(1 / 2)

晴空萬裡, 陽光燦爛。

今日是霧隱宗三年一度收徒的日子。

此時雲來城中央的臨仙台上旌旗舞動,數名修者來回穿梭。台下人山人海,台前一排坐在桌後的白衣束藍腰帶的修者。

每張桌子上都放著一本冊子,一支毛筆, 一塊硯台,還有一件球形法器。法器是半透明狀, 從外可以看到內裡像是聚集了一團霧一樣朦朧地流動。

這是識靈器, 用以檢測前來拜師之人修為境界。

霧隱宗收徒的門檻很低,隻需有聞道境的修為即可。

聞道境是修者引氣入體的第一個境界,通常需要修者自身去溝通天地之機領悟入道。若是連引氣入體都沒有,足可見此人真的沒有天賦。畢竟除非用天才地寶堆積,誰也不能幫彆人感悟天道, 從而進入聞道境。

然而僅僅擁有聞道境的修為是不足以進入霧隱宗修行的。

霧隱宗是道修正統門派“一宗雙寺三門”中的一宗,獨居北境, 毗鄰極北之地的魔域。每到收徒的年月,前來拜師的人數不勝數, 霧隱宗自然不可能全部收下。

為了儘可能地發掘非修真世族中的佼佼者, 霧隱宗會將有資格的修者全部集中在外山正統修習三個月,之後再進行考核, 勝出者才可進入滄瀾山內拜師修行。

這一點是霧隱宗的規矩, 天下聞名。往年淘汰下去的人也多種多樣, 修真大家的子弟也不在少數。前來拜師的修者,不論是散修還是世家子弟,都做好了可能隻是白來一年的準備。

不過這並不影響此時通過的修者們喜悅和放鬆的心情。

雲來城整個地勢是周邊高, 中間低。臨仙台在城中央,自然也就是最低窪處,周遭的土坡上栽種著許多桃花樹。此時正逢北境春時,桃花開得燦爛,密密匝匝擠滿一樹,地上落英繽紛。

白禦風一身白衣,手持雪扇,腰帶佩環。他容貌英俊,意態風流,站在桃花樹下,眼風略略一掃,就叫旁邊偷看的女修迅速紅了臉。

在他身旁站著兩位女修,一位黑衣,一位青衣,姿容俱佳。她兩人看見白禦風這副模樣,都在心裡默默鄙視對方。

白禦風笑著看過一圈後,這才滿意地將神思收回來。

他一轉頭就見衛裡衝自己翻了個白眼。對方是個冷豔美人,白禦風對美人的包容度很高,見狀一點兒也不生氣,隻笑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隻不過是順從天性罷了,你也不必這樣對我啊。”

衛裡正是那位黑衣女修,聞言一哂:“說得好聽,不過是為自己的花心找借口罷了。”

白禦風搖搖雪扇,慢悠悠道:“此言差矣,不閱遍天下美人,怎麼知道誰才是值得自己傾心相待的那一個?”

一旁的沈怡笑了笑,她身著一身青衣,麵相上看來是個內斂的美人,這會兒說起話來的語氣也是溫溫柔柔的:“我聽說從前白叔叔在這桃花林中說完這句話,轉頭就遇上了席氏的家主,從此就收了心。也不知道白哥哥有沒有這個福氣。”

白禦風不以為然道:“雖然我沒見過席和光,但是我叔叔的眼光毋庸置疑。席氏家主這樣的美人必定世所罕見,豈是隨隨便便就能遇見的?”

他現在的年紀跟當初的白天曜差不多,正是一心向玩的時候,要他現在收心,可比即刻成仙還要難。

除非真叫他再遇見一回當年的席氏家主。

白禦風漫不經心地想著,將目光投向臨仙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眼神好,一眼就看見昨日裡的那個美人在,他旁邊的那條隊伍裡,那個戴帷帽的矮個子也在。

這麼熱的天,到現在還不肯取下帷帽,果然是個醜八怪吧。

白禦風惡意地想道。

不過霧隱宗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放進去的,等會兒登記名冊時,對方肯定是要摘下帷帽的。

他倒要看看,這人究竟長什麼樣。

席和光帶著帷帽獨自在冗長的隊伍中行進。

他昨日裡給席同塵挑完衣物,和對方逛了沒多久便找了個時機隱遁了。他本以為兩人的交集就止步於此,沒想到席同塵今天還跟著他來霧隱宗報名了。

還就站在自己旁邊的隊伍裡。

席和光不知道早就被長老們打發去往席氏分支,已經沉寂了一百年的席同塵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隻知道,他千辛萬苦,被龍雀重傷假死之後,並不是來這裡玩的。

席同塵是已經離開他一百年的刀,席和光不知道對方是否還用得順手,也不想知道。

他也無意與對方有什麼過深的牽連。

他不能沉迷在這個小世界裡。

席和光想到這裡,壓了壓帷帽。

全場有好幾處視線在他的身上。他知道都是誰的,但都沒有給予回應。

好在都是熟人,剩下的不過是些小崽子,等到碰麵的時候再說吧。

柳驚鴻排了一早上隊,終於檢測完資質。他從臨仙台前重重人群中奮力擠出來,爬到了一旁桃花林的坡上。

還是這裡的空氣清新一些。

柳驚鴻的目光隨意地掃過,就見白禦風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某一點。

他眼皮一跳,心中有種不妙的預感,當即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就見白禦風正盯著那戴帷帽的少年人看。

柳驚鴻一時間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他不太樂意讓白禦風這樣的風流浪子看見對方,畢竟要是讓對方看見了,日後自己隻會多一個難纏的對手。

但是他自己又不想轉移注意,也想看看陽光下這少年人的模樣。對方雖然對他態度還好,有問必答,但也著實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

柳驚鴻確定,自己要是私下裡糾纏對方,很有可能根本不會如願,說不定還會像上次那樣被一個人扔下。

席和光終於排到了隊伍的前端,並且通過了識靈器的檢測。

對方的麵容隱在影影綽綽的黑紗之後,叫人看不分明。坐在桌後麵的元軒是頭一回出來幫宗門收徒,這下有些為難道:“這位道友,不知你可否將帷帽取下來?”

席和光應了一聲。

他肯定是要將帷帽取下來的,畢竟霧隱宗靠近極北之地,幾乎是南陸瀕臨魔域的第一線。若是什麼人都能隨便放進去,無異於自掘墳墓。

隻是他從前雖然禁不住太陽曬,但畢竟是個元嬰境,被曬之後也隻是皮肉上有些不舒服罷了,並無損傷。

而現在,席和光身受重傷,心臟附近的經脈甚至受損了好幾根。雖說還有靈寂境的修為,但實際上身體虛弱得很,甚至動用真元趕路都會讓心口的傷掙開。

他並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但此時真的有點想在陰涼處再摘帷帽……

席和光捏著帷帽邊緣,這片刻的停頓,立刻引起了後麵人的不滿。

他一直帶著帷帽,這東西平日裡沒什麼,但在如今幾乎人貼人的長隊裡就顯得有些礙事了。站在他後麵的那位修者先前一直忍著沒發作,頂多就是大聲抱怨幾句,如今見他取個帷帽都不乾脆,不由得有些怒意道:“我們等了很長時間,還請你快一點。”

這人聲音不小,語氣還不好。周圍在等待過程中十分無聊的修者們都紛紛看過來。

桃花坡上一直關注著這邊的白禦風也饒有興味地眯起了眼睛。

席和光沒有理會身後的怒氣,徑直拿下了帷帽。

耳邊的嘈雜聲在這一瞬間消失不見,隻有隊伍後麵,還有坡上桃花林那邊還有人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

很快說話的人們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一轉頭就看見前麵的人正瞪著眼睛張著嘴,一動不動地看著某個方向。

到這時,全場的目光都落到了那個白頭發的人身上。

白禦風簡直連呼吸都屏住了。

少年人一頭白發披散而下,在陽光下罩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他膚白勝雪,眉如遠山,唇色是淡淡的一撇。席和光今日還穿的一身白袍,通體潔白。唯有一雙眼睛黑亮,像是藏了一束星光,因著陽光的刺激,微微眯起來,眼中波光流轉,有些朦朧地看了眼周遭。

雖是無意,卻一眼就奪人心魄。

衛裡還未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忽然聽見身旁傳來一道聲音:“此等佳人,耀人眼目,世所罕見。我將散儘後院,去傾心待他一人。”

她轉頭望過去,就卡鍵白禦風站在桃花林前,眼睛緊緊盯著底下的那位少年人,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貪婪。

沈怡和望過來的衛裡對視了一眼。

看看,看她剛才說什麼來著。

白家叔侄的命運,還真是驚人的相似。

“你看好了嗎?”

少年人整個人如同沐浴在光中而生,周身線條都泛著柔和的碎光。那一雙如同汪了一潭湖水的眼睛望過來的時候,明明沒什麼特彆的感情,卻好似豔鬼一般,叫人挪不開眼睛,仿佛失了心智。

今日太陽當空,席和光受不住。他的眼睛都有點睜不開,也看不太清東西,連臉上都被曬出紅暈。

偏偏眼前這坐在桌後的弟子還一直盯著他不說話,若非對方臉上呆傻的表情,席和光簡直懷疑他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意見,故意來折騰自己的。

他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你看好了嗎?”

眉頭輕蹙,眼中現出不耐煩的神色。但即便是這樣,對方也叫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美人便是連生氣都是好看的。

周圍的眾人仍然沒有回過神來,無數雙眼睛都盯在席和光的身上。

一點寒光出鞘。

一道極為森寒的殺氣彌散開來,周遭的溫度驟然下降,像是要結冰了一樣。眾人隻覺身上拂過一陣冷風,身上打了個顫,強大的威壓撲麵而來,沉重得幾乎抬不起頭來。

在場有至強者生氣了。

看來美人已經被人覬覦上了。

元軒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回過神來,漲紅著臉道:“看好了看好了!”

席和光便把帷帽重新戴上。

殺意也在瞬間消失不見。

周圍熱烈的視線頓時黯淡下來,站在席和光身後的修者有些懊惱地抓著自己的後腦勺,心裡無比後悔剛才不該那樣對對方。

元軒手忙腳亂抓住毛筆,問道:“你的名字?”

他心裡隱隱有些期待。

席和光頓了頓,然而他這回的停頓卻沒有引來任何人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