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謝元熙反穿...)(1 / 2)

昨日是謝元熙正式冊封為永寧侯世子的大好日子,侯府賓客盈門,無不是祝賀恭喜。在這滿堂金玉,一派喧囂熱鬨的榮華富貴景象裡,謝元熙也不得不飲多了些酒,現在從床上悠悠醒來,難免頭疼欲裂,意識一片混亂。

但奇怪的是,房內的仆婢似是沒聽到動靜,他都醒來好一會兒了,居然還沒有人過來伺候,什麼時候永寧侯府的下人這般鬆散不中用了。

便是公主下嫁帶來的侍女隨從也都是恭謹和順的。

謝元熙心下一陣不快,強行睜開沉重的眼皮,恍惚間卻發現了些許不對勁。

頭頂上淡青色的簾帳素雅明淨,陌生而又簡單的屋內一應起居布置擺設,似乎都在告訴他,這並非他的世子寢房。

不說他的世子身份,陛下將公主賜婚嫁於他後,也沒有另立公主府,而是與他一起住在侯府孝順侍奉公婆。這點也讓謝元熙的母親永寧侯夫人沈柔頗為讚許,他也很高興公主性情溫柔賢淑,沒有一絲驕橫之氣。

腦海中忽然湧出的一大段記憶,令謝元熙頭又漲又暈,待他看清之後還有些震驚。

聽到房內砸東西的聲音,院內平日伺候的下人立馬進來了,隻不過看到床上似乎被夢魘,麵上神情猙獰的大少爺給嚇住了。“大少爺,您這是怎麼了?”

謝元熙似乎急於想要尋求答案地質問道,“公主呢?父親母親又在哪裡?”

“大少爺。”這名下人被問得摸不住頭腦,但還是回答了少爺的問題,“公主當然是住在皇宮裡,老爺在戶部上職呢,夫人在前院,可要去稟報一聲。”

謝元熙當即臉色煞白,冷汗涔涔。

看得下人都有些惶恐,問道,“大少爺,要不要去請個大夫?”

*

單看元熙二字,便可知道他所受到的希冀和重視。謝元熙一出生便是天之驕子,一直順風順水,無論是年少英才,名滿京城,當上太子伴讀好友,還是尚公主,再到被冊封為永寧侯世子,就沒有哪裡不好的,仿佛得上天寵愛般。

他想不到某天一覺醒來,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一切恍惚如夢般,但他的生身母親還是沈家七娘子沈柔,他同為龍鳳胎的妹妹嫣兒也在。

謝元熙發了瘋似的翻找著自己的記憶,然後發現最為關鍵的不同之處,就是他的母親沒有嫁進永寧侯府成為繼室,而是由他的外祖父親自挑選,下嫁給了一個寒門進士。

他也不再是身份尊貴的永寧侯世子,而隻是一介四品侍郎家的大公子林元熙。

謝元熙從小就知道他母親並非父親的原配夫人,而是後入門的繼室,但這些絲毫不影響父親對他們的寵愛重視。

母親沈氏雖出身庶女,但為人聰穎靈秀,賢良淑德,不僅貴為永寧侯的父親深愛她,京城的命婦女眷都敬重甚至巴結討好她,連宮中的皇後也與她關係甚好。

他與妹妹謝嫣然一出生便是龍鳳胎,連慈雲寺的高僧都稱他們命格好,有福氣。連宮中的皇帝和皇後也因此極為喜愛他們,常常召見賞賜,他們兄妹自幼名聲便傳遍了京城。

這一世,永寧侯的原配夫人並未早早去世,而是又多活了十年,他的母親沈柔自然就沒有機會嫁入侯府做繼室。而現在的永寧侯世子竟然是他記憶中同父異母的兄長謝琦。

謝元熙有些難以接受。

和備受疼愛重視,沐浴在各種光環下長大的謝元熙不同,這位前麵原配夫人留下的嫡長子在侯府活得如同個透明人,就連謝元熙也不大在意他。哪怕虛長了他八九歲,這位兄長也是出了名的身體孱弱,資質愚鈍,不堪大用。不止侯府上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謝琦不過是白白占了個嫡長子的身份。

永寧侯真正疼愛並視為驕傲的,是新夫人為他生下的一雙兒女。

就連謝元熙在外交友往來時,旁人也多為他打抱不平,連連惋惜感歎,被平庸的長兄擋了位置還有前程,不然永寧侯早就可以為更加出色優秀的嫡次子請封世子了。

若說謝元熙心裡沒有點疙瘩,那是不可能的,好在有母親寬慰他,不要把目光局限在侯府裡,做好自己最重要。

一個如同廢物般的無能兄長不值得他花心力去競爭,有這時間不如多與皇子勳貴來往,在軍中多多立功表現。他父親永寧侯最喜歡的就是謝元熙肖似他,文武雙全,勇武果敢。

就像侯府裡的庶女謝玉琢,即便容貌長得再出挑美豔,也永遠是庶女,越不過他的同胞妹妹謝嫣然。

隻要是被母親帶出去交際,一個一看便是舉止文雅的名門淑女,而另一個則是被姨娘教養得輕浮淺薄小家子氣的庶女,有貌無德,哪位高門夫人會看得上眼。

自幼受到精心培養的謝元熙不是蠢人,他也知道有著美好善良名聲的母親並非是全無心機,但這不算什麼。從很小的時候,母親沈柔就教導他,他與父親母親還有妹妹,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其他人都不重要。

謝元熙也從來沒有將謝琦或是謝玉琢當成他的親人。前者是個無能廢物,便是占了嫡長禮法的名分,可永寧侯府若是真交到他手裡,那才會敗了。隻有他謝元熙承爵,才能將永寧侯府發揚光大,繼續顯赫榮華下去。

而這一世,全變了。

他的母親沒有嫁給永寧侯,那個孱弱無能的謝琦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世子之位,謝元熙難以抑製心中憤怒地恨恨道。

*

經過一段時間的折騰,林元熙終於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實。

他不再是永寧侯府的天之驕子謝元熙,不止是世子之位,永寧侯府的一切都與他沒什麼關係了。倒也不是毫無瓜葛,他的母親沈柔依舊是前永寧侯夫人的妹妹,也是現在永寧侯世子的庶姨母。

林元熙自我安慰道,哪怕他現在隻是四品官員之子,也能建立一番功業,他可是受過天子誇讚的麒麟兒。

但接下來的日子裡,新的身份處境給他帶來的卻是處處不如意。

一品勳侯門第的富貴豈是四品官員所能比的,在他貴為侯府公子時,何止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便是山珍海味龍肝鳳髓也算不得什麼。林家的衣食住行放在他眼裡,顯然是粗陋了。

勉強忍受了一番後,林元熙便想著出門玩樂散心。

身邊的下人忍不住勸了一句,“少爺,老爺和夫人說讓你在家裡好好讀書,專心準備科考。”

林元熙是林家的嫡長子,林文照自然是希望他隨自己走科舉仕途,沈柔也是從小往這個方向培養的。原來的林元熙,十七歲已經中了舉人,雖不是難得一遇的神童天才,卻也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了。

儘管有永寧侯世子年少高中解元珠玉在前,名滿京城,但沈柔心裡也清楚,永寧侯府能為世子提供的教育環境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彆說聞名天下知識淵博的大儒學者了,就連去宮中尚書房與皇子們一同讀書上課,隻要永寧侯想,都能做到。

便是一塊朽木都能雕出花來,何況永寧侯對世子傾注了那麼多的心血呢。

林元熙聽到下人這話,心裡卻生出些許厭惡來,他一向不大喜歡那些文縐縐的東西,也自負勳貴之後,向來看不上那些寒門酸儒書生學子。

若非這些儒門士林認準了嫡長子繼承的死理,他何至於遲了那麼多年才被立為世子,還老是拿他母親為繼室說嘴,說他母親理應善待先原配夫人留下的長子。

他那正是年少輕狂時,哪怕在帝後還有父親母親麵前裝作乖巧謙和,私下裡沒少為自己和母親而不平。

想起舊事,林元熙心中惱恨,對下人怒罵了聲滾開,順帶還狠踹了一腳,便大步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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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熙哪怕心理上接受了新的身份,許多習慣還是未改過來,比如桀驁不馴,矜貴傲慢的性格,也習慣於高人一等。在他是侯府公子時,可以肆意的交友遊玩,無論什麼時候都是萬眾矚目的中心,哪怕是麵對皇子宗室,也可以從容自如。

現在外出逛街,隨便看中了一樣物件想買,身邊的隨從竟說帶的銀子不夠。

林家雖有沈柔這位主母擅於經營,開辦的胭脂水粉鋪子日進鬥金,但這卻不算在公中的,而是歸於沈柔私房,就連一家之主林文照也不過問的。曾經的老夫人和老爺的嫂嫂來京居住時,眼紅這份錢財,想要分一杯羹,最後被夫人連消帶打,灰頭土臉地回老家去了。

林元熙雖是林家嫡長子,但每月從府中支取的例錢也是有數的,放在平民人家都夠一年的吃用了,但在曾貴為永寧侯之子的謝元熙眼中,還比不上他出門赴宴的一次隨意花銷。

在他過往近二十年的記憶裡,從未為錢財憂心過,彆說是看中件東西,就是一擲千金把那家鋪子買下來,都不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