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1 / 2)

如果身上的衣物代表著安全感,司雲弈已經全副武裝,而楚君烈現在毫無防禦之力。

在這種情況下談判,明顯對楚君烈更不利,司雲弈也並不想趁人之危。

如果司雲弈沒記錯,看了彆人的身體,就要負責,這是幾十年前的事。

現在楚君烈孤注一擲,故意引自己過來,明顯在“負責”之後,還有些隱情。

司雲弈抬手,關住洗漱室大門。

在楚君烈臥室等了不到三分鐘,司雲弈看到穿著浴袍的青年走過來,臉上的餘溫還沒有消退,低著頭更是不敢正視自己。

“你要我,負什麼責。”司雲弈坐在床尾,衣衫齊整。

楚君烈兩隻耳朵紅的快要滴血,在床頭櫃中摸出一個薄薄的小本子,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般,雙手將小本子遞到司雲弈麵前。

楚君烈小心抬眼觀察司雲弈的表情,卻意外發現,自己用了這麼卑劣的手段,司先生目色冷靜,竟然沒有生氣。

司雲弈接過小本子,隻用翻開一頁,就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晏家的戶口本,雖不知道楚君烈是何時拿到的,但可以肯定他手段不正規,晏家一旦發現戶口本被盜,定然會去立即掛失補辦。

這也是楚君烈為什麼會乾出剛剛那樣的事情。

“司先生。”楚君烈鼓起勇氣,看著眼前的男人。

“您可不可以,當我的戶主。”

司雲弈合住晏家的戶口本,抬眼看向楚君烈。

“你想好了嗎?”

“我早早就想好了。”楚君烈目光緊緊盯著眼前人,有種一往無前,絕不回頭的衝勁。

“你了解我是什麼樣的人嗎?”司雲弈聲線平穩,“我們認識不過一個月,見麵不過兩隻手的次數,如果我並非表麵這樣,婚後讓你痛苦不堪,你怎麼辦?”

“您不會這樣的。”楚君烈目色異常執拗。

“以前我沒有選擇的權利,但是現在這個決定,是我自己選的,哪怕我選錯了,撞死在那,我也不會回頭。”

司雲弈目色緩了緩,垂眸看向手中的戶口本,默不作聲。

“司先生。”楚君烈在司雲弈麵前蹲下身,仰頭看著司雲弈,黑潤的眼睛裡帶著幾分乖順的祈求。

“我會聽您的話,您讓我做什麼,我就乾什麼,我不會多問,隻要您開口。

我的所有東西都是您的,我會把我身上所有錢都交給您,在外遇到什麼事,我不會對您有任何隱瞞。”

“我還會好好學做菜,提升我的廚藝,您對我有什麼不滿意,我都可以改。”

司雲弈低眸看著滿眼誠摯的青年,楚君烈黑發還濕著,水滴順著他的頭發,劃過臉側,最後彙聚到線條淩厲下頜,滴入地毯。

這樣一張帶著侵略性和壓迫感的臉,卻說著小狗般真誠祈求的話,眼神清澈透亮,眼底還藏著難以言喻的炙熱,巨大的反差感,會讓人忍不住的動容。

“給我半天時間。”司雲弈抬手,看了眼時間,“下午回來,我告訴你結果。”

楚君烈張了張嘴,一肚子的擔憂不安,最後隻憋出來一個“好”。

司雲弈起身離開客房,楚君烈連忙起來跟著,眼巴巴的把司雲弈送到門口。

司雲弈走進電梯,眼眸半斂著,低頭轉動手指上的戒圈。

等到司家老宅,私人醫生已經完成了對司老爺子的診斷,幾個兒女避開老人,與私人醫生一起到會客室,聽醫生下的決斷。

“幾位也有些醫療常識。”私人醫生看著司老爺子的三兒一女,眼神帶著濃濃的無奈,“你們應該知道,阿爾茨海默病是無法治愈的,我們之前已經嘗試著延緩疾病的進展,但當時發現的太晚,已經錯過最佳的時間。”

幾人安靜的坐著,眼中都是難掩的愧疚。

“我之前,見過爸丟三落四的,我還以為,就是老人正常的記憶力衰退,畢竟我也經常這樣。”三姐司依依滿眼難過。

“爸每年都做兩次體檢,你也要每個季度為爸做一次綜合性健康評估,為什麼還會這樣。”大哥司雲天看向私人醫生,難掩眼中的悲痛,“為什麼一發現,就是中期了?”

“這病是神經係統的病變,一般體檢,是查不出來的。”私人醫生坦然回複。

“不要避開針對你的問題。”

司雲弈抬眸看向私人醫生,“一般體檢確實不容易查出來,但你為雇主做健康綜合性評估,和疾病預警的時候,真的一點都沒發現嗎?”

“雲弈,你這是什麼意思?”二哥司雲狄不解看向司雲弈。

“爸六十五歲之後,我讓私人醫生每個季度都為爸做記憶力測評。”司雲弈看向私人醫生,“你真的認真做了嗎?”

“我當然有做。”眼看幾人的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私人醫生連忙開口回答。

“但是你們也知道,老爺子自尊心很強,在我麵前,根本不會說他有什麼事情沒記住,我偶爾問他一些問題,他就算忘了,也會編一套說法給我,我又怎麼能發現。”

司老爺子性格確實要強,幾人都知道這一點。

眼看司家幾個子女把目光收回,私人醫生看了眼司雲弈,目光一動。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司老爺子的病情,會被他自己隱瞞著,發展到如今這種地步。”

“什麼叫這種地步?”司雲天聽出私人醫生語氣中重重的惋惜。

“據我觀察,再結合司老爺子最近的體檢結果,我猜測,司老爺子可能挺不過這一年。”私人醫生滿眼遺憾。

“什麼?”司依依站起身,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什麼叫挺不過這一年?”

“根據司老爺子的冠狀位檢查結果,我發現老爺子極有可能患有多係統萎縮,以後會出現肌肉萎縮,吞咽困難,呼吸暫停或者呼吸困難的症狀。”

私人醫生一聲歎息,“今後稍一不注意,老爺子可能就……”

司依依捂著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司雲天和司雲狄也陷入沉默。

司雲弈閉了閉眼,清楚書中描述的,正在發生。

其他人是因為龍傲天的怒火遭殃,隻要讓楚君烈平穩渡過三年,他們就會沒事,但司老爺子因疾病而離世,自己因為交通意外去世,父親和自己,幾乎無解。

“我當了司老爺子這麼多年的私人醫生,到如今這種情況,我也真的很愧疚。”私人醫生抽出張紙巾,擦了擦眼角。

“我不像四少爺,彆人說什麼謊話都能看破,如果我有這個本事,可能也會早點發現司老爺子的病情,也就不至於拖到這個田地。”

私人醫生此話一出,兄妹三人不由自主的看向司雲弈。

隻是停頓了兩秒,司依依扭頭看向私人醫生。

“我們付你一年一百八十多萬的年薪,各種獎金,還允許你兼職賺外快,你自己沒有做好本職工作,現在反而來挑撥我們兄妹的關係,你是什麼居心!”

私人醫生一愣,不由得有些結巴,“我,我隻是有感而發。”

“你是看老四剛剛質問了你,故意挑刺吧?”二哥也反應過來,“你是不是覺得,我爸不行了,我們哥幾個就該打起來?”

“我真沒有。”私人醫生後退一步,是絕沒有想到會成這種場麵。

“我弟是以前學是精神科,又不是治阿爾茨海默症的神經內科。”司雲天也開口,“我們四個都是爸的孩子,沒有看出爸的問題,我們四個都有責任,況且我弟之前為了司家,是我們裡最忙的一個,前不久更是為了司家,為了爸,招了那個……”

司雲天一想起那個土包子站在弟弟身邊的場景,就不忍說下去,矛頭直對私人醫生。

“你是我們掏錢雇來,專門照顧爸的身體,你的責任,也不比我們小吧?”

私人醫生嘴動了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自己怎麼從來沒發現過,司家人竟然這麼一致對外。

司雲弈安靜了片刻,站起身,走向私人醫生。

“既然你知道我能看出人有沒有撒謊,不如你來告訴我,晏家之前,是怎麼拿到爸的病例?”

“這,這和我真的沒關係。”私人醫生對上司雲弈的眸子,連連後退。

“今天,是你來司家工作的最後一天,我勸你最好儘快離開港城。”司雲弈眸色冷峻。

“不用想著拿我父親的病,再去得利,我捏著晏家的把柄,他們斷不敢說出去,隻剩下你,是知情者。

如果消息一旦泄露,我會知道,該找誰算這筆賬。”

私人醫生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對著麵前人連連點頭。

眼看私人醫生逃似的跑了出去,留在會客室的幾人對視幾眼,紛紛去往司老爺子的臥室,看著躺在床上的老人,努力掩飾自己眼中的悲痛。

司老爺子睜開眼,看著圍在自己周邊的幾人,眼神有些迷茫,語氣虛弱。

“你們是誰啊?”

司依依眼淚差點繃不住,司雲天和司雲狄也是滿眼難受,司雲弈看著老爺子,微微笑了笑。

“害。”司老爺子看到小兒子的模樣,拿過靠枕,墊在自己身後,假裝輕鬆的坐起身來。

“雲弈你就不能裝一裝。”

“爸!”司依依一臉震驚,本來要哭的人,眼淚硬生生卡在眼眶裡。

“看看你們這模樣。”司老爺子語氣故作輕快的指了一下司雲天額頭。

“搞得我好像馬上要死了一樣,我早就問過了,我還有好長時間,能再陪你們好幾個月。”

“爸……”司雲天滿眼難過。

“人都有一死,我已經活了七十好幾,也差不多了,再說,你們的媽媽還等著我。”司老爺子眼圈發紅,語氣依然輕鬆。

“我小時候也沒少給你們做死亡教育,這是自然的規律而已,每個人都要經曆的。”

司雲弈坐在床邊,默默握住司老爺子的手,聽父親嘮叨。

司老爺子把兄妹幾人挨個說了一遍,所有人都沒有了往日的鋒銳,低頭聽著老爺子說教。

“依依,離婚沒什麼大不了的,彆再想那個負心漢,你看看北鑫,在我們司家,比之前聽話多了。”司老爺子再也不避之前的話題,直接對著幾個子女開口。

“還有你,雲弈。”司老爺子點名小兒子。

司雲弈抬頭,看向父親。

“我之前一直擔心你不結婚,性子又寡淡,將來有事了,連個身邊幫襯的人都沒有,現在陰差陽錯的來了個楚君烈,雖然這孩子卻是有點土憨憨的,但晏家人也說了,他皮實,有一把好力氣乾活,也耐打。

你讓他陪著你,也未嘗不可。”

司老爺子握緊小兒子的手,“就是,有些委屈你。”

“他是我選的。”司雲弈目色如常,“談不上委屈。”

“以後司家,就落在你們肩上了。”司老爺子眼神微鬆,“我會趁我清醒的時候,把遺囑立好,等我去世了,你們就算再不滿,也要按我的遺囑來。”

“我們清楚。”二哥回應著,下意識看了眼司雲弈。

就算老爺子不交代,幾人也知道,司雲弈會在遺囑裡占大頭。

大哥司雲天性子柔,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也站不出來領導彆人,怎麼也不適合接手司家。

司雲狄作為二哥,小時候調皮搗蛋,也不想著好好學習,大學都不想上,自己開了個玩樂的場子,有事沒事就去逛逛。

司依依打小就愛跳舞,上學時也學了舞蹈,原本都要被導師推薦去國外繼續深造,但是卻碰到愛情,為愛留了下來,結婚生子之後,負心漢卻看上另一個漂亮小姑娘。

司依依好久沒緩過來,當年和負心漢來回撕扯的事,港城人也看了好一段笑話,還好最後離了婚,孩子也判給了母親。

現在也就隻剩下小兒子司雲弈,雖說之前得罪了李家,但李家現在已經被港城的警方盯上,也不敢有什麼大動作。

司老爺子的意思,幾個孩子都知道,隻要不是太過分,也沒什麼好爭論。

司老爺子交代完這些事,就顯出幾分困頓來,幾個孩子默默離開,讓老爺子好好休息。

“對了,雲弈。”二哥突然想起什麼,看向司雲弈。

“你之前說,你抓住了晏家的把柄,那你是不是就不用招那個楚君烈入贅了?”

司雲弈安靜片刻,看著幾位兄姐。

“我打算和他,繼續下去。”

“什麼?”大哥滿臉震驚,“雲弈,你是不是瘋了,你真要和那個楚君烈在一起?”

“弟,你以後可是司家的主事,楚君烈他什麼都幫不了你。”司依依擔憂皺眉,“千萬彆上愛情的當,要現實一點,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對啊,雲弈,你要是動凡心了,你想想沈家大少爺,白家的小兒子,還有孫家的獨苗,哪個不比楚君烈強,你要是有意思,哥我幫你牽線。”二哥一拍胸膛。

“不用。”司雲弈不由自主記起今天發生過的事,抬手按了按眉心。

不得不說,楚君烈確實給自己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

楚君烈看著司雲弈走出房間,憂心忡忡的回到洗漱室,繼續洗剛剛沒有洗完的狗。

烈風身上的泡泡都快乾了,終於等到主人回來衝洗,可能是烈風流浪的久,身上毛發打結的厲害,楚君烈試著給烈風梳毛,一梳掉下來不少的毛。

烈風看著主人對著自己掉下的毛發了一會呆,然後站在垃圾桶前麵,開始一根一根的往裡麵扔毛,一邊扔一邊念。

“答應我,不答應我,答應我……”

最後一根毛停在“不答應我”,楚君烈目光低落,扭頭從烈風身上揪了撮毛下來,繼續數。

司先生沒有回來,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格外漫長,楚君烈感覺自己在等一個宣判結果,法官卻遲遲沒有落錘。

楚君烈隻能不斷的祈禱,祈求法官仁慈一次,隻要這一次就好。

楚君烈打開手機,看著置頂的人,小心翻看兩人之前的聊天記錄,仿佛能從司先生回複自己的幾個字詞中,汲取一點力量。

似乎是突然想到什麼,楚君烈打開搜索引擎,試著在條框裡打進“司雲弈”三個字,點下搜索後,瞬間跳出相應的檢索結果。

看著網頁裡那張熟悉的臉,楚君烈立即坐直身體,手指小心的滑下去。

網絡似乎都比自己了解司先生,網頁裡記錄了司先生的出生日期,籍貫,還有從業經曆,在簡介裡麵,楚君烈看到一大堆在國家級雜誌上發表的學術成果,還有參加了各種國內外研討會。

楚君烈一點點睜大眼睛,雖然上麵的各種專業詞彙自己不懂,但單是這樣看起來,就能感覺到司先生有多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