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七章(2 / 2)

漢侯 來自遠方 8320 字 6個月前

“阿信,放信鷹,應該能更快找到!”趙破奴單手攏在嘴邊,高聲道。

趙信沒回話,僅舉起手臂擺動兩下,示意他知道。

戰場清理完畢,漢軍大部隊也抵達岩穀。

聽完衛青和趙破奴稟報,眾將很快做出決定,大軍沒有耽擱,沿趙信和公孫敖留下的標記,一路向東南行進。

四日之後,漫無邊際的黃沙逐漸後退,空氣不再過分燥熱,眼前出現大片蔥蘢。到第六日,趙信派人回報,他們在前方五裡找到媯水。

“加速!”

趙嘉和魏悅同時下令,漢騎沒有片刻停頓,馬腹貼地,向河流奔馳而去。

彼時,趙信和公孫敖已在河邊警戒,等候大軍到來。

河中水流奔騰,偶爾能見到暗色陰影,大概是從水底湧上的魚群。隻是河道太寬,水流湍急,手邊又無合適的工具,眾人隻能看著魚群出現又消失,沒法進行捕撈。

大軍抵達後,眾人陸續下馬休息。

五營分批警戒,餘者到河邊取水,緩解疲憊和燥熱。

輪到曹時和李當戶率人巡視,趙嘉騰出空來,摘下頭盔,蹲跪在河岸邊,捧起河水撲在臉上。感受到瞬間的清涼,舒服地呼出一口氣。

戰馬湊過來,在他身側打了個響鼻。

趙嘉輕笑一聲,順手牽過韁繩,從馬背取出粗布,沾濕之後,從馬頸擦至馬身。

棗紅馬年齡漸長,又受過傷,已經無法隨他出征。

趙嘉如今的坐騎,是一匹健壯的匈奴馬,肩高接近一米六,鬃毛濃密,奔跑起來快若閃電。唯獨脾氣不太好,和魏悅幾人的戰馬沒少打架。

大礙是玩性起來,在趙嘉側身時,戰馬突然垂下脖頸,用前額頂在趙嘉肩上。

趙嘉沒提防,差點坐到河裡。想要嚴肅表情,對上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實在是發不出火,唯有歎氣一聲,拍了拍戰馬的脖子,示意它不許再胡鬨。

在河邊休整半日,大軍繼續出發。

因有河道為參照,至少在進入荒漠前,不用擔心走偏方向。

越是向東,遇到陌生軍隊的幾率越小,倒是碰見幾支西行的商隊,其中一支還是衛青蛾創建,常年行走西域,闖下不小的名聲。

領隊是衛家忠仆,自然認識趙嘉。

遠遠望見漢軍旗幟,立刻麵現激動,下馬步行向前,向趙嘉行禮。

“阿姊可好?”趙嘉問道。

“回將軍,女郎安好,先前誕下小郎君,母子平安。”領隊臉上帶笑,尤其是提起衛青蛾之子,嘴角幾乎咧到耳根。

“我領兵在外,無法去探望阿姊。”趙嘉很是遺憾。

“將軍莫要這般說,女郎常言,能有今天的日子,多仰仗將軍。將軍安好,她便安好,小郎君自也安好。此前獲悉將軍出兵,遲遲未歸,女郎很是擔憂,又不能離開小郎君,這才命仆西行,看是否能探查到將軍的消息。”

領隊道出西行緣由,又是一拍大腿,吩咐商隊眾人,將攜帶的穀物肉乾卸下,交給東歸的大軍。更取乾草和枯枝生火,燒水煮麵,熱麵過一次清水,撒上特製的醬料,帶著辛味,很是爽口開胃。

趙嘉一口氣吃下三大碗,魏悅、曹時和韓嫣也不遑多讓,全都敞開胃口。李當戶覺得費勁,索性用鍋拌麵,一個人吃下整整一鍋,這才停下筷子。

既然找到趙嘉,商隊無需再向西,轉而跟在大軍身後,調頭東歸。

進入荒漠之前,趙嘉又同領隊說過幾次話,話間提及入贅衛家的阿鷹。

領隊的回答讓他皺眉,尤其是聽到阿鷹野心勃勃,竟暗中拉攏家仆,想要-插-手甚至切割商隊利益時,趙嘉神情微沉,冰冷道:“阿姊知曉此事?”

“女郎尚不知。”

“哦?”趙嘉目光如電,冷聲道,“你們瞞著阿姊?”

“將軍,仆這條命都是女郎的,絕不敢有二心。”

“那是為何?”

“實是女郎生產不久,仆等就發現不對。媼問過醫匠,言女郎輕易不能動氣。仆等不敢讓女郎費心,這才瞞下此事。待女郎康複,那贅婿又不再動作,抓不到任何把柄。不過將軍放心,仆等早盯著那贅婿,絕不會讓他輕易生事。”

趙嘉盯著領隊,目光冷如刀鋒,許久方道:“回去之後,立即將此事報於阿姊,不得有半點隱瞞。”

“將軍……”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趙嘉冷聲道,“記住我的話,誰敢打著為阿姊好的幌子,欺上瞞下,奴大欺主,我必會令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諾、諾!”

“至於阿鷹,我會親自見他一麵。”

見麵之後如何,趙嘉沒有明說。

領隊卻是冷汗連連,心知趙嘉早非當初溫和少年。幾經血火,殺伐果斷,一旦引他發怒,絕不會有任何好下場,千刀萬剮都有可能。

思及此,他既感到慶幸,又有幾分悔意。

慶幸的是,他始終忠於衛青蛾,不曾有半分他心。悔的是因女郎對自己好,就險些忘記本分,自以為是為女郎著想,卻險些釀成禍事。

領隊下去之後,趙嘉的心情一直不好,周身籠罩一層低氣壓。

察覺不對,曹時和李當戶交換眼神,聰明地避開氣壓中心。韓嫣不知情況,也未輕易上前。隻有魏悅猜出端倪,策馬走近,同趙嘉低語幾聲。

兩人說話的聲音很低,哪怕是距離最近的衛青,都沒能捕捉到半句。

在同魏悅談過之後,趙嘉的心情有所好轉,低氣壓逐漸散去,李當戶、曹時和韓嫣登時鬆了口氣。

平時不怎麼發火的人,突然-爆-發出怒意,委實有些嚇人。

大軍進入荒漠之後,眾人的心情開始轉變,都因歸國欣喜。

唯有一路沉默的劉陵,看到曾路過的岩山,眼前浮現一張染血的麵孔,神情不再木然,陡然閃過一抹驚懼。

驚懼背後,隱隱的,還有幾分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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