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總裁六七天(1 / 2)

“阿嚏——”

沈奕言打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大噴嚏。

他臉上稍稍有點掛不住, 微微垂下頭, 轉開視線。而在餐桌上侃侃而談的長輩們大多隻是善意地笑笑,除了他父親自己。

沈奕言自然瞧見了父親的眼神, 不過他也不是兩年前那個傻乎乎隻會頂嘴的笨蛋,他寧願假裝看不到,然後繼續坐著聽那些前輩們聊天。

就算大多都是商業互吹,再或者是什麼高談闊論,但沈奕言還是能從裡頭捕捉出什麼有意義的東西。

他現在就想要把自己變成瘋狂吸納知識與經驗的海綿。

又半個小時,飯後會談結束, 該散的都散了,沈奕言身為最年輕的那個, 謙卑地留在最後,可直到人都走完了, 他也沒有再動。

午後的陽光充足,他坐在靠窗的位置, 眼神有些放空。而玻璃上,倒映出沈奕言那張有些嚴肅的臉。

曾經的少年已經有了成年人的輪廓,倒是再不能出去玩而是被困在父母身邊, 膚色恢複了天生的白皙。他恍惚了半秒,怔怔地盯著玻璃上的淺色倒影,指尖觸碰在影子中的人臉上。

沈奕言恍惚地, 以為他看到了哥哥。

凡是有兄弟姐妹的家庭,幾乎是不可能不會被拿來對比的。

至少在沈奕言的記憶裡,“沈奕辰”這個名字就是一座大山, 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的大山。

他一開始還不服氣,不過後來他就泄氣了。

他那個哥哥,沉默、自律、完美主義、又淡漠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從沈奕言有記憶開始的十五六歲,到最後確認失蹤的二十七歲,沈奕辰永遠都是麵無表情,或者皺著眉很不滿意的樣子。

他的哥哥是完美的兒子,可以完成父母的一切囑托;又是令人驚豔的天才,無論是藝術還是數字,仿佛就沒他不擅長的東西。

這些沈奕言曾經知道但是不在意的事情,倒是在這兩年的時間裡反複出現在回憶裡,而後在沈奕言的記憶裡烙下深深的印刻。

沈奕辰永遠都是完美的。

他長相其實更像母親,尤其是那雙笑眼;但是和總是微笑的母親不一樣,沈奕辰很少會笑;他不太喜歡陽光,甚至有點厭惡陽光的,所以平常總是一副蒼白安靜的模樣,和後來自暴自棄,愛上極限運動並且世界各地到處跑,以至於年紀不大就一身古銅色肌肉塊兒的弟弟完全不一樣。

可現在看著玻璃上的倒影,從變白了的皮膚,到眉宇間的溝壑,沈奕言突然覺得自己活得越來越像是他哥哥。想到這,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刷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難道真的會變成沈奕辰那樣子?

彆了吧!太可怕了!他再怎麼懷念大哥也不會有這麼可怕的念頭啊!嚇死人了!

也就這個時候,他臉上的表情才靈動一些,終於能看到一絲小時候的那種伶俐的模樣。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就流失殆儘。沈家父子倆坐上了同一輛車,一起回家吃晚飯。

明島是華國最大的島嶼,它獨特的曆史文化注定讓它與華國內陸的習俗是有區分的。不單單是曆史經濟文化,就連政·治部分都是有單獨的規定。

而沈家,是明島一個傳承多年的老牌家族。曾經算是書香門第,後來轉行做了生意,因為傳承的曆史夠久,手裡的幾個大品牌也都成了奢侈品的牌子;同時,在允許領土買賣的國外還有幾塊兒私人的地皮,以及私人的礦產。

反正一句話總結,就是很有錢。

畢竟在沈奕言一無所知的時候,他是欽定的“男主角”,就算世界被病毒入侵,白梓憐編寫了“劇本”,他的男主地位依舊未曾動搖,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誇他運氣好。

不過這不太重要,是不是“男主角”不影響沈奕言的正常生活。

他站在父親身後,落後他兩步,跟他一起進了家門。

而剛進門,媽媽就已經端著湯碗站在門口,笑容溫婉:

“工作辛苦了。”

沈家媽媽姓朱,閨名一個恬字,是一個很符合傳統意義上的“大家閨秀”的性子的女人。她和沈家爸爸沈伯平算是被安排的婚姻,不過夫妻倆之間的相處還不錯,也就朱恬這樣的性格能忍受暴躁偏激的沈伯平了。

沈伯平板著臉一言不發直接上樓,沈奕言倒是隻把外套遞給幫傭,然後接過媽媽手裡的碗,送上餐桌。

沈奕言:“家裡有人做飯。”

朱恬歎氣,眉梢都染上了淺淺的憂愁:“……我也就能做點吃的了。”

朱恬很快又打起精神。

她一向很能自我安慰,這時候笑起來,眉眼彎彎,保養良好的手指點在了沈奕言的臉上:

“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

“照片,”朱恬說,“應該是你小時候的照片,很調皮,也很可愛。”

沈奕言差點叫出聲。

自從沈奕辰的“死訊”傳回來,母親差點瘋掉,那些能收起來的東西都收起來了,朱恬在哪找到的?!

朱恬倒是沒有發現小兒子的心神不定。

她讓幫傭把剩下的工作準備好,開開心心地去拿了一本相冊下來。

“看,就是這個,我在書房最底下那層找到的,”她指著“攝於小言八個月”的手寫字體笑眯眯道,“是你。你都不記得你小時候什麼樣子了吧,特彆可愛。”

沈奕言:“……”

可愛不是形容男子漢的,我一點都可愛,謝謝。

不過他還是乖乖地坐在媽媽身邊,和媽媽一起看自己的“黑曆史”。

這個哭鼻子的小屁孩絕對不是我!

這個滿臉奶油的小屁孩也絕對不是我!

我不承認!

照片不多,又是老相冊,大概也就六十來張。沈奕言忍了又忍,終於忍到最後。他看著朱恬合上相冊,剛要鬆口氣,卻突然看到有一張隱藏在夾縫裡的照片悄悄露出了一角。不止是他,朱恬也看到了。

媽媽眼疾手快把夾縫裡那張藏起來的照片抽了出來,先是沒忍住笑出了聲,再遲疑地眉:“……這也是你嗎小言?”

照片是個看起來還不到一歲的小男孩兒。照片陳舊,已經有些褪色了,不過看得還算清晰;照片上的小男孩兒穿了條粉藍色的開襠褲,手裡抓著支彩筆,同色的衣擺拉到了脖子下麵,正低著頭在自己的肚皮上畫畫。

沈奕言:“噗——”

朱恬:“小言?”

沈奕言輕咳一聲:“……是我。”

朱恬有點遲疑。

她看看照片,再看看兒子,茫然:“我怎麼……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沈奕言趕緊扣住朱恬的肩膀推著她走,順便轉移她的注意力:“肯定是因為時間太久了。媽我餓了,時間差不多也可以叫爸下來吃飯了。我們去餐廳去餐廳。”

一邊走,沈奕言一邊抽空回頭。

這張照片上的當然不是沈奕言。

照片的風格與年代應該是在沈奕言出生之前,毫無疑問,隻能是沈奕辰。但沈奕辰已經在朱恬的記憶裡消失得一乾二淨,誰都不能逼朱恬去想,也不能刺激到她。

說起來,就連沈奕言都沒有想到,原來朱恬是那樣愛著她的兩個孩子,愛到根本無法接受現實。明明……她也始終是溫和卻不親近的態度,隻是一個符號一樣的“母親”。倒是在沈奕辰“失蹤”後,恢複身體的朱恬才像是普通家庭中的母親一樣,對孩子親切而關懷。

隻是,她現在隻有一個兒子了。

飯後,沈奕言又被沈伯平叫到了書房。

他垂著頭,迎來了訓斥。

“你怎麼能在那麼多人麵前打噴嚏!你知道這有多失禮嗎!?”沈伯平指責道,“你知道這多丟我的人嗎!我的兒子!我對人說的優秀的兒子!竟然連個噴嚏都忍受不了。你連噴嚏都忍不了,你還能做成什麼?啊?”

沈奕言沒出聲。

這已經是經驗之談了。他彆像開始的時候那樣傻乎乎地反駁,而是乖乖聽訓就好。反正沈伯平也就罵兩句過過嘴癮。

果然,看到兒子乖乖認錯,沈伯平的自尊心得到了大大的滿足。他也不那麼衝了,而是開始把接下來的工作交代給沈奕言。

沈伯平:“你去趟內陸吧。”

沈奕言點頭應下:“好。”

沈伯平:“內陸的市場潛力巨大,這筆生意就交給你了。這是對你的考驗。”

沈奕言:“我知道。”

沈伯平頓了頓,書房登時陷入了安靜。幾分鐘後,他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