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妙雯微微閉上美麗的眼睛,瞑思片刻,緩緩道:“我這個安排,隻是聽了你的計劃之後及時做出的一個調整,如果楊應龍對葫縣早已做出部署,隻怕我們現在動手就有些遲了。我想親自去葫縣一趟,一探究竟。”
田彬霏微微一怔,隨即用半開玩笑的口吻道:“此去葫縣,山路崎嶇,往來不便,你可是我的賢內助啊,你不坐鎮府中,留下我一個人操持偌大局麵,豈不手忙腳亂?”
田妙雯道:“如果你判斷的不錯,那麼葫縣就是來日破局的一個關鍵,豈能等閒視之?”她緩緩轉過身,凝視著她的胞兄道:“你一向不服氣楊應龍,楊應龍統治播州是怎麼做的?”
田彬霏的臉上掠過一絲陰霾,忽地把折扇一收,在掌心裡“啪”地一拍,道:“成!你去吧,隻願你我同心戮力,讓田家在你我手中重新振興起來,莫讓列祖列宗失望,莫讓子孫後人再去承擔這沉重的責任!”
田妙雯沒有說話,隻是低下頭,纖纖玉指一撥,一曲《梅花引》便悠悠響起。田彬霏閉上眼睛,靜靜地聽了許久,當那琴聲嫋嫋、餘韻未絕時,才輕輕起身,仿佛一朵雲似的飄了出去……
※※※※※※※※※※※※※※※※※※※※※※※※※
黔靈山上,幽深的林中,鳥語花語,構成了一副活色生香的美麗畫麵。楊應龍拄著一根竹杖,緩緩行走其間,幾隻猴子爬在樹上,猴頭猴腦地窺視著他,可楊應龍剛一抬頭,機靈的猴子便飛快地攀援到更高處,然後扭頭向他扮鬼臉,似乎在自鳴得意,楊應龍見了不禁啞然失笑。
趙歆陪在他的身邊,前後左右數十名侍衛散落在林中,以楊應龍為中心,同步向前移動著,看到楊應龍停住腳步,他們也都停了下來。
楊應龍在一根橫亙地上的粗大枯樹上坐下來,笑問道:“想必此刻棲雲之宴已經開始了,你可安排了文遠前去?”
趙歆道:“卑職已經著人安排了。”
楊應龍點了點頭,道:“雖說文遠的前程不依賴那個姓崔的腐儒,不過和他攀攀交情也沒什麼不好,最好能拜在他的門下,做他的門生,那就更好了。有崔象生這塊招牌,於文遠的宦途大有助益。”
趙韻道:“是,大人慮及長遠。”
趙韻也在一旁坐下,道:“大人,三年前葫嶺剛剛罷黜土司,改設流官衙門、建立縣製的時候,我就建議大人您著手部署了,卻被大人您一口否決。何以今日您卻突然動起了葫縣的念頭。”
楊應龍輕輕歎了口氣,道:“三年前,葫縣兩位土司爭鬥,朝廷趁機出兵乾涉,罷黜了兩位土司的世襲職位,建縣衙、設流官,那時候正是朝廷諸公注目葫縣的時候,我們豈能輕舉妄動?
如非得已,我現在還是不想插足葫縣,儘管放任自流吧,隻要不讓朝廷把葫縣牢牢掌握在手中,那就夠了。我本來的計劃是先扶持格格沃,控製蠱神教,窮十年之功把數十萬山苗牢牢掌握在我的手中,可惜功敗垂成。”
楊應龍沉默了一會兒,複又微微一笑,道:“還好,不想我在靖州的一段情緣,竟然遺下了我的骨肉,而她與現任的尊者之間還有著如此複雜的關係。
遙遙是我的骨中骨、肉中肉,難道還能背逆她的生身父親不成?如此一來,我對蠱神教倒要徐徐圖之了,既然如此,葫縣這邊就隻能儘快著手,兩邊若是都慢下來,對我的大事極為不利。”
趙歆若有所悟,緩緩點頭道:“卑職明白了。”
楊應龍突然問道:“安家那頭老狐狸有什麼動靜?”
趙歆道:“遵大人吩咐,已經派人盯住了‘大宅吉’,那老家夥一直龜縮不出,也不知他想乾什麼。”
楊應龍蹙眉道:“這個老家夥,究竟為何而來?”
楊應龍想了想,始終摸不著什麼頭緒,隻得搖搖頭,繼續向山上走去。
南明河畔“巨鼇”上遊,距“巨鼇”半裡地外懸於水上的一塊岩石上,一位頭戴竹笠的白發老人正手持釣竿,神態悠然,身後不遠處有一個年輕人負手而立,仿佛是一位家仆,可若有熟人看見,當會認得,他就是安家這一代的長房大公子安南天,如此一來,那位持竿垂釣的老者是誰,也就呼之欲出了。
魚漂兒突然一動,有魚咬鉤了,老人飛快地一提釣竿,一條巴掌大的銀光閃閃的魚活蹦亂跳地落到了岩石上,安南天立即上前幾步,從魚鉤上摘下魚丟進魚簍,笑道:“爺爺的手氣真是好,這一陣兒咬鉤的魚就沒有斷過。”
安國維微微一笑,那雙蒼老而睿智的眼睛從竹笠下向巨鼇石上那座小亭微微一掃,緩緩地道:“若有機會,便請那位尊者小朋友來,老夫想見見他!”說罷釣竿一甩,複又投向水中……
進入下旬了:推薦票\月票,莫忘投出啊!rs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