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凝兒對葉小天道:“夏家老祖宗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
葉小天蹙眉道:“我有什麼身份?”
展凝兒乜著他道:“此間樂,不思蜀了?忘了你的蠱教尊者身份?”
葉小天沉默下來,展凝兒道:“夏家老祖宗說,除非你能讓蠱教取消尊者不能取妻生子這條規矩,否則,她是不會把她的寶貝曾孫女兒嫁給你的。”
葉小天為難地道:“山裡那群老頑固,叫他們變通一下已是十分為難。想要他們取消這條規矩恐怕更是難上加難。你要知道,表麵看來,這隻是教主能否娶妻生子的問題,實際上牽扯到的是蠱教如何傳承。
一旦教主可以娶妻生子了,那就意味著,他有機會把蠱教變成一家一姓所有。而一旦它被一家一姓所掌握,其野心恐怕就不隻是在深山老林裡稱王稱霸那麼簡單了。那些老家夥對這一點看得很透澈。”
展凝兒睨了他一眼,道:“你能逼他們同意你遊曆人間二十年,默許你娶妻生子,難道就不能逼他們答應更多。”
葉小天苦笑道:“你知不知道格德瓦對我說過什麼?他說如果我逼急了他們,他們不惜把我變成一個任人擺布的活死人!凝兒姑娘,人的耐性都是有限度的,他們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我不敢一下子逼得太緊。總要給我一些時間,讓我一步步來,操之過急,會適得其反的。”
展凝兒冷笑道:“一步步來是多久,五年還是十年?又或者是三十年,五十年?在你不能確定是否能說服他們之前,先讓瑩瑩就這麼跟著你?如果二十年後你還不能說服那幾位長老怎麼辦,你就撇下妻兒隨他們回山?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很自私?”
葉小天一開始還垂著眼皮聽她數落,聽到這裡卻慢慢揚起眼睛。認真地反問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讓我告訴她,跟著我會害了她,讓她找個好男人嫁了?再順祝他們幸福美滿、早生貴子?,我做不到!我不是聖人!”
展凝兒呆了一呆,冷笑道:“隻要你不能說服八大長老,夏家就不會同意你們的婚事,你能怎麼辦?”
葉小天盯著她,一字一句地道:“辦法我會慢慢想,放棄絕不可能!”
葉小天說完轉身就走,展凝兒脫口說道:“說的好聽!那你當初又怎麼會放棄薛水舞?到了瑩瑩這裡你就絕不放棄了。說到底,你就是貪戀瑩瑩的美貌和她的家世出身!”
葉小天猛地站住了腳步,展凝兒緊緊地咬住下唇,忽然有些後悔,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尖酸的話來,她已經後悔了,卻無法向葉小天說一聲“對不起”。
葉小天沒有回頭,他隻是挺直了腰杆兒,低沉地道:“如果水舞在她母親千方百計阻撓我們在一起時。說一句無論如何都不離開我,我就決不會離開她!可她沒有,但瑩瑩做到了!”
“隻要她不負我,我就決不負她!”葉小天邁著穩穩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仿佛他的麵前就站著夏家那百十個兄弟,他的腳步卻毫不猶豫,昂然迎了上去。
“隻要她不負我。我就決不負她!”這句話如洪鐘大呂,轟隆隆地響在展凝兒的心頭,望著葉小天那挺拔的背影。展凝兒點漆般的眸子漸漸綻放出迷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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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五位大廚精心烹製的一席盛宴已經準備完畢,葉小天聽了葉小娘子報信,便邀展凝兒同往聽雨榭飲宴。
此時,葉小天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對展凝兒道:“方才如果有什麼失禮的地方,請多諒解。瑩瑩那裡,回頭還要勞你跑一趟,請告訴她,我不會讓她等得太久!”
明明自己心裡喜歡著他,卻還要為了彆的女子給他們穿針引線,展凝兒心中的幽怨又向何人訴說?她輕輕瞟了葉小天一眼,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作聲。
葉小天側身相邀道:“酒宴已經備好了,設在聽雨榭中。請吧,你的眼界高,順道兒幫我瞧瞧,我這宅邸園林還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勞你指點一二,我也好及時改過。”
展凝兒“哼”了一聲道:“方才我就瞧過了,挺氣派的,風光景致彆具匠心。若隻論園林之大的話,在葫縣怕是無人能及了。你不過是個典史,這般招搖,就不怕縣令、縣丞、主簿那些比你官兒大的人不高興?”
葉小天無所謂地道:“縱然不高興,他們又能把我怎麼樣?不瞞你說,我跟那些位高權重的人,好象天生就犯衝似的,就算我夾起尾巴做人,不去招惹他們,也總能招來他們的嫌隙,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憋屈自己?”
展凝兒輕輕撇了撇嘴角。
聽雨榭是一座朱紅色的軒廳,屋頂是卷棚歇山式,簷角輕巧,簷下還有玲瓏精致的掛落,粗大的紅柱間是微曲的鵝項靠椅,造型樸實自然,簡潔大方。
聽雨榭前是一汪池水,水是從山間那眼泉水引過來的,泉水清澈,再通過暗道與通往山下的河水彙合。聽雨榭一半淩架於水上,軒窗開著,置身亭榭之中,麵前一池碧水,水畔幾叢修竹,優雅入勝。
遙遙和潛清清非常的親密,雖然兩人的年齡差著十多歲,卻儼然是一對閨蜜,隻是若聽到她們此時的交談,不免就令人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