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凝兒上一次從中原回去,路遇徐伯夷,一見傾心,並在晃縣被葉小天“晃點”了一回,從此解下不解之緣,就是到南京來為魏國公賀壽的。
貴州那些土司老爺們雖然是地方上的土皇帝,可他們的安危富貴,終究還是要受到中原那位真龍天子的影響,所以他們也會同朝廷的權貴保持某種程度上的聯係。
不過,這種聯係並不頻繁,而展凝兒更不是雙方一直以來的聯係人,這一次她來的匆忙,什麼信物都沒帶,到了南京城,兩眼一抹黑,不知該到何處去打聽葉小天的消息,這才想到了徐家。
徐家乃大明第一世家,每日賓客如雲,守門的兵丁哪記得她是誰,她又拿不出任何信物,連封拜貼都沒有,是以就被攔在了門外。
徐麒雲比展凝兒年長不了幾歲,展凝兒上次來魏國公府,就是由徐麒雲負責款待的,二人一直以世兄、世妹相稱,因此徐麒雲一眼就認出了她。
展凝兒迎上前道:“世兄,你可算回來了,我這腿都快站斷了。”
徐麒雲笑道:“世妹說笑了,你怎麼來了?”
展凝兒道:“我今次來,是有一件事情要請你幫忙。”
展凝兒側了側身,示意夏瑩瑩上前,對徐麒雲道:“這是我的結義姐妹,姓夏。她……她的一位好友因故被羈押到南京來了,可你們這南京城衙門口兒太多。我們也不知道他被關押在哪裡,那些差官又一向不理人的,沒奈何。隻好請你幫忙了。”
徐麒雲一瞧夏瑩瑩的模樣,頓時眼前一亮。
其實貴州三虎各具姿色,展凝兒的模樣實也不差,不過展凝兒英氣重了些,而中原地區的男子大多喜歡那種看起來嬌嬌怯怯弱不禁風的女孩,此時一瞧夏瑩瑩那尖尖的下巴,水靈靈的大眼睛。吹彈得破的雪白肌膚,嬌若細柳的嫋娜身姿。自然特彆對胃口。
不過徐麒雲畢竟是國公府的子弟,世間奇花見得多了,隻是驚豔了一下,馬上就恢複了彬彬有禮的模樣。向夏瑩瑩頷首微笑道:“夏姑娘好。”
“咳!你們打算就站在這府前攀談麼?”那黑衣男子一雙星目一直瞬也不瞬地盯在夏瑩瑩身上,聽到這裡,忽然上前說了一句。
徐麒雲恍然道:“不錯不錯,徐某真是怠慢了,兩位姑娘,請請請,快請府中敘話。哦,對了,我還忘了介紹。這位仁兄姓李,李玄成,乃當今國舅。”
當今皇帝萬曆年歲也不大。他母親李太後的這位幼弟年紀隻比他大了幾歲。李太後能以小門小戶家的女子身份被選入宮中,直至成為皇後、太後,自然百媚千嬌,天香國色。她這幼弟與她一母同胞,又豈能長得差了,當真是豐神如玉。清俊溫文。
夏瑩瑩正有求於人,便沒露出她的刁蠻性子。依著中原禮節,向這位國舅爺斂衽福禮,李玄成連忙伸手去攙,手剛伸出去便覺不妥,忙又縮回來,尷尬地笑道:“姑娘不必拘禮,請,快請入府。”
徐麒雲看見李玄成的局促模樣,不禁暗暗失笑:“這位國舅爺自幼向道,據說早有心出家入道,潛心修行的,不想一見這位夏姑娘竟這般失態,莫非竟是一見鐘情,喜歡了人家?”
徐麒雲把展凝兒和夏瑩瑩請進府去,聽她們把葉小天的身份、情形說了一遍,壓根就沒把展凝兒口中這位忠肝義膽、兩袖清風、為民請命、耿直忠良,卻被奸臣構陷、含冤入獄的青天典史和剛才在輕煙樓前遇到的那個煽風點火、架秧子起哄,害得他不得不與人賭上一局,眼看要賠光所有私房錢的混賬王八蛋聯係起來。
徐麒雲滿口答應道:“你們放心,南京城衙門雖多,可有權接收犯官的卻也不多。今日天色已晚,此時派人去,恐怕各衙門已經沒了人,待明日一早,徐某就派人去各衙門口幫你們打聽打聽,你們且安心在我府上住下。”
展凝兒也不見外,道:“如此,就多謝世兄了。”
李國舅咳嗽一聲,道:“兩位姑娘既然久居貴陽,那可難得來南京一趟了。不如李某明日為兩位姑娘做個向導,遊一遊南京城如何?”
夏瑩瑩暗暗著惱:“小天哥正在牢裡受苦,喝著涼水啃著窩頭兒,誰有閒心陪你遊什麼南京城,這個國舅爺好不知道理。”
她不高興地乜了李玄成一眼,俏顏冷淡地道:“小天哥下落尚不可知,小女子可沒心思遊覽南京城。”
李玄成神色一動,忙道:“小天哥?姑娘姓夏,那人卻姓葉,不知姑娘與他……”
展凝兒遊曆過中原,知道這些中原人規矩多,尤其是達官貴人們,特彆看重禮教,如果知道葉小天是夏瑩瑩的情郎,且兩人往來並未得到家中同意,夏瑩瑩就為葉小天千裡跋涉如此奔走,會被這些愚腐的中原人看輕了,瑩瑩性情天真,不知天高地厚,若為此事起了糾葛未免不美。
她馬上牽了牽夏瑩瑩的衣角,不動聲色地道:“哦,葉典史曾經救過夏姑娘的性命,兩人結為異姓兄妹。是以這一次葉典史落難,夏姑娘才這般著急。”
夏瑩瑩眨了眨眼,心道:“小天哥舍命相救的那個人不是你麼,怎麼編排到我身上來了,什麼異姓兄妹,我和小天哥的關係見不得人麼?”想是這麼想,她也知道展凝兒這麼說必有原因,因此就沒做聲。
李玄成一聽,慨然道:“既是夏姑娘的義兄,那明日李某就陪兩位姑娘一起去各處衙門打探他的下落。”
夏瑩瑩一聽這話。神色頓時一霽,臉上也有了些笑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