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兩位欽差終於離開了葫縣。
林侍郎走時很愉快,他圓滿完成了皇帝交付給他的使命,雖然過程有些曲折。現在回京,他還來得及爭奪主考官的位置,同時,這件事辦的圓滿,也會得到皇帝青睞,在爭奪主考官位置時自然就有加成作用。
葉小天屬意在貴州發展,不願接受他的招攬,這令林侍郎頗為惋惜。他並不覺得以葉小天的資曆,在貴州就能有多大的前途,儘管這裡不太重視進士身份,不大以進士出身作為晉升的主要標準,但這裡的人卻最重視家世出身,而這是一條更加令人絕望的路。除非你生在土司世家,否則還不如擠在科舉這條獨木橋上更有希望。
但是,他既然向葉小天承諾了,他就會辦到,到了他這個層麵的官位,沒有輕易失信於人的道理,何況一個小小縣丞的位置,作為禮部侍郎這等京城高官,他還是搞得定的,並不需要付出多大代價。
李國舅走的時候卻很悵然,他本以為此來葫縣能夠見到他魂牽夢縈的夏姑娘,他甚至還幻想過許多見到她之後的美好場景,通過他的真誠感化這位靈秀天生的美人兒,當他回京時,能夠攜美同行。
可是,他在葫縣根本沒有見到瑩瑩,瑩瑩已經嫁作人婦,那個純淨如水的仙子,已經變成一個汙濁不堪的婦人。他在葫縣隻是見到了那個令他無比厭憎痛恨的人----葉小天。
唯一令他安慰的是,儘管沒有殺死葉小天,還是給葉小天帶來了很大的傷害。那一刀令他心頭的怨氣稍稍得到了舒解。倚坐在車中,想到葉小天渾身包裹、臉色蒼白的模樣,李國舅的嘴角露出一絲快意的笑容,隻是他並不知道,在他體內正在發生著可怕的變化。
葉小天不能容忍像李國舅這樣強大的威脅打他女人的主意,卻能忍受自己受他這一刀,隻要兩人從此再不交集,付出一點代價也是值得的,隻要不是觸及他的逆鱗。可哚妮不能忍受,打她男人的主意,就得付出必須的代價!她的男人就是她的逆鱗。
哚妮走出深山,在世俗社會生活了這麼久,當然也不再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山裡女娃兒了,所以她挑選了一種很特彆的蠱蟲,它的發作期至少要延遲到兩個月以後,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是在葫縣中的招兒了。
當然,作為毒術中最神秘莫測的蠱毒,在它發作的時候,除非是極高明的蠱術師,否則大多是看不出來的,大多數時候蠱毒發作隻會被郎中們當成一種奇難雜症,但小心無大錯,她是想替自己的男人出氣,可不是給他找麻煩。
李國舅走了,帶著正吞噬著他的精血,在他體內潛伏、壯大著的蠱蟲,而葫縣則徹底換了一副局麵。一直以來,葫縣都是枝強乾弱,正印無權,現在似乎還是這樣,因為所有人最在意的人是葉小天。
但是葉小天現在必須偃旗息鼓,一則他受了傷,雖然傷勢不重,但那傷勢顯然不易在養好之前出來活動。再者,他現在是代理縣丞,需要等候正式的任命,這種時候不宜多生風波。每個做官的人都明白,這種時候能多低調就該多低調,權位還沒到手就開始張牙舞爪的人難成大器。
而這時候,王主簿也異常的低調。徐伯夷敗的太慘了,從一個堂堂皇皇的八品縣丞,直接變成了一名逃犯,葫縣政壇必然麵臨一場新的大洗牌,他作為失敗者的盟友,這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失去一部分權力是必然的,能蜇伏下來就是勝利。
當然,王主簿這時候也並非什麼都不做,徐伯夷淪為欽犯,繼而變成逃犯後,徐伯夷一脈的勢力馬上瓦解了,以前從未投靠過葉小天的人,這時毫不猶豫地選擇向葉小天示忠了。每天往葉府拜訪的人絡絡不絕,據說葉家的門子若曉生昨天剛找了一個木匠和一個銅鐵匠回去,說是要打造一個結實點兒的門檻,原來的已經快被踩平了。
至於先前投靠過葉小天,在葉小天去金陵後又投靠了徐伯夷的那些人就尷尬了,他們沒有臉麵再投靠葉小天,葉小天也不可能接受他們的朝秦暮楚,否則如何保證其他人的忠誠?
所以,他們隻有兩個選擇,要麼是花晴風,要麼是王主簿。而花晴風……,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有許多人不看好他,所以這些人就分化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投到了花晴風門下,一部分投靠了王主簿。
花晴風肯接收這些人並不稀奇,王主簿這時候還敢做出這樣的舉動卻不免令許多人嘖嘖稱奇了:徐伯夷都不是葉大人的對手,王主簿還敢接收徐伯夷的舊部,他就不怕觸怒葉小天嗎?
但是真正明白些門道的人,卻不得不暗讚一聲:薑還是老的辣。王主簿暫時蜇伏,甚至讓出一部分權力,這隻是鬥爭失敗的必然結果,在官場上其實是一種常態。
徐伯夷作為葫縣的二把手,奈何不了葉小天這個四把手,同樣的,如今成為代理二把手的葉小天,又何嘗能奈何得了王主簿這個三把手?除非他能抓住王寧的小辮子,否則王寧雖然敗了,他又能把王寧怎麼樣。
有了這個底氣,王主簿怎麼能不接收徐伯夷的舊部?他連徐伯夷的舊部都不敢接收的話,誰還相信他有能力跟葉小天鬥?那時還有誰來依附他,恐怕就連本就忠於他的人都要生出異心。
所以,這不僅是王主簿儘量擴大自己力量的一個機會,同時也是提升他這一脈的士氣。戰場上沒有常勝將軍,官場上更是,今日的失敗,並不代表來日就不能勝利。
而投奔他的人,在紛紜變幻的葫縣官場上至少也是站過兩次隊的人了,他們既然投靠過來,就沒有機會再做出另一次選擇,隻能死心踏地的跟著王主簿走,這樣一群忠誠可靠的人,王主簿哪有道理不收?
投靠王主簿的這些人中,以李雲聰為首。李雲聰是文人,王主簿也是文人,王主簿奉行的是中庸之道,而李雲聰也不是太激進的性子,隻是他的舊主:葉小天和徐伯夷都是激進的人,他在這些人手下根本發揮不出自己的特長,隻能做一個喊打喊殺的嘍羅,如今投靠了王主簿,還是挺受王主簿器重的。
葉小天低調,王主簿更低調,花知縣卻高調的不得了。這兩個人都歇菜了,他這位大當家理所當然地要挑起大梁來。於是,坐堂審案、征收錢糧、勸課農桑,督促教學、修繕驛道、維持治安,還要配合景千戶抓賊,花知縣成了大忙人,忙的八腳蜘蛛一般團團成轉。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