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總覺得,你做的那些事,如果老夫肯用心,一樣做得到,甚至比你做的更好。老夫總覺得你有些離經叛道,早晚會把葫縣攪得一塌糊塗,甚至牽連到老朽。所以,老夫總是和你對著乾,總想拆你的台……”
葉小天沒想到王主簿今天冒昧而來,竟然對他說出這樣一番推心置腹的話,敬人者,人恒敬之,葉小天也不禁為之動容,忙客氣地道:“王主簿您太客氣了。您是前輩,葉某後生小子,隻是占了一股闖勁兒,真要論到穩重與謀略,是萬萬不及前輩的。”
王主簿微微一笑,道:“如此謙遜,可就不像你了,不狂還是葉小天嗎?嗬嗬,可是你狂,是真有狂的本事啊。老夫現在算看明白了,你葉大人的誌向根本不在一個小小葫縣。我這燕雀,居然還怕被你這大鵬鳥占了窩兒,豈不可笑!”
葉小天道:“王主簿,你這般誇獎,可真是讓葉某無地自容了。”
王主簿搖搖頭,在自己的胸脯上輕輕拍了兩下,誠懇地道:“葉大人,這是老朽的一番肺腑之言呐。就憑你這次一舉拔除隱藏本縣多年的販私大盜,老朽就服了。這種辦法,老朽想不到,就是想到了,也沒有那個膽量去做!瞻前顧後,一老吏耳,實在沒有什麼和你好爭的。”
王主簿站起身,向葉小天拱了拱手,邁著略顯蹣跚的步子踽踽行去。王主簿一走,馬輝、許浩然等人就鬼頭鬼腦地摸了進來,七嘴八舌地問道:“二老爺,那老家夥乾什麼來了,不是眼紅二老爺你立下大功,又來挑釁吧?”
葉小天咳嗽一聲,板起臉道:“你們全都閒的沒事乾了嗎?去去去,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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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藏葫縣多年,涉及稅課司、車馬行、商賈,甚至牽涉到其他州縣的這起販運私禁大案被葉小天一手揭開了,此案的餘波跌宕起伏,許久也不見平息。
在撬開孫瑞和石瑾的嘴巴之後,有了他們的證詞,再加上起獲的大量證物,常自在及其手下的幾個大管事也無法繼續矢口否認了,而稅課司賬房和幾個小吏目也相繼鬆口。
隨著他們的招供,葫縣又陸續抓了不少人,但銅仁府反饋回來的消息卻不太好。大萬山司回報張知府,說龐大使和幾個身處稅課司關鍵位置的吏目都已聞風潛逃,攜帶家眷逃得無影無蹤,線索至此算是斷了。
要說他們事先能夠得到消息逃跑倒是可信,但是要說他們不但自己逃了,而且把家眷也都帶走了,走的不慌不忙,官府竟然一無所知,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很顯然,大萬山司牽涉到此案的絕不僅僅是稅課司的一班人,隻是這種事兒他們心裡明白也無法指出來。
胡奇峰騎著一頭瘦毛驢,像老子出函穀關似的,一去就不複返了。抓不到他,銷贓的下家就很難查出來。其實他們還有一個線索,那就是蘇州富紳吳悅玥,但是想從他身上打開缺口,希望著實不大。
雖然如此,葉小天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把事情的原委詳細寫下,加蓋了知縣的大印,行文銅仁府。銅仁府張知府閱後又轉呈提刑按察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加蓋了他們的大印,再轉交給金陵刑部。
也虧得那吳悅玥家大業大,根本不可能舍棄一切逃之夭夭,否則在如此漫長的報批手續完成以前,吳悅玥就算帶上全族,租一艘大船去海外尋訪仙山,那時間都寬裕的很了。
金陵刑部見了貴陽按察司送來的公文,派人把吳悅玥抓了起來,可惜,當那份公文還輾轉於山山水水之間時,吳悅玥就已得到消息,把該走的關係全都走通了,該毀滅的證據也全都毀滅了。
吳悅玥到了公堂之上,一口咬定他根本就沒有銷售任何違禁的走私品,也沒有走私品的來源和銷售渠道。家裡那些來自南洋的寶物?儘管去查,那都是贗品,擺闊用的。
對毛問智說的那番話?說什麼了?什麼都沒說,隻是看那參商人傻錢多,想做他的生意,所以充充闊氣,顯擺實力。要跟他做什麼生意?當然是綢緞生意。誰說我要賣違禁之物給他了,那是買賣談不攏,他蓄意誣告。葫縣有人販私販禁?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吳氏家族能量不小,這吳悅玥還有功名在身,動不得刑,金陵府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最後隻能無罪開釋。葉小天這邊得知消息,也隻能一聲歎息,無可奈何。
但不管怎麼說,這次他又立下了大功,加上之前景千戶剿匪時分潤給他的功勞,葉小天的考課簿子上篤定必然會有一個上佳的考語,升遷是早晚的事。隻是這種按部就班的升遷,對葉小天來說,那是遠水不解近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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