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文師爺趕到大堂,對葉小天道:“推官大人,於監州有要事與你議!”此時葉小天剛把五名人犯押下去,正要安排洛氏父女及一眾鄉親回村,一聽這話,便吩咐他們暫且候在一邊,自去參見於監州。
於俊亭讓人把張雨寒等人暫且帶到小客廳聽信兒,自與戴同知在廳中等候。葉小天到了,於俊亭請他坐了,上下看他幾眼,輕輕歎了口氣,道:“我銅仁府居然會有你這樣的好官,實在令我吾目相看。”
葉小天道:“監州大人召見下官,可是依舊有心招攬?”
於俊亭搖頭道:“人各有誌,我不強求。何況,你這樣的人,我還真不大敢用了。”
葉小天笑了笑,道:“那麼,想必是於監州受了張土舍、禦州判等人托付,要為他們做說客了?”
於俊亭眉鋒一立,怒道:“說客?葉推官竟敢對本官如此不敬,你以為你是誰?”
葉小天立即起身一揖,道:“原來監州大人召見,不是為了今日這樁案子。下官誤會了監州大人,恕罪,恕罪。”
於俊亭臉兒一紅,登時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陪坐的戴同知趕緊轉園道:“葉大人,實不相瞞,監州大人召見,確是為了今日這樁案子,卻並非是為張道蘊等人做說客,實是出於對你的關愛之心呐。葉大人,張道蘊等人確實犯下了大罪,人神共憤,葉大人要依法治他們的罪,理所應當!不過,律法同樣規定,土司人家對治下土民享有生殺大權,即便無故殺人,也可以贖金代罪。‘王子犯法與民同罪,的說法在這兒是行不通的。”
葉小天擲地有聲地道:“戴同知不必多言,你的好意,葉某已經明白了。葉某也知道,就算把此案報上朝廷,很可能也隻是落得一個下旨嚴斥、處以罰金的結果。但那並非葉某所能左右,如今此案還在葉某手上,葉某不做虧心之事,不做虧心之人!”
於俊亭冷冷地道:“你既知結果如何,依舊不知變通,除了讓自己得罪許多權貴,從此無法立足於銅仁,尚有何益?真是愚蠢透頂!”
葉小天掃了她一眼,道:“下官還記得,昨日監州大人還誇讚葉某既無恥又狡猾呢,怎麼今日就變成了愚蠢透頂?”
於俊亭把眼一翻,冷冷地道:“那是於某看走眼了。”
戴崇華冇苦笑道:“葉推官,你心存正義,眼見張道蘊等人暴行,憎惡痛恨,本也是人之常情。隻是你就算痛快了一時義氣又能如何?隻為這公文往返的三兩個月時間叫他們受些牢獄之苦麼?
如果你就此罷手,保全幾位大人的顏麵,我相信,叫他們多拿出些金銀充作贖金他們也是肯的。你想想,那女子已經遭人施暴,難道還能令時光倒流,救她於苦難之中?
現如今,她名節已壞,恐也難嫁個好人家,她上有老父老母,隻此一女,彆無依,出了這等事,今後該如何過活?如果有了五家人繳納的贖銀,她一家人從此也就衣食無憂了。
你想想,究竟是這樣做對她們更好呢,還是執意問罪卻徒勞無功的好?更何況,經此一事,葉大人絕難在此立足,到時候,又該有多少你本有能力為他們主持公道的百姓,痛失一方青天?葉大人,你這麼做,對那受害的民女真的有一絲好處嗎,還是…隻為滿足你揚名的渴望?”
於俊亭的強勢打壓,葉小天能夠不為所動。戴崇華站在受害人立場上的勸說,卻打動了葉小天的心。是啊,無論如何,此案已經發生,有些事已經無可挽回,況且報上朝廷,也隻是讓五家權貴丟了顏麵,皇帝會勾決嗎?在天子眼中,是眾土司的忠心重要,還是為一戶小民申冤重要?
有“贖金代罪”的法理依據在手,皇帝會如何選擇可想而知,自己的堅持又有什麼意義呢?或許真如戴同知所言,讓洛家得到更多的補償才更好吧。要知道,就憑張、項等幾家人權勢,真把五個惡少關進牢裡,他們也吃不到苦頭……
葉小天不覺動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