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縣令道:“這是自然,本縣馬上去辦。”
徐伯夷點點頭,忽又想起一人,便惡狠狠地道:“還有那個驛丞,儲放貢物的所在何等緊要。橘子本身雖沒有什麼,可那是皇家貢物,他竟然安排了那麼多過路人寄住,以致貢物儘毀,這是不敬之罪!你要嚴懲他!”
其實貢物也分三六九流,一些水果而已,能值幾個錢,此事就算放到宋朝,也不可能像楊誌押運的生辰綱被劫一樣,受到較嚴厲的處罰,何況這不是押運被劫,而是純因其他緣故毀損。
嚴縣令呆了一呆,道:“這個……向驛丞隻是因為館驛太小,無法安置那許多軍士,所以才借橘園一用。至於發生這種事,事非他能所料,似乎不該予以嚴懲吧。”
徐伯夷冷笑一聲道:“嚴大人,事情不在於其本身輕重,而在於它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張太嶽為什麼會落得那般下場?”
徐伯夷壓低了聲音,陰惻惻地道:“因為他目無君上!在他眼裡,永遠都把皇上當成了一個可以任意嗬斥、管束的小孩子!當今聖上現在最忌諱的就是有人不把他放在眼裡,如果皇上聽說此事緣由,你說會不會如你一般所想呢?”
“這……”
嚴縣令一聽心裡頓時打了個突。自永樂以後,大明的皇帝在涉及整個文官團體的利益上,幾乎是屢戰屢敗,而屢戰屢勝的文官集團還整天哭爹喊娘的,好象他們被皇帝和權閹們乒得何等淒慘,利用他們掌握了筆杆子的優勢,在輿論上大造聲勢。
但大明的皇帝並不是傀儡,至少在處理官員個人上,他們依然掌握著生殺予奪的大權,隻要對官員個人的處理不涉及整個文官集團的根本利益,官員們也不會跳出來給皇帝難看。
其實這種看似很奇怪很矛盾的行為,對官員們來說是卻很好理解:他們認為自己是忠臣,是最堅決的忠君愛國份子!皇帝觸及整個文官集團利益的事,他們認為是在動搖國本,所以不惜一切也要阻止,但是對某些官員個人的處理,他們又理所當然地站到皇帝的一邊,認為你觸犯天子、目無君上,理應受到嚴懲。
嚴縣令在朝廷上隻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而已,如果惹得皇帝不悅,隨口一句話,他的前程就到頭了。嚴縣令想了想,謹慎地問道:“餘公公以為,該如何處置他呢?”
徐伯夷曬然道:“這還要本欽差提醒你嗎?這個人很不稱職,我看……這驛丞,他就不必做了吧!”
嚴縣令心中一涼,十年寒窗苦哇,可惜了!不過,向驛丞這人一向醉心於烹飪,嚴縣令並不欣賞他,再涉及自家前程,那就隻好死道友莫死貧道了。
嚴縣令咬了咬牙,道:“本縣明白了!欽差放心,貢物受損,總該有人出來承擔責任的!”
徐伯夷微笑道:“縣尊大人是個明白人!嗬嗬嗬,你放心,如果聖上不悅,本欽差會替你美言幾句,這件事本來就與你嚴大人不相乾嘛。”
嚴縣令長揖道:“多謝欽差大人!”
嚴縣令直起腰來,見徐伯夷已經消失在廳門口,默然片刻,唯有輕輕一歎。
……
葉小天等人被轉移到了縣學,為了提防再出意外,縣衙派人提前對縣學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其實嚴縣令隻是臨時起意想到了這個安置之所,不可能有人提前在此設下埋伏機關。
但是等葉小天一行人入住之後,皮副千總還是派人再次檢查了一遍,連房頂、大梁乃至地麵、水井,統統不曾放過。隨後,這縣學就成了一處兵家要塞,被他們守得風雨不透。
早餐是向驛丞送到橘園的,他們在那兒吃的早飯,等到晌午就要在縣學用餐了,今天的午餐送來的比較晚,眼看都過了晌午,向驛丞才領著幾輛驢車姍姍來遲。
皮副千總迎上去,抱怨道:“向驛丞,今兒午餐怎麼送的這麼晚,我可是一早就告訴過你,我們暫時不走了!”
向驛丞哭喪著臉兒對皮副千總道:“皮將軍不走了,向某卻要走了。這是向某給你們送來的最後一餐!”
皮副千總大吃一驚道:“向驛丞難道患了什麼絕症,怎麼年輕輕的就要走了?”
向驛丞悲悲切切地道:“誰說我患了絕症?還不都是你們害的,貢物受損,欽差震怒,我這驛丞的差使丟了,要回吏部發落。皮將軍,一路之上,還要請你多多關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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