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冷靜下來後,對於陳瀟、趙文遠等人暗含殺機的進言,楊應龍根本不予采信。他正考慮派一隊死士入銅仁,看看能否救出他的賢內助,重慶府又送來了消息:他的兒子楊成棟死了!
楊成棟之死是瞞不住的,深更半夜的,長街上一通廝殺,一條街的百姓都知道了,第二天一大早,經由這些人之口就能傳遍全城。何況,王士琦自知能殺掉楊成棟,卻不可能殺光楊府外圍的暗樁,這些人一定每天都在關注楊府動態,並與府中有他們的獨家暗號溝通消息。
等到第二天他們察覺有異,依舊是無法瞞住消息,所以王士琦壓根兒就沒打算瞞,反正孛拜已死,扶桑正在求和,雖然朝廷也想緩口氣兒,但楊應龍如果真要搗蛋,現在也未必怵了他。
不過,王士琦是不會承認誅殺了楊成棟的,他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萬字文,文辭修飾的花團錦簇,跟他當初考進士一般認真,然後加蓋了重慶府的官印,派人送往播州,給楊應龍報喪。這麼長的一封信,其核心內容隻有一句話:“令公子染病身故!”
兒子染病身故?楊應龍怎麼可能相信,隨後他派在重慶府的暗間便把消息送了來,雖然坊間搜集的消息略有誇張,但主要內容還是準確的。楊應龍一代梟雄,倒不至於因為兒子之死便方寸大亂,但是出現了這樣的事情,意味著什麼,他卻很清楚。
他一直在試圖掩飾造反意圖,對朝廷虛與委蛇,他本以為已經瞞過了朝廷,可是那個葉小安居然就是葉小天!葉小天在他身邊那麼久,是很清楚他的謀劃的,葉小天會不密報朝廷麼?
雖然葉小天沒有什麼憑據,僅僅是他的一麵之辭,可朝廷對於謀反這種事絕不會等閒視之,必要的防範是一定的。而且在此之前,朝廷對他就早有戒心,再加上兒子的死,如果楊應龍還會做出誤叛,那他真的就要蠢到家了。
“天王!反了吧!”大阿牧陳瀟壯懷激烈。
“反了吧!天王!”家政趙文遠摩拳擦掌。
田飛鵬也是激動的臉龐脹紅:“天王,朝廷欺人太甚,咱們就此反了吧!某願為先鋒,直取重慶府,砍了王士琦的狗頭,為二公子報仇!”
田一鵬也雙手抱拳,凜然道:“某願領一支人馬,殺向臥牛嶺,生擒葉小天,交由天王處治!”
田一鵬和田飛鵬也是沒辦法,他們明知道陳瀟、趙文遠等人慫恿楊應龍立即造反,有斷了田雌鳳後路的動機摻雜其中,可是為了表示白泥田氏對楊家的忠誠,卻也不能不隨之表態。
楊應龍作為一代奸雄,本就有些多疑,造反這種事,成敗之間的落差又實在太大,使得他不知不覺間變得更加敏感狐疑起來。沒有相同經曆的人或者會覺得此人性情大變,其實不過是巨大的心理壓力放大了他性情中的某一方麵。
最寵信也最被他倚重的三夫人被扣在臥牛嶺,他的親生兒子楊可棟慘死在重慶府,隻隱約察知孛拜情形漸趨不妙,還不確知西北和東西兩個戰場此時皆已熄滅了戰火的楊應龍,一雙鐵拳漸漸攥緊。
一雙拳頭咯咯作響,楊應龍鐵青著臉色,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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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土司大婚,整個婚禮會持續一個月的時間,那些新婚的土司白天操勞、晚上也要操勞,勞心勞力的,一個月下來,不死也得脫層皮。
不過鑒於西南形勢微妙,賓客們不會久滯不歸,所以葉小天這邊也沒有多加挽留,他的婚禮隻持續了大約七天便已結束,但在這七天中,他在諸來賓中的聲望地位,卻已因為皇帝和水西、水東兩大土司的捧場而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如今他的聲望已經不在傳統的八大金剛土司之下,甚而猶有過之。原本八大金剛的展家和曹家,其實早已折在他的手裡,但這並不代表著旁人就認可他擁有了八大金剛的實力。
千百年的傳承下來,金剛、天王,已經成了人們衡量土司實力的一個標準,而延續了祖上威名的那些土司如果實力已大不如前,雖然人們提到具體的八大金剛時還是會提到他們的姓氏,卻並不代表他們依舊有那個實力,這兩者是分開的。
就如人們一提四大土司人家,必然是安宋田楊,但其中田氏的實力早已不濟,連和八大金剛比肩的實力都不具備,但是田家依舊占據著四大天王之一的名份,這是一份榮耀,也是一份重負。
葉小天在前山相送一批批陸續離開的賀客,後宅花園裡邊,夏瑩瑩卻在和展凝兒聊著私房事,一雙新嫁娘私房之中聊房事,隻有身畔盛開的花朵和空中飛舞的蜜蜂,才聽得到她們悄悄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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