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枕書目光一沉,問:“身體在哪裡?”
蘇鶴亭稍作回憶,回答很流暢:“103號監|禁|室,大姐頭親自看守。”
不妙。
蘇鶴亭的身體不像東方他們,他沒有泡在營養液裡,長期待在線上會饑餓、四肢麻痹,甚至猝死,他必須儘快下線。否則很危險。
謝枕書立刻說:“我下線去找你。”
蘇鶴亭道:“不行,監|禁|所都是刑天的人,他們要是勒令你摘掉霧化器,你不就……等等,你怎麼變高了?”
他話說一半,看著謝枕書越來越高,到最後須得仰高了頭才能跟謝枕書對視上。
謝枕書盯著貓半晌,道:“是你變小了。”
蘇鶴亭舉起手,謝枕書那過大的外套變成了水袖。他受到驚嚇,尾巴上翹,悚然道:“搞什麼!我——”
他捏了捏拳,這拳頭跟點心饅頭一樣小。
謝枕書蹲下身,摁住蘇鶴亭的腦袋,讓他冷靜一點,道:“這是身體弱化的反應。”
蘇鶴亭愣愣地說:“我他媽變成了小顧?”
謝枕書糾正:“是小蘇。”
蘇鶴亭抱住腦袋,表情木然:“救命。”
謝枕書忽然伸手,對他說:“走。”
蘇鶴亭把袖子塞到謝枕書掌心,沮喪道:“我們去哪兒?”
謝枕書牽著蘇鶴亭往裡走,他走一步蘇鶴亭得走三步,最可恨的是,短腿沒跑幾步,發現原先的褲子太大,絆到腿還掉了。
蘇鶴亭:“……”
現在問小顧借褲子來得及嗎?
謝枕書把蘇鶴亭拎起來,那雙漠然的眼眸隻盯著蘇鶴亭的臉,說:“我帶你走。”
蘇鶴亭慌不迭地點頭,被放到了長官的手臂間。他愁眉鎖眼,小小的臉幾乎皺成一團,耳朵尾巴一齊下垂,憂鬱極了,道:“為什麼我會變得比小顧還要小?我隻是肚子餓。”
謝枕書抱著蘇鶴亭上樓,道:“刑天的接口信息是偽造的,懲罰區無法做出準確判斷,隻能按照基本分析對你的虛化體做出修改。”
蘇鶴亭道:“這判斷可真行。”
他充其量就是供血不足、手腳麻木,懲罰區卻把他變作了三四歲的模樣。這樣彆說打架,他自保都難。
謝枕書進了二樓儲藏室,裡麵都是幼兒園的收納箱。他挪開外側的箱子,把蘇鶴亭放到裡麵。
蘇鶴亭被毛絨玩具包圍,他看著謝枕書,謝枕書把擱在頂部的大熊塞了進來。蘇鶴亭不得不左擁右抱,他豎著貓耳,也像個毛絨玩具。
最後,謝枕書蹲下來,跟貓平視。他說:“我現在下線,你待在這裡,不要亂跑。”
外麵的霧已經散了,傲因有在好好乾活,依照它的速度,再過一兩個小時,天就該亮了。但天亮也不能確保安全,周圍隻有這裡是玨的刷新點,謝枕書要把蘇鶴亭藏在這裡。
蘇鶴亭趕緊丟掉懷裡的毛絨玩具,趴到箱子邊沿,道:“大姐頭很警覺,你進監|禁|所勢必要經過幾道檢查,她不會允許你戴著霧化器的。如果她認出你,那不就糟了?這件事太冒險,你去找福媽,她一定有辦法。”
謝枕書答:“嗯。”
蘇鶴亭看謝枕書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抄起一隻鯊魚玩偶戳他,道:“我既然還沒死,就說明身體沒事,估計是卡了,或者是刑天的接口出了什麼問題,總之我不亂跑,你也不要頭鐵。”
謝枕書摘掉自己的通話器,遞給蘇鶴亭,隨後把腰後的槍套、口袋裡的鈴鐺,身上的東西統統給了蘇鶴亭。
蘇鶴亭光腳踩著大熊,抱不住這麼多東西,邊兜邊掉,連聲說:“夠了夠了!我就待在這裡搭積木,用不了槍……哇,你還裝著音|爆|彈!這是什麼?哦,大白貓奶糖,你還喜歡吃糖啊?”
謝枕書不語,拉過蘇鶴亭的手,蘇鶴亭懷裡的東西“嘩啦”地掉在毛絨大熊的肚子上。謝枕書把大白貓奶糖放在蘇鶴亭的掌心裡,認真道:“我去了。”
蘇鶴亭捏了捏奶糖,道:“……哦,你小心。”
謝枕書就消失了。
***
蘇鶴亭垂首坐在椅子上,尾巴還連接著接口。他掛在手腕上的生命監測器亮著,上麵有【警告】兩個字。
大姐頭說:“我記得我向組織遞交過7-006的資料,你們的審核是‘沒問題’。我按照規矩辦事,現在你們要把人帶走,總得給我一個理由。”
審訊官西裝革履,隔著玻璃打量蘇鶴亭。他是個年過四十的男人,體型適中,頭頂略禿。他國字臉上的胡茬刮得很乾淨,總愛裝腔作勢,道:“你說的什麼話?還給你一個理由,你是誰?什麼職位?業績平平,話倒放得挺大。你要記住,你的責任就是無條件服從上級命令。我現在判定他是個係統臥底,當然是有足夠的理由和證據,請你讓一讓,不要在這裡胡攪蠻纏。”
大姐頭說:“我是在跟你講道理,我目前還沒有收到任何有關7-006的調轉通知。”
審訊官神情不悅,道:“我不是正在通知你?”
大姐頭笑了一下,說:“不好意思,口頭通知不算數,我要的是蓋章文件。”
審訊官皺眉,道:“你辦事太死板了,不懂得變通,關於這點,我得好好批評批評你。我人都到這裡了,不就相當於蓋章文件?你要是害怕事後追責,儘管推到我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