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圍觀的閨秀們眼神變了,這可是把不少人家都牽扯了進去。
杜渥丹已是麵紅耳赤,眼裡含淚,又無話可說,頭一低,眼淚就掉了下來。
“方才不是編排我編排的挺開心,這會兒怎麼掉起眼淚了,想讓大夥兒以為我欺負了你不成。”陸夷光嗤了一聲。
濮樾六神無主,這事到底是自己起了頭,回頭杜家指不定要責怪她,心下一怯,硬著頭皮從杜渥丹背後挪出來幾步,對著陸夷光屈下膝蓋,哽咽開口,“長樂郡主恕罪,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失言,還請郡主大人大量莫要與我一般見識。” 倒是個識相的。
陸夷光不出聲,隻麵無表情地的注視杜渥丹兩姐妹,她不叫起,濮樾就隻能保持屈膝的姿勢。
本打算息事寧人的杜渥丹見狀,忍不住抬眼怒瞪陸夷光,“你莫要仗勢欺人。”
“真有趣,說我仗勢欺人,”陸夷光的語氣不陰不陽,“分明是杜姑娘仗著杜閣老孫女的身份,見了本郡主都不行禮,當真是好大的氣派!也是,杜閣老權傾朝野,一個區區郡主又算得了什麼,自然不用放在眼裡。”
身份它真是個好東西,陸夷光由衷感慨。
這麼一頂大帽子砸下來,驚得杜渥丹慘無人色,身子打了一個晃。
濮樾慌了神,擠眉弄眼的扯著杜渥丹行禮。
杜渥丹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長這麼大,她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屈辱。
陸夷光挑了挑眉,她不去找杜家麻煩,杜家反倒欺上門來了,不殺雞儆猴,當她是軟柿子啊。
最終,杜渥丹忍著屈辱彎了膝蓋。
過了一會兒,陸夷光才施施然叫起,捋了捋袖口,慢條斯理道,“嚼口舌說是非,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小心業報。”
杜渥丹和濮樾的臉青白交錯,低頭掩麵匆匆離去,估計好一陣沒臉出門見人了。
站的稍遠的姑娘們這才走近了些,恭恭敬敬地見了禮。
瞧她們這小心翼翼的模樣,陸夷光特彆想說,其實她這人絕大多數時候還是很平易近人,不過這會兒說出來怕是沒什麼說服力。
叫起了她們,陸夷光彎唇一笑,“你們繼續賞景,我先行一步。”
“郡主慢走。”眾人恭送她。
樹林深處,看了半天好戲的溫禦醫摸著胡子笑起來,“平日裡瞧著甜姐兒一個,生起氣來還怪唬人的。”
蕭琢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品出違和之處,“你與陸家這位小郡主有交情?”
“她胎裡帶來弱症,我給她看過幾回。”他們交情可不淺,她出生時,自己從旁掠陣來著,四舍五入算是救了她們娘兒倆。
蕭琢頷首,“聽她中氣十足,倒是看不出先天不足。”
“也不看看是誰調理的,陸清猗眼不錯的盯著,想方設法給她補底子,”溫禦醫道,“現在她這身子可比一般人都好。”
蕭琢眼神柔和下來,“倒是沒聽你說起過。”
溫禦醫諷刺回去,“想說我也得見得到你的人啊!”
蕭琢扯了下嘴角,算算時間,那幾年他都在邊關沒回過京城,師兄知道他們的事,想來也不願惹他傷心,所以從不在信裡提及,“那,你和她有交情嗎?”同一個病患,應該會互相交流下意見。
“點頭之交,我也就是做個顧問罷了,”溫禦醫摩了摩下巴,“陸清猗醫術不錯,用不著我。”仙丹沒煉出來,倒是把醫術練好了。
“她生性聰慧,但凡想學的沒有不會的。”語氣裡是淡淡的驕傲和惆悵。
蕭琢目光落在溫禦醫臉上,“師兄,謝了。”師兄當年調養那小郡主,想來也有幾分是看在他的麵子上。
溫禦醫自然明白他謝的是什麼,不經意的側了側臉避過他的目光,忍不住在心裡歎了歎。
心念一動,溫禦醫抬起腳,“再陪我走走。”腳尖對著的是陸夷光離開的方向。
蕭琢抬腳跟上。
不一會兒,就撞見了陸夷光。
陸夷光撿到了一隻鬆鼠,皮毛黯淡瘦骨嶙峋,應該是窩裡儲備糧告罄出來覓食的,聽說鬆鼠記性特彆差,總是忘記食物儲藏地,間接做了植樹人。
用棉手捂子包起奄奄一息的鬆鼠,發現溫禦醫的陸夷光眼前一亮,小跑上去,“溫禦醫,這鬆鼠還能救嗎?”
溫禦醫犯了難,他不是獸醫啊,不過還是上手瞧了瞧,“沒有傷口,應該是又餓又凍,放到暖屋裡再給點吃的,可能會好。”
因著之前的談話,蕭琢垂眼打量眼前被她當做女兒養的小姑娘,大紅色的狐裘鬥篷襯得膚若白雪,輪廓柔和五官精致,尤其是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水汪汪的,天真漫爛,一看就是被嬌寵著長大。
若有所覺的陸夷光抬眼衝他燦爛一笑,梨渦若隱若現,“蕭都督好。”回頭告訴陸見遊,後悔死他。
蕭琢放緩了神情,頷首回意,是個笑起來格外甜的小姑娘。
“那我先帶它回去吃點東西,蕭都督和溫禦醫自便。”陸夷光生怕晚了一步,打了個招呼風風火火的走了。
蕭琢目送她漸行漸遠,“是個心善的孩子。”
溫禦醫眼神頗有些憐憫。
收回目光的蕭琢撞進他眼裡,眉心一皺,“師兄?”
溫禦醫一扯嘴角,“是個好孩子。”
蕭琢眼簾半垂,她喜歡的,自然是好孩子,心口不可自抑地發鈍,蕭琢抬起腳,“下山吧。”
溫禦醫沒有動,凝視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威嚴、沉穩、可靠以及揮之不去的孤寂。他動了動唇角,又緊緊合上了。
師父他老人家說得對,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騙得所有人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