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簪也看見了陸夷光,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陸夷光竟然是皇帝的女兒, 若是早知道,她……陸玉簪攥緊手中錦帕, 她自己也說不清會不會依舊選擇孤注一擲拚一把。
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意義了, 她已經進宮,成了皇帝的女人。
後悔嗎?
有時候會後悔,皇宮是一座比柳葉胡同的陸府更大的牢籠。
有時候又不後悔, 因為她知道, 若是不進宮, 她心中那股怨氣這輩子都消散不了。殺了人, 陸初淩陸詩雲依然會沒事人一般高高興興的出嫁, 幸福快樂一生, 連絲毫愧悔都沒有。而她不能怨不能很, 也許這些人還會變本加厲地欺淩她。
雖然進了宮也未必能報仇, 但是起碼有希望。她這輩子,愛她的她愛的都離她而去,她什麼都沒有了。
陸初淩陸詩雲她們八成求神拜佛希望她成為後宮一抹枯骨,如此她們就無後顧之憂了。那她偏偏就要往上爬, 爬的高高的,看著她們寢食難安。
這麼想想, 皇宮的日子也不那麼難捱了。
人生在世, 總得有個指望, 愛也好恨也罷。
陸玉簪牽了牽嘴角, 遙遙對陸夷光行了個萬福禮, 她應該不想見自己吧。昔日‘堂姐’成了父親枕邊人,見了麵又要說什麼,敘舊嗎?
起身之後,陸玉簪轉身離開。
陸夷光怔怔望著她的背影,大概是怕她有情緒,皇帝晾了陸玉簪三個月,不過也就是三個月了。就在不久之前,陸玉簪被從皇宮接到了西苑,她都聽說了,隻是今天才碰上而已。
看得出來皇帝寵自己,是因為生母之故。生母是皇帝心頭朱砂痣窗前白月光,是最與眾不同的,與眾不同到把侄女當成替身。
帝王的愛,嗬~
陸夷光再沒了摘花的心思,意興闌珊地抬了腳。
路上她想起了陸初淩,陸玉簪進宮沒多久,二房就返回了大同。前一陣她過去時,正遇上嬤嬤向南康長公主彙報添妝與賀禮。陸初淩馬上就要出閣,嫁給母族表哥。二房嫁女,長房自然要有所表示。陸初淩出嫁之後,就該輪到陸詩雲了,她的婚期定在冬天。
想想還怪不是滋味的,陸玉簪進宮,和她們息息相關。
明明是親姐妹來著,都說天家無骨肉,可就她這三個月的生活經曆來看。公主們之間會鬥,鬥誰的首飾精致,誰的衣服華貴,誰的駙馬聽話,誰的麵首俊俏……還真沒耍心機整人的。
……
且說被中途叫走的昭仁公主,她還以為德妃尋她是為了什麼,合著是為了她的婚事。
德妃年屆四十,柳眉杏眼,是典型的江南美人,聲音也溫溫柔柔的,“你今年都十七了,不小了。”
一聽這開頭,昭仁公主就知道接下來是什麼,果聽德妃開始老生常談。
昭仁公主嗯嗯啊啊的應著。
氣得德妃拍了她一下,“我看這李公子不錯,你再嗯一聲我聽聽。”
昭仁公主不嗯了,定睛一看,“難看死了!”
畫卷上的男子劍眉星目,風度翩翩,是最討丈母娘歡心哪一款。本朝駙馬,最重要的就是美貌,能被送到德妃手裡的畫,哪個不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德妃不懷疑女兒的審美,懷疑女兒故意氣她來著,“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昭仁公主鼓了鼓腮幫子,“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樣,你說出來,母妃給你找。”德妃話說的有底氣,女兒得寵。她膝下一子一女,又在妃位上,在這宮裡也算得上一號人物。
昭仁公主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德妃氣不打一處來,“你倒是說出一個子醜寅卯來,你還以為你還是小孩子,我在你這年紀都進宮了。”
“那麼早嫁人有什麼好。”昭仁公主嘟囔,“我現在挺快活的,母妃,您就再讓我玩幾年嘛,我是公主 ,還怕嫁不出去。”
“先挑了人,過兩年再成婚也是可以的。”德妃苦口婆心,“你這一日不定下,我就一日放不下這樁心事。”
昭仁公主被念得頭大,好不容易敷衍了過去,苦哈哈地跑出了宮。
……
陸夷光伏案給邊關的陸見深和陸見遊寫信,這一轉眼,兩人就離開半個月了,北邊已經打起來。
寫到一半,小宮女進來稟報,“殿下,昭仁公主來了,奴婢瞧著她心情似乎不大好。”
沒一會兒,昭仁公主氣呼呼地走進來,步子邁得又大又急。
這哪是似乎不大好,分明是很不好,大大的不好。
陸夷光就問了,“誰惹你了?”
還能有誰,就是蕭玉鏘。
昭仁公主氣憤填膺,“你說氣人不,我經過流芳齋的時候想給你帶點鮮花餅。哪知道這麼晦氣,一進門就見蕭玉鏘這個黑炭頭也在裡麵,一個大老爺們買鮮花餅也不害臊。我還沒做什麼,他就躲瘟疫似的躲,要嫌棄也是我嫌棄他啊!”
“氣人,太氣人了!”陸夷光同仇敵愾,“不過你每次遇見他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弄得人家尷尬不已,他躲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