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 / 2)

“我……餓了。”

梁宵就編了一個睡不著的借口,這會兒實在用不上了,燙著耳朵咳嗽一聲,從背後摸出兩個飯盒。

“段哥有事不在。”梁宵閉了閉眼,橫下心把臉捐了,“沒人陪我吃飯,我吃不下。”

霍闌:“……”

梁宵:“QAQ。”

……

梁宵忙活著跑了兩圈,拿過來小桌板支在沙發上,把兩個飯盒分開,一人發了雙筷子,看著還有些愣神的霍總。

遲早得找管家問點能合理出現的辦法。

再這麼把霍總拉到邏輯死線上,把人用豐富的經驗繞死在裡麵幾次……

彆的先不論,霍總可能就真的快瘋了。

霍闌在還沒繞出來的時候通常好說話,接過一次性筷子,學著梁宵的架勢不甚熟練地掰開,低頭看著飯盒裡的三菜一湯。

“不是買的。”梁宵還不至於喪心病狂到拐著霍闌吃外賣,出言解釋:“我剛上來前,路過酒店後廚……”

他到現在依然想給大雨裡撿信的小霍闌送溫暖,想不出什麼能送的,恰好看見廚房開始準備午餐。

後廚有嚴格的衛生標準,他體檢倒是合格,但為了進去,還是找助理開了標間,飛快且嫻熟地把自己洗乾淨了好幾次。

“自己做的。”梁宵保證,“不難吃。”

霍闌今天從邏輯死循環裡繞出來得比平時慢,蹙眉看了他一陣,遲疑低頭,撥了兩下炒得青翠的嫩萵苣尖。

梁宵從小就夢想著送飯的劇情,將心比心,把第一次給了霍闌:“您……嘗嘗?”

霍闌垂眸,沒動筷子。

梁宵仔細想了想還缺哪個環節,遲疑:“用我先給您試毒嗎?”

霍闌:“……不必。”

他隻是在分辨這是不是又一場夢,察覺到大腿疼得厲害,眸色鬆動些許,抽回手:“謝謝。”

“不客氣。”梁宵鬆口氣笑了,看他還要說話,搶先熟練保證,“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霍闌沉默一陣,挪過飯盒,低頭吃了幾筷子菜。

梁宵手藝意外的不錯,做的隻是家常菜,但從賣相到口味都可圈可點。

他不常吃這些東西,入口卻覺得意外合胃口。

“我從小的理想。”梁宵就著飯吃了口鹽煎肉,含混抒情,“就是長大了能當個廚子。”

霍闌抬眸看他。

“……假的。”梁宵飛快實話實說,“我還想當科學家。”

小時候忙著長大,梁宵其實沒什麼功夫考慮將來,每次遇到需要回答的場合,都是隨口瞎編一個應付了事。

後來出道要人設,經紀人逼著他填興趣愛好理想追求的表格,編的答案必須背誦並熟練默寫,他才在“從小夢想的職業”一欄從科學家宇航員老師醫生公交車售票員裡隨機定了個廚師。

剛出道那會兒,路人覺得這種反差有趣,還因為這個小火過一陣。

梁宵無心多談自己的事,隨口扯了幾句,引著霍闌放鬆下來,仔細看他臉色:“您不舒服嗎,要吃什麼藥?”

霍闌搖了搖頭:“沒事。”

霍闌看了看他手上輸液留下的針孔:“你怎麼樣?”

“我――”梁宵正要回答,心神微動:“睡得不好。”

霍闌蹙眉。

梁宵看著他眼下淡青,大概猜出了事情始末,熟練往自己腦袋上扣鍋:“是真睡不好,不踏實,一個夢接一個。”

梁宵唏噓:“當時說不需要您的手,是我托大了。”

霍闌看著他,怔了怔。

梁宵看他一眼,暗道著上天保佑霍總千萬要的是安眠藥,繼續硬著頭皮瞎扯:“想睡不敢睡,很累,又怕影響工……”

他話未說完,頭頂忽然覆上些許力道。

梁宵自覺已經身經兩戰,硬是繃住了沒漏氣,整個人巋然不動直直坐著:“工工工作狀狀態。”

霍闌神色緩和下來,覆著他頭頂,揉了兩下。

梁宵聲音不自覺輕了:“……霍總。”

霍闌垂眸:“嗯。”

他一放鬆,淩厲眉宇跟著緩下來,隱約又透出少年的溫和秉性:“我陪你。”

梁宵看著他,沒說出話。

“彆怕。”霍闌輕聲保證,“我不會走的。”

-

管家在樓下,被絆在了出餐速度堪憂的後廚。

“快一點。”管家反複查看著手機,又催了一次,“我們急著要。”

霍闌主動要安眠藥,說明狀態確實不好,管家不敢放他就這麼睡,無論如何也想先哄他們霍總吃幾口飯。

現在把藥送上去,霍闌吃了直接睡下,下頓飯又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了。

管家這邊催著酒店,回頭朝剛攔下的段明歉意解釋:“段先生,霍總確實不方便……”

段明連忙客氣:“我們理解。”

管家是真怕梁宵誤會:“還請您跟梁先生解釋一下,霍總太忙,眼下確實走不開。”

要是平時,他們攛掇幾句,霍闌還可能忍不住去看梁先生。眼下霍總正易感期,沒有任何可能說得通。

管家有過不知道多少次經驗,愁得橫生白發,鬱鬱歎了口氣。

段明其實能理解,好脾氣點頭:“是。”

段明就是在病房被鬨得頭疼,哄梁宵說出來找霍總,在大堂碰巧被管家攔下,也恢複了清醒。

霍總日理萬機,又不是閒著沒事做,怎麼可能處處都慣著梁宵。

段明了解梁宵:“您放心,他也沒什麼事。”

管家被對方善解人意得不由動容,歎了口氣:“現在想想,當初可能也是誤會梁先生了。”

畢竟這一次,也是所有人都覺得霍總強取豪奪。

管家將心比心,甚至隱約信了上一次梁宵也確實隻是單純枕了霍總的大腿,握住段明的手:“段先生,委屈你們了。”

段明百感交集,跟他握了握手。

後廚終於出了餐,管家來不及跟酒店計較工作效率,接了餐車,備好霍總要的藥。

段明看他一個人忙得費力,幫忙搭了把手,接過來餐車,和管家一同往電梯走。

“謝謝您。”管家感動得厲害,忍不住跟段明剖心置腹,“其實……霍總又有些易感期的症狀,是怕做出什麼對不住梁先生的事。”

段明嚇了一跳:“那確實不急。”

管家何嘗不知道他怕什麼,歎了口氣:“我們霍總易感期的時候,確實會對身邊人格外冷淡些,有事也隻叫我過去。”

段明聞言想了想,也歎口氣:“梁宵看著心大,其實也不怎麼信任周圍的人,貼身的東西隻讓我們經手。”

管家清楚梁宵當初的經曆,不難理解,點點頭:“霍總也一樣,易感期更明顯,從不肯叫人近身。”

段明剛擦除對梁宵輕薄放肆的憂慮,放心點頭:“梁宵也是,哪怕睡得沉,有人碰一下也立刻會醒。”

提起睡覺,管家更添愁緒:“霍總睡眠很不好。”

段明苦惱:“梁宵其實也認床。”

電梯叮一聲停在頂層,管家出門,替他按著電梯,齊心協力把餐車推出來。

段明把人塞進總統套房,原本隻是想著要對霍總負責,眼下洗清誤解,也盤算起了找個機會,把人接回來安心休息。

“霍總易感期的時候,經常動不動幾天不正經合眼。”

管家開門,既頭疼又自豪:“也隻我在的時候,能稍微歇一歇。”

“梁宵在外麵,也總睡不踏實。”

段明點點頭,既犯愁又驕傲:“每次要安心休息,都必須至少得有我們一個在邊上守著。”

兩人推心置腹一路,各自覺得相見恨晚,互相點了下頭,噤聲放輕腳步。

管家輕輕推開主臥的門:“霍總――”

管家:“……”

段明探出個頭:“?”

段明:“??”

午後的亮白天光被窗簾嚴嚴實實遮著,臥室光線暗淡,壁燈光芒柔和泄落,屋內靜得落針可聞。

兩份已經刷乾淨的飯盒摞著,整整齊齊放在了辦公桌上。

從不讓人近身的霍闌闔目靠在沙發裡,身上搭著條薄毯,眉宇疲倦放鬆,虛倚著身邊人睡得正沉。

碰一下就會醒的梁宵抱著他們霍總的胳膊,睡得昏天暗地,在某種神秘力量的吸引下,半個身子已經紮在了霍總肩膀上。

管家為誰風露立中宵,看看枯槁在門口的段明,長歎一聲,滄桑合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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