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不比沈家的那些親人對原主差了。
“彆看了。”一個清冷的嗓音忽然在沈清棠頭頂響起。
沈清棠回過神來,略有赧然。
然後他就聽到秦頤有些冷淡地道:“這裡自然比不上你們沈家。”
沈清棠微微一怔,接著他也沒惱,隻是不動聲色地淡淡笑了一笑,輕聲道:“我覺得很好。”
秦頤摟著沈清棠的手驟然僵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
“這裡很清靜。”沈清棠又徐徐補充道。
過了半晌,秦頤仍是沒有回應,卻又忽然摟緊了懷中的沈清棠,加快了步子,抱著沈清棠離開了庭院,去了不遠處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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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荒僻雜亂的庭院,廂房倒是終於顯出了幾分成親時喜慶的氛圍。
窗戶上貼了“囍”字,屋內掛了紅綢,就連家具也是嶄新的,房內的矮桌上還放了一盤盛著桂圓花生紅棗的金盤,並同兩個描金的龍鳳喜燭。
隻不過這些用力的裝飾,同那光禿禿,沒有鋪任何地磚的白地和白牆對比起來,顯得有些怪異。
沈清棠不動聲色地一笑——果然秦頤是第一次成親,有心,卻多少還是不能完全周到。
正想著,沈清棠便感覺身子一輕。
原來,是秦頤將他放在了鋪著柔軟錦被的大床上。
同時嗤嗤兩聲輕響,不遠處矮桌上的兩隻龍鳳喜燭也顫巍巍地亮了起來。
沈清棠長睫微微一顫,雖然方才還覺得沒什麼,但這時仍是不自覺地有些緊張了。
秦頤身上有一種莫名壓製的氣場,這種氣場讓他有時候不太舒服。
正當沈清棠想努力說服自己不要緊張,秦頤應該不會對他做什麼的時候,卻在這時忽然聽到秦頤說:“我要掀你蓋頭了。”
沈清棠驟然一怔,接著便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
這到底是反派還是直男啊?
秦頤:……
“你笑什麼?”秦頤嗓音有些冷,似乎帶了一絲惱怒。
沈清棠回過神來,抿了一下唇,眸中笑意更深了些,嘴上卻隻輕輕道:“不是這個步驟。”
“我知道。”
秦頤的嗓音淡淡。
這次輪到沈清棠愕然了。
“我想先掀蓋頭,你有意見麼?”
沈清棠默然了一瞬,搖搖頭:“那你掀吧。”
片刻之後,大紅色的華美蓋頭被一點點掀開了。
沈清棠羽睫輕顫,靜靜抬起眼。
而等到一黑一赤兩雙眸子彼此相對,卻都是一片震撼。
沈清棠雖然因為中毒病了多年,氣色憔悴,但仍舊也是個美人胚子,加之今日大喜,出門前為了吉利,也覆了一點粉,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
此時他在熒熒燭火的映襯中抬起頭來,隻顯得他麵似冰雪,眉如遠山,平日那淡色憔悴的薄唇因為點了胭脂,透出一層淡淡水紅,鮮妍欲滴。
秦頤就算再壓抑,也還是沒能掩去眸中那一抹驚豔。
沈清棠則是另外一種程度的震驚了。
眼前的秦頤,竟然跟他夢中秦頤的裝扮不差分毫,連那銀質麵具上猙獰獸頭的紋樣都如此清晰一致。
還有那雙狹長挑起,仿佛時時都透著一絲冷漠薄情的赤色鳳眸,跟夢裡的,一模一樣。
沈清棠又是一陣情緒翻湧,接著他再次蹙起長眉,按著血氣翻湧的胸口低低咳嗽了起來。
秦頤注視著麵前咳嗽不止的沈清棠,赤色鳳眸中不受控製地閃過一點紅光,卻又被他狠狠壓了下去。
隨即他就冷冷道:“既然嫌我醜,當初你就不該那麼草率決定。”
說完,秦頤轉身就走。
沈清棠被誤會,回過神來,頓時有些急了,眼看著秦頤就要走出房門。
沈清棠急切之中扶著床欄便喘息著道:“秦頤,我不是這個意思——!”
秦頤的步子微微一頓。
覺察到秦頤的緩和,沈清棠勉力壓下了喉中腥甜,腦中飛快轉動,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啞聲道:“是你那個麵具……太嚇人了。”
短暫的沉默後。
秦頤還是走了。
沈清棠頓時覺得眼前有些發黑,又是一陣頭痛。
原本開始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又變成了這個樣子。
秦頤……也未免太敏感了些。
但想著未來的故事發展,沈清棠也不能放任不管,隻能強撐著病體,坐起來,提著衣擺勉強下了床,一步步朝著門外走去。
但沈清棠這身嫁衣沉重且繁瑣,裡裡外外足足六七層,加上上麵綴著的沉甸甸的金絲玉石,都快上十斤重了。那下擺還曳地,又做得異常寬大,便是尋常人穿了,也很難正常走路。
尤其是沈清棠現在身體還極弱。
就這樣短短的一段路,隻是走到門口,沈清棠就覺得自己背心出了一身虛汗,眼前更是虛影幢幢。
但沈清棠仍是扶著門框,抿著唇,試圖再朝前走幾步。
忽然,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撞入了沈清棠的眼中,同時響起了一個微微震怒的清冷嗓音。
“誰讓你起來的?”
沈清棠耳朵嗡嗡,試圖分辨清楚,卻已經跌入了一個溫熱的懷中,被人一把抱了起來。
有溫熱的真氣注入體內,沈清棠喘息片刻,終於一點點回過神來。
他這時還記著自己方才犯的錯,勉強抬起頭,就想誠懇地給秦頤道個歉。
結果一抬頭,沈清棠再次愕然。
他對上了一張新的麵具,木頭雕成的,不太好看,歪歪扭扭的,但上麵的花紋卻很普通,不再像之前那個銀質麵具上的獸頭那麼令人害怕了。
沈清棠長睫顫了幾下,胸口悄然湧起一絲絲暖意。
秦頤見到沈清棠那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靜靜注視著他,頓時有些彆扭地彆過頭,冷冷道:“彆看了。”
沈清棠不動聲色地淺淺一笑,輕聲道:“這個麵具好看。”
秦頤長眸悄然眯了一下,似乎對沈清棠這句話有些質疑。
但最終他什麼都沒說,隻是抱著沈清棠,再次走到了床邊。
將人放下了。
可這一次,秦頤的手勁卻明顯沒有第一次細致,沈清棠悶悶磕了一下,不由得微微皺了眉。
不過等反應過來,沈清棠心中愈發柔軟了些。
這生氣生得,也太隱晦了點。
“你在這彆動。”
沈清棠怔了一下,抬起頭,露出一絲詢問的神情。
秦頤沉默了許久,語氣不耐地道:“很難麼?”
沈清棠又怔了一瞬,但很快他便淡淡笑了笑,目光澄明地注視著秦頤道:“那好,我等你回來。”
秦頤神色微變,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