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人、無數在吉原尋歡作樂的人抬頭,看清水寺,妓夫太郎眯起眼睛,變成鬼之後他的目力超尋常人類,因此可以越過重重山,瞥見林間的點點光,他想到了夏日的星空,無數閃爍的星星構成明亮的星盤,籠罩著靜謐的大地。
“呀。”小枝遠眺說。
“嗯?”蝴蝶忍抬頭。
“。”富岡義勇看看,又埋頭向前跑。
墮姬,毫無疑問,她驚訝極了,甚至可以說她被感動到了。
鬼被人的情感撼動,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楓葉倒映在她清澈的閃著光的瞳孔裡,像一簇燃燒的火的火焰。
哪怕是被妓夫太郎敲著說豬腦子的她,也能理解一件事:“這個……這麼多燈籠,挺花時間的吧。”心虛之感從身體內測湧現,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虛,隻是麵對太宰,墮姬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缺少了什麼,以至於不能在他麵前挺起腰杆。
“還行。”太宰的回答極富有文學家的浪漫色彩:“花了一百五十個秋天。”
……
1763年,秋。
森禮是清水寺年輕的主持,時人常想佛法修行,越久越深處,除非是天生具有神性的佛子之外,對經文的理解都要靠時間來積累。
他的運氣和悟性一樣好,到中年後就成為了清水寺的住持,它是全國排名很靠前的寺廟,森禮也一躍而成日本最知名的高僧之一。
一天晚上,他在寺院中修行,忽聽見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打開門口,是位年輕的施主。
他從這位施主身上看見了一點兒東西,不是說他俊秀的臉或是良好的教養,而是紅顏外皮下更加深邃的靈魂。
森禮雙手合十,口念“南無阿彌陀佛”,隻道:“施主是要入我佛門?”
他看見了一位天生的佛子,這是僧人獨特的感應。
“不。”讓他想不到的是,那名超脫人世的青年說,“我隻是希望您能收留我一夜。”
好吧,他看上去有點狼狽,衣衫襤褸,像從社會底層的坑洞裡爬出來的。
可任何人看見名為“太宰”的青年,最先注意的永遠不是他的長相,而是他神佛似的氣質。
太宰說:“我看了好幾次音羽山的紅楓。”
他一身落拓,輕聲說:“希望她也能看到。”
1764年,秋,這名年輕人再度敲開了清水寺的大門。
……
/“說來有趣,明明發生了那麼多事,我看她與他死,又看他們活,在花柳街與不認識我的花魁錯身而過,到頭來想做的事情還和1763年時一樣。”
“我想帶她去看紅葉,妓夫太郎就算了,男人的話隻要躺在吉原的屋頂遠眺清水寺就好,他不喜歡出門,仰頭就能看見的遠景剛剛好。”
“小梅很鬨騰,她想出去玩,肯定是要自己爬上音羽山的。”
“哪怕隻能在夜晚出門也沒關係,一定有辦法把夜晚照耀得與白天一樣明亮。”/
……
墮姬玩得十分儘興,清水寺的紅楓不僅美麗,還滿足了她身為女性的虛榮心。
她想太宰一定是愛她愛得要死,否則怎麼可能乾出這種事,哎,沒想到,這家夥還挺浪漫的,好吧好吧,我就原諒他老是占據我的房間,還要我養他這件事。
她得意洋洋,像一隻開屏的孔雀,回去的路途中沉浸在絕妙的幻想世界裡。
[真是的,有這樣瘋狂的愛慕者我也沒有辦法,等回去之後找個機會把他變成鬼好了,知道我給他變成高貴生物服侍我的機會,這家夥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
人力車行至吉原門口,巧合的是,富岡義勇也正好到那兒,他視線越過人群捕捉到了太宰的背影高聲喊道:“老師!”
太宰才扶著墮姬下車,他就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太宰邊上,毫不顧墮姬一張“你這小鬼想死嗎”的臉,硬生生插/入兩人之間,把洗乾淨的漆木盒子遞給太宰。
“您的東西。”
太宰晃動盒子,聽裡麵“嘎啦嘎啦”的聲響,是尖銳物體撞擊盒內壁的聲音。
他說:“幫大忙了,義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