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打狗(2 / 2)

“彆亂動,被捅了一劍還亂動,當真不要命了嗎!”白逍的聲音在月殿外間響起,隨即掀開珠簾走了進來。

“哥,軒轅霆……”

“先服藥。”白逍少見的斂去不正經神色,不由分說按住白月的肩膀讓她躺下,讓蘭芝將他昨晚從元靈仙尊那兒取來的丹藥拿來給白月服下。

蘭芝忙前忙後又是倒水又是喂藥,嘴裡卻不停地嘀咕:“少君也真是的,怎麼就不保護好娘娘,您明知道娘娘從小就怕疼,現在肚子被捅了這麼大一個傷口,全是咬牙忍著呢。自個兒好好的回來,卻讓妹妹受了傷,你心裡過意的去嘛?”

坐在鳳榻帷帳外的白逍:“……”嘿,這小侍女脾氣還挺大啊。

“是你家娘娘自己要衝上去逞能的,當時在場那麼多武將,她偏要出風頭,誰能攔住她!”

“彆人能不能攔住娘娘我可不管,反正少君您沒能保護好娘娘我就是要生氣!”蘭芝沒好氣地哼一聲。

“你這丫頭片子,怎麼跟本君說話呢!”

躺在榻上被吵得腦仁直抽的白月癱著臉道:“麻煩你們倆打情罵俏之前先告訴我昨夜後來發生的事,我迫切要知道結果。”

蘭芝冷冷瞪了白逍一眼,扭頭端著銀盆出了月殿。

雖然她偷偷暗戀白逍少君,但是若要讓她在娘娘和少君兩人之間隻能選一個,那她絕對毫不猶豫放棄少君而選擇娘娘。

男人嘛,這個沒了還有下一個,天涯何處無芳草,堂堂蓬萊島出來的女兒,怎麼可能被一個男色給蒙蔽了理智。

雖然逍遙少君的屁股真的挺翹的,風流的樣子也很迷人,但這次他的表現真的太讓人失望了。

白逍無語地盯著蘭芝背影,回頭對白月嘖道:“你平時也太慣著身邊侍女了,都敢對著本君耍橫了。”

白月麵無表情:“你再不回答我的問題,多說一句廢話,就給我滾出去。”

“嘖,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就有什麼樣的仆。”白逍搖頭晃腦歎氣。

“滾吧。”白月翻臉。

蘭芝端著盆清水走進來,一邊擰了雲絲帕給白月擦手,一邊大快人心道:“娘娘,司法仙君太厲害了,不愧是鐵麵法君,他將玉香那賤蹄子下了鎖神天牢,決定三日後於神廟處誅魂死刑。”

“什麼?!處死玉香?”白月一個激靈翻身下了鳳榻,皺眉又問,“那軒轅霆呢?他如何了?”

蘭芝氣呼呼道:“奴婢聽少君講,後來娘娘您昏倒回宮後,天君極力撇清他和玉香的關係,說他和玉香隻是清白的師徒情誼。司法仙君又沒有鐵證,隻好讓天君上天台祭祀石反省自過,而後入世曆劫輪回九世以贖天道。”

白逍麵色凝結下來,心頭也仍是有口惡氣在,“給軒轅霆判個輪回九世以贖天道已是哥能為你爭取到的最大程度懲治了。”

軒轅霆是天君,天界之主,白月和他行過三拜大禮,是在婚契石上刻著名字的。所以即便他背著妹妹和女徒弟亂搞,沒法因為此事和他解除婚契,除了想法子懲治教訓他一頓,白逍想不出其他能出這口惡氣的方法了。

白月聽罷,深吸一口氣,麵無表情閉了閉眼,虧她這麼信任謝執,到頭來屁股他還是歪向軒轅霆的。

對玉香處死刑,卻對軒轅霆輕打五十大板,就判了個入世曆劫?

這樣一來,軒轅霆豈不是輕而易舉就能把這場觸犯天條的禍難避過去了。

把女人拿來當了替死鬼,自己卻沒事兒人一樣去凡間輪回幾趟,曆劫回來照樣是風光無限的天界之主。

即便玉香死了,軒轅霆還可以有寶香、珠香、玲香,隻要軒轅霆一日不倒台,就會有千千萬萬個玉香再站起來。

白月很清楚,這一切的關鍵從始至終都在軒轅霆身上,不在玉香身上。

如果當初軒轅霆沒有給凡女玉香希望,那玉香根本不會有機會從一個寂寂無名的凡女爬到如今這一步。

滅掉源頭才是解決麻煩的最佳辦法。

白月對謝執非常失望。

“不。這個處罰對軒轅霆而言太輕了,我要他這次跌倒了就再也站不起來。”白月掀起眼簾,語氣沉冽,眸中劃過一絲勢在必得。

白逍瞧見白月那眼神,心頭突地一跳,妹妹的野心竟比他想的還要大……

上任司法仙君萬年以來,頭一次在執法時藏了私心的謝執卻被白月誤會了。

他判玉香死刑,判天君入凡世輪回,是不想讓白月處在這件事情當中尷尬難堪。

她是天君的正宮元妻,倘若證實了天君和女徒弟的不論之情,那麼天後娘娘的臉麵自尊又該往哪裡放?

叫三界如何恥笑她?

謝執一想到白月那般驕傲自信的人要遭受那些流言蜚語,這樣的恥辱不該由無辜的她來承受。

在謝執權衡下,這樣的處理是最佳方案。

既切斷了外界引誘的源頭可讓天君從此收心,也懲戒了天君的過錯,還全了天後娘娘的顏麵,他也算秉公執法。

在謝執看來,這是需要說服自己神銜職權做出的一個偏向白月的處決。

可是,他不知道,這樣的結果並不是白月要的。

白月一點兒也不滿意。

她就是要軒轅霆和玉香的醜事鬨得人儘皆知,最好是整個三界都來嘲笑他,將他當成落水狗一樣奚落,讓他天界之主的威嚴掃地。這才是白月要的。

入世曆劫?

嗬,這對一個活上萬萬年的神祇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便過去了。

等這事一過,再沒人記得當初軒轅霆的那些醜事,玉香死了,死無對證,時間又會洗白一切。隻要軒轅霆再做點什麼偉光大的麵子工程,他就能東山再起,再創輝煌。

而白月要做的是痛打落水狗,讓軒轅霆永無翻身之地。

白月即刻盛裝加身,親自去了司法神殿找謝執。

謝執見到白月出現,微微一愣,連忙放下手中玉簡起身走來,“娘娘,您傷勢未愈,怎可走動。若是找臣君有事遣宮中侍者來傳便可。”

白月徑直走上謝執的公案前坐下,不疾不徐把案台上擺亂的幾方玉簡整理整齊,將筆墨紙硯也一一歸順回位。

謝執眼神沉靜地看著白月的一係列行為,隱約猜到了她所為何來,可他卻摸不著白月這番行為到底是什麼態度,隻得當先開口道,“娘娘,敢問您找臣是有何事?”

“也沒什麼要緊的事。”白月淡淡挑唇,掀起眼簾意味深長瞟了謝執一眼,“隻是本宮平了妖界戰亂又身受重傷,突然感覺人生乏味無聊,便想來找謝司法辯論辯論法典。上次我們不是約好了有空一起討論法典心得的,難道謝司法忘了?”

謝執垂頭,“臣不敢忘。”

“那就好。”白月站起來,居高臨下朝謝執走去,“謝司法,本宮問你,身為天君和徒弟禁斷不倫,是犯了天規法典哪一條?”

謝執眉心一擰,抬眸探究地看了一眼白月。

兩人眼神無聲交流,白月麵上再無慣有的狡黠明豔,不知何時她的麵龐變得麵無表情,眼神也如寒霜般冷冽,謝執忽然就讀懂了白月的生氣。

他定了片刻,方垂下頭道:“回稟娘娘,觸犯人倫天道乃天規九宗罪。若是天君觸犯天條,罪責加倍,將天道施以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刑罰。”

白月緩緩一笑,點頭:“唔,司法仙君果然法典銘記,任何一條都能倒背如流。”

“可是,既然天君觸犯了天條,你為何不秉公執法,隻給他判了一個入世輪回呢?”白月犀利發問。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刑罰,即便是身為天君的軒轅霆,生身受下不死也會碎掉半條神脈,從古至今,沒有哪個神祇不畏懼那八十一道天雷之刑。

“此事天君另有說辭,臣也並未找到判刑的鐵證,事關天界之主,天道雷刑還需慎重。”

白月上前一步愈發逼近謝執,“如果本宮能夠給你找到這個鐵證呢?”

謝執深深看著白月,“天後娘娘,您真的希望這件事被證實嗎?”

白月輕飄飄一笑,笑謝執的天真。

他守著最嚴苛的法,卻懷著最天真的心。

“謝執,你覺得現在這樣滿天宮鬨得沸沸揚揚,證實與不證實又有什麼區彆呢?”

謝執倏然沉默了。

是啊,天君和玉香的事已經鬨得天界人儘皆知沸沸揚揚,在他心裡還差那最後一個蓋罪的證據,可是在大家眼中,都已經這樣了,證實和不證實還有什麼分彆?

天後娘娘不管被動還是主動,都已經被卷進這樁禁斷不倫的醜聞裡去了,他就是想遮也來不及了。

“還望謝司法不要忘記你司法仙君的神職初衷,秉公執法剛直不阿才是本宮欣賞的那個謝執。”白月嘴角彎了彎,眼眸閃著惑人的神韻。

謝執看著白月微微有些蒼白的臉色,唇瓣卻紅得豔麗,嘴角在輕輕彎起時的弧度總是透著股惡劣的調皮。

他呼吸一滯,不敢再看,垂下頭低聲道:“是臣糊塗了,多謝天後娘娘指點。”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白月上前拍拍他的肩,忽然表情一鈍,捂著腹部痛苦地彎下了腰,“哎呀……”

“娘娘!您怎麼了,可是傷口扯到了?”謝執立刻緊張起來,轉身朝殿外喚道:“來人,速速去請司藥郎君前來為娘娘療傷!快!”

白月見到謝執臉上萬年沉穩儒雅的表情居然破天荒亂了,不由興致蠱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站直身子,“逗你玩的,謝司法。本宮這趟來,也是為了專門感謝你上次贈我的法鱗甲衣,跟九嬰對戰時幸虧你的甲衣護體,才避免了劍氣傷及神脈。”

“你現在也算是本宮的救命恩人了。”白月笑眯眯道,“我該怎麼感謝你呢,謝執?”

謝執莫名耳朵一紅,不著痕跡地避開了白月的眼神,“臣沒能在戰事上出力,為娘娘獻上一副鱗甲也是應當的,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哦……這樣啊,可是怎麼辦,本宮已經放在心上了呢。”白月臉龐微微一偏,笑盈盈盯著謝執,看著他被自己逗得臉紅的樣子,覺得有趣極了。

謝執倉促轉身,側對著白月,耳朵根愈發紅了,板著臉道,“娘娘,臣還有些法務處理,若沒什麼事還請您回月宮修養吧。”

“謝司法真是關心本宮,那我就先走啦!”白月笑眯眯朝謝執揮手,鳳儀款款轉身,“三日後我們天壇刑台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