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1 / 2)

第九十四章

想到早婚早育,程彥更加擔心自己現在的處境了——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曾在另一個時空活過一輩子,而今是她的第二世。作為一個活了兩輩子的人,她的心理年齡還是很大的。

可心理年齡,並不代表身體年齡,她現在的身體,才過了十五歲。

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縱然錦衣玉食,發育頗快,而今有著玲瓏有致的曲線,可這並不代表著,她這個身體能坦然承受男女之事,以及在十五六時便開始生兒育女。

生孩子是所有女人的鬼門關,古代女子更甚,造成這個原因的,除卻古代醫術不發達外,還有一個頗為重要的因素——女子年齡太小。

年齡小,身體尚未完全長成,貿然生子,很容易落個一屍兩命的下場。

捫心自問,她不想落那樣的下場。

但這個時代是大夏,沒有後世愛超薄的保護套,至於什麼避子良方,說白了不過是紅花麝香那些藥,不僅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避孕效果,更會給女子的身體帶來極大的傷害。

生子是一道險關,避子更是得不償失,程彥看著麵前清雋無儔少年,心中犯起了難。

要不與李斯年商量一下,隻結婚,不行房?

可轉念一想,李斯年是這個時代的人,他生活在女子十五而許嫁的時代,在他的認知裡,她現在的年齡,是可以嫁人生子的。

再說了,李斯年比她大上兩歲,現在正是少年人血氣方剛的時候,怎會放著新婚嬌妻獨守空房?自己去書房睡?

更何況,李斯年看似溫潤平和,實際上是個頗為敏感偏激的性格,他一直覺得,她對他的感情並不明朗,若她在這個時候再提出與他隻結婚不行房的事情來,隻會讓他覺得,她對他,並無半點真心,嫁給他,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李斯年性子偏激,容易劍走偏鋒,若一朝認定這個事實,依著他的脾氣,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暴怒中的李斯年,比一百個李承璋薛妃和謝詩蘊還要難對付。

想到這,程彥心中直埋怨自己在婚前沒有與李斯年說清楚。

李斯年性子雖然敏感,但並非不講道理之人,若是婚前與他講明白,他多半會體諒她的不易,不會強行與她行房,可現在,她與李斯年已經拜過天地進入洞房,馬上要進入到成婚的最後一道程序了,她現在讓李斯年守身如玉不碰她,怕不是覺得自己的命太長。

——自她與李斯年挑明關係,成為情侶之後,李斯年便待她極為溫柔體貼,可這些溫柔體貼,並不能掩蓋李斯年手段狠辣殺人無數的事情。

他骨子裡,仍是那個睚眥必報惹我者死的謫仙麵容修羅心的李斯年。

程彥腦袋裡亂哄哄的,隻覺得自己做事沒考量,被大婚的喜悅衝昏了頭腦,竟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向李斯年說。

心中煩悶不安,程彥麵上便帶了幾分出來,長長的睫毛斂著眼瞼,和著燭火,在眼底投下淡淡陰影。

李斯年眉頭微動,手指捏著程彥的下巴,慢慢抬起她的臉,問道:“怎麼了?”

程彥抬眼看了看李斯年。

她能相信麵前的這個少年嗎?

仔細想想,李斯年的確是喜歡她的,若不喜歡,也不會幫了她這麼多,被她潛移默化慢慢改了三觀。

可是這種喜歡,能接受違背這個時代認知的隻結婚不行房的事情嗎?

程彥心中頗為沒底。

可轉念一想,若真的是喜歡,便是靈魂深處的喜歡,而不是皮相與肉/欲。

李斯年,大抵是能接受她說的是吧?

程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李斯年,小小聲道:“我今年才十五歲。”

李斯年眉頭輕動,眼底浮現一抹笑意,道:“嗯,正當韶華,傾城國色。”

紅燭高燃,在他眼底跳躍著,閃著光,越發顯得他眼底的溫柔實在繾綣,讓程彥忍不住想試一試恃寵而驕。

她突然很想知道,李斯年究竟能為她做到哪種地步。

心中的忐忑,變得有些躍躍欲試,腦海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叫囂著,說他喜歡你,無論你提出什麼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要求,他都會心甘情願接受。

他長了一顆做事狠絕的修羅心,可他也生了一張對你萬般柔情的謫仙麵容。

他是愛你的。

愛你的靈魂,愛你的小缺點,他不會因為你不願意與他行房,便離你而去。

你在他心中,是那麼那麼重要。

為什麼不去試一試,他究竟有多喜歡你?

這個念頭在程彥腦海一遍又一遍響起,像是在催促著什麼一般。

程彥抿了抿唇,眨了眨眼,手指從李斯年嘴角移開,輕輕握著他的衣襟,道:“我覺得,我還小。”

她很想知道,她腦海中不斷回響著的聲音,是不是真的。

程彥道:“你懂醫術,當明白我這個年齡,不適合行房,更不適合懷胎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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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搖曳著,程彥的聲音很輕,她確信著李斯年對她的喜歡,卻又懷疑著李斯年對她的喜歡。

或許這就是感情。

自信著,又自卑著,非要那人親口說了喜歡,躁動不安的心才會安定下來。

程彥此時便是這種心情。

李斯年眉梢輕挑,麵上仍是剛才的淺淺笑意,可那笑意裡,有著程彥看不出來的神色。

“所以呢?”

李斯年聲線平靜,手指卻輕輕捏了一下程彥的下巴,還不安分地,用指腹摩挲著她的嘴角,仿佛下一個動作,便是要將她拆吃入腹一般。

程彥心跳有些亂。

這樣的李斯年,誘/惑又充滿危險。

若不是她現在的年齡實在有些小,隻怕她早就與她被翻紅浪了。

年齡委實是一個甜蜜又心酸的事情。

程彥按了按狂跳不止的心口,不情不願說著話:“所以我們能不能不行房?”

“等我再大一點,咱們再圓房。”

李斯年輕笑,另一隻手一路往下,輕輕掐了一下程彥的腰。

程彥腰上一軟,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李斯年漂亮得有些過分的臉越來越近,貼在她的臉側,呼吸間的熱氣灑在她的脖頸與耳垂上。

程彥的身體瞬間便僵了起來。

她當真是看錯李斯年了,什麼不染人間煙火清冷又疏離的謫仙,這般厲害的**手段,與修煉千年來人間勾魂奪魄的妖精有甚區彆?

李斯年輕笑著說道:“我怎麼覺著,小翁主的這句話有些口不應心?”

“才沒有。”

程彥想推開李斯年,卻被李斯年抱得更緊。

二月的天氣,寧王府地下仍燒著火龍,許是因為火龍燒得太旺的緣故,程彥隻覺得屋裡有些熱。

熱到讓她的臉都有些發燙,甚至讓她有些忘了剛才要與李斯年說的話。

程彥掐了掐掌心,努力讓她自己的神智恢複清明。

程彥道:“女子生子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尤其是年少的女子。”

“我才不要那麼早便去生孩子。”

這個李斯年,明明與她一樣,沒甚感情經驗,可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讓感情史一片空白的她完全招架不來。

她忍不住懷疑,李斯年在熟讀百家之書的同時,是不是還看了許多民間的話本,與那頗為私密的春宮圖。

若不是不然,怎會有這般熟稔的**動作?

程彥小聲嘟囔著,李斯年眸光閃了閃。

他的小翁主,果然是個“小”翁主。

李斯年道:“子女之事,本就講究一個緣分,小翁主若不想要,那不生也罷。”

程彥耳朵動了動,有些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

這個時代是大夏,沒有後世的計/劃/生/育與丁克一族,況她若為女帝,家中自然是有皇位要繼承的,李斯年竟然能這般坦然說出不要孩子的話,委實讓她覺得意外。

李斯年溫潤的聲音仍在繼續:“我等了小翁主許久,又怎會在意多等幾年?”

“這些話,小翁主縱然不說,我也不會與你同你行男女之事。”

他在醫術上頗有造詣,怎會不知年少女子生子的不易?

他想娶他的小翁主,沒日沒夜都在想,可娶小翁主是一回事,要不要與小翁主巫山共赴**,卻是另外一回事。

他捧在掌心的人,怎舍得讓她受一點點的傷害?

程彥瞳孔微微收縮。

——李斯年,竟然這般想麼?

好半晌,程彥才從震驚中回神。

李斯年果然是喜歡她的。

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喜歡。

她的要求,是這個時代的男人根本不可能接受的要求,說句無理取鬨也不為過,可李斯年不僅坦然接受了,還說甚麼隻要她不想要,便不要孩子的事情。

程彥睫毛顫了顫,心中情緒翻湧著。

原來李斯年竟如何喜歡她。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過分?”

程彥道。

李斯年淺笑,握著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掌心,在她眉間落下一吻,溫聲道:“你是我的小翁主。”

“縱然過分也無妨。”

天邊的月色羞紅了臉,躲入雲層再也尋不見。

程彥明明沒有喝酒,此刻卻有了一分醉意。

她感覺自己踩在雲層上,思緒不受自己的控製,她踮起腳尖,親了親李斯年的臉。

“我就任性這一回。”

程彥握著李斯年的手,認真向李斯年道:“我不會得寸進尺的。”

這樣的李斯年,她要好好珍惜才是。

程彥道:“我會好好待你的。”

就像李斯年待她一樣。

燭火斑駁,李斯年垂眸輕笑,道:“好。”

他的小翁主年齡實在太小,至今仍未開竅。

可那又有甚麼關係?

餘生漫長,他有的是世間等她長大。

等她心甘情願說喜歡,而不是一句回報似的待他好。

喜歡一個人,是不需要回報的。

李斯年攬著程彥的腰,將程彥抱在溫軟床榻上。

感覺到身下的柔軟,與李斯年越來越近的臉,程彥突然有些慌,道:“你說過不行房的。”

男人的嘴,都是騙人的鬼!

明明剛才還信誓旦旦說著不生孩子的話,這會兒便把她抱到床上了,隻怕下一個動作,便是寬衣解帶攻城略地了。

李斯年看著程彥防備的小臉,忍不住笑了起來,吻了吻她光潔額頭,道:“不碰你。”

“真的?”

程彥的臉頰鼓鼓的,眼底有些不信任。

李斯年和衣躺在她身邊,側過身,一手支著臉,一手將喜被蓋在她身上,拂了拂她的臉,道:“真的。”

說沒有衝動是假的。

尤其是今夜是他與程彥的大婚之日。

可他對程彥有的,不僅僅是衝動,更有悸動,與歡喜,這些東西,壓著少年人特有的血氣方剛。

李斯年閉了閉眼,手指從程彥臉頰上離開,閉目而躺,深呼吸一口氣,調整著氣息,道:“睡吧。”

他怕若再看著程彥的那張臉,他會克製不住自己。

美色終歸惑人心,再多的理智也無用。

程彥看李斯年安靜躺在一旁,心中的疑惑漸漸消了下去。

李斯年是守信之人,他既然說了,便不會出爾反爾。

今夜的她,是安全的。

程彥心中再無憂慮,抱了抱自己身上的被子,打了一個哈欠,身體陷入柔軟的床榻,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程彥自小便知道,自己的睡相頗為不好,不僅喜歡裹被子,還喜歡抱著被子睡。

仲春二月,仍未褪去冬日的寒冷,夜裡有些涼,程彥將被子裹得更緊了。

被子雖然裹在身上,她卻始終暖不熱被窩,睡得迷迷糊糊中,她懷疑紫蘇為何偷了懶,怎麼沒給她準備湯婆子。

她怕冷又怕熱,這個季節哪怕屋裡燒著地龍,她也離開熱熱的湯婆子。

被子裡太涼,程彥便忍不住將自己縮成一團。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而發覺身邊有著一個熱烘烘的暖爐,便無意識地往暖爐身邊靠去,一點一點,努力吸取著暖爐身上的熱度。

暖爐不僅是溫暖的,還帶著程彥最為喜歡的月下香,程彥心中歡喜,便如八爪魚一般,將暖爐圈在自己身邊,生怕自己若不這樣,好不容易尋到的暖爐便不見了。

隻是這暖爐雖然又熱又暖,卻頗為清瘦,與暖爐在一處,似乎有些不大舒服,但她又說不出來,究竟是哪裡不舒服。

黑暗之中,仿佛還有李斯年的聲音。

或許是因為自己太累了?

仔細想想,似乎正是這個原因。

她今日天未亮便被喜婆們叫了起來,梳妝打扮好不麻煩,程彥實在太困,以為這聲音是自己的錯覺,便沒有細想自己身邊為何會出現李斯年的聲音,又抱著溫暖又柔軟的暖爐,沉沉睡去。

程彥睡到自然醒。

因為睡得頗為香甜,次日清晨,她神清氣爽醒來,抬手伸了個懶腰,發覺自己身邊躺了一個人,心中一驚,連忙扭頭去瞧。

竟然是睡夢中的李斯年。

程彥更加驚訝了。

好好的李斯年,怎麼跑到了她的床上?

程彥懷疑自己沒睡醒,看走了眼,連忙揉了揉眼。

正在揉眼間,忽而想起自己昨日與李斯年大婚的事情——莫說今日的李斯年出現在她的床上,以後的每一日,李斯年都會出現在她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