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鹹魚第一式(2 / 2)

雪青色小外袍上也濺了血,她把外袍也脫了,拉開腰帶,正要繼續脫深色中單,少年終於忍無可忍,喝道,“沒沾血,彆脫了。”

小池縈之這才停了手。

少年目光重新回到了地上死狀慘烈屍體,剛才那道割破蒼穹炫目銀光仿佛還殘留在視野中。

他眼神裡帶了探究之意:“莫非……你提前知曉有人來救我們,因此才不害怕——”

半空中黑色大字這次速度慢了許多,一個字一個字有氣無力地爬出來:

【池縈之肯定地道:“那是自然,你放心,救援之人馬上就來。”兩人互換了姓名。原來朱袍少年他竟是——】

小池縈之往岩石邊緣追出了七八步去,總算追上了被剛才那驚天一箭裹挾而來狂風吹得不斷翻滾竹籃子,從倒扣竹籃裡摸出碩果僅存最後一個青皮大鴨蛋,用衣袖擦了擦,跑了回來。

“大半天沒吃東西了,肚子餓了吧。”她依依不舍地看了鴨蛋一眼,遞給塞給了靠坐在巨石上少年,“最後一個,留給你了。”

少年抿著薄唇,審視而挑剔目光在青皮鴨蛋上轉了幾圈,伸手推開了。

“你自己吃。”他冷淡地道。

因為整天沒有吃喝,少年嗓音有些沙啞。

既然他不領情,小池縈之也就不客氣了。

清晨從王府偷跑出來,到現在接近日落時分,她腸胃早就餓得咕咕亂叫。

她在石頭上敲開了蛋殼,兩隻手捧著,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鮮紅色鴨蛋黃露了出來,搭配著外頭一層蛋白,看起來紅紅白白,像極了地上屍首脖頸露出來大血洞。

小池縈之咀嚼動作漸漸停頓住了。

她目光裡帶著幾分吃驚和茫然,看了眼手裡咬了一半鴨蛋,又看了眼地上死狀淒慘屍首,最後抬眼與對麵少年對視。

少年依舊坐在原地,連姿勢都沒有換一下,冷冷地看著她。

小池縈之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捂著嘴起身跑開幾步,抱著石頭乾嘔起來。

被晾在半空大行黑字緩緩打出一串心情複雜【………………】四散在空氣裡。

一刻鐘後,兵荒馬亂各方搜尋人手終於找到了平涼城外鷹嘴岩處。

小池縈之父親:隴西王池嘯率先攀上了高聳鷹嘴岩,徑直越過了她,在朱衣錦袍少年麵前拱手行禮:

“臣等營救來遲,還請殿下恕罪。”

小池縈之見了父親,臉上笑容剛剛露出點端倪,聽到‘殿下’兩個字,又見了父親這幅公事公辦做派,又繃緊了神色。

一道頎長人影輕飄飄地躍上鷹嘴岩,繞著魁梧男子屍身走了一圈,在小池縈之麵前蹲下了身,伸出兩指放在她脖頸脈搏處,探查一切安好,收回了手站起身來,轉身欲走。

小池縈之趕緊拉住了男子衣擺。

“曲師父。”她試圖挽回,“今天事情純屬意外,我可以解釋。”

被稱為‘曲師父’修長男子伸手摸了摸她頭上發髻。

“不必費心解釋了。”曲師父和藹地道,“今日之事驚動了王爺,又牽累了京城來貴人,世子做好挨家法準備就行了。”

想到池家祠堂裡供奉著兩指粗家法,小池縈之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隻是覺得氣悶難受,出城了幾個時辰,想要一個人待會兒……”

曲師父語氣溫和地糾正她:“趕在世子冊封大禮當日,離家出走未遂。”

“……”

“王爺拋下了王府聚集慶賀滿座高朋貴客,四處找尋了你大半日,幾乎把整座平涼城地皮都翻了起來。”

小池縈之坐在地上,托著腮歎了口氣,“彆叫我世子。曲師父你知道,從頭到我都不要做世子。”

對麵少年似乎聽到了隻言片語,視線掃了這邊一眼。

曲師父帶著幾分憐惜摸了摸愛徒小腦袋,換了個稱呼,“縈縈……現在說這些太遲了。”

他換了個稱呼,低聲勸慰她,“方才聽風辨位時,依稀聽到你幾句抱怨言語。”

曲師父伸手一指地上屍首,“你看,你此刻還能好端端地坐著吃鹹鴨蛋發牢騷,此人卻死無全屍,株連九族。所謂人生無常,莫過如此。——世子看開些,隨王爺歸家罷。”

小池縈之磨磨蹭蹭起身時候,對麵那朱衣錦袍少年也正好起身。

兩人隔著十步距離,互相對視了一眼。

小池縈之這才想起來,既然被父親稱為‘殿下’,又有資格坐受藩王行禮,想必是出身皇家血脈正經皇子了。

她心裡納悶,這位龍子鳳孫不好好在京城裡呆著,沒事跑隴西郡來乾什麼,嘴上卻沒問,靜悄悄走到了父親身後,小聲道,“父親。”

隴西王麵無表情,按著她單薄肩膀,把她拉到朱衣錦袍少年麵前。

“老臣管教無方,今日連累了殿下身陷危境,都是犬子肆意妄行過錯。”

他用力一按小池縈之頭,把小腦袋按了下去,沉聲道,“向殿下認錯。”

小池縈之雖然感覺莫名其妙,但還是順著父親意思,不怎麼走心地說,“殿下,我錯了。”

朱衣錦袍少年站在隴西王對麵,此刻正目不斜視眺望遠方,脊背挺得筆直。兩個侍從半跪在他身側,忙碌整理著他衣擺皺褶和細小汙漬。

落日燦爛餘暉照亮了少年冷漠而漂亮側臉。

“我是哪個殿下?”

略帶著譏誚沙啞嗓音傳入在場耳中,眾人齊齊一愣。

順著朱衣錦袍少年視線望過去,這才發現這句沒頭沒尾話竟是對著小池縈之說。

在半空中滿屏【問他!問他!!】崩潰催促中,小池縈之閉著嘴巴,默默地想,

“我管你是哪根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