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鹹魚第八式(1 / 2)

關於現任太子爺做事怎麼個狗法,池縈之跟他鬨掰這幾年已經領教了很多了,夢裡翻看劇本,領教到花樣更多。

自從她十五歲及笄開始,或許是劇本默認了她在古代已成年,所有口口口口口都消失了。

從此看到都是完整無刪節版劇本……

下午在馬車裡假寐時,她半夢半醒間剛看到最新一章大戲。

因為中途被驚醒緣故,隻看了一半劇情,不知後續如何。但這一半內容,哎,不提也罷。

池縈之隻說了一句‘真很狗’,後麵無論沈梅廷怎麼問,都不肯再說了。

一碗熱湯下了肚,冰寒身體暖和過來,翻倒馬車貨物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兩邊隊伍合在一起,加速行進,趕在入夜前到了前方十五裡青陽驛。

青陽驛位於京畿境內青陽縣,是距離京城最近一處驛站,向來熱鬨得很。

寒冬臘月寒風裡,驛站門前烏泱泱站了一片迎接人。

青陽驛丞誠惶誠恐地趕過來,隔著馬車簾子賠笑解釋,

“近日實在不巧很,各路上京車馬撞一起了。今早先來了淮南王府樓世子,足足百來人入住,把六部公乾官爺儘數請了出去;現在池世子又來了;啊呀,後邊還有沈小侯爺。那個,小驛人力有限,如有準備不及之處,還望池世子海涵哪!”,

池縈之勾起手指,刮了刮自己被冷風刮痛臉頰,體諒地道,

“陛下召令各路藩王進京,兩天之內來了許多路人馬,忙不過來是正常。你們儘力準備就好。”

青陽驛丞感動地熱淚盈眶。

各家裂土封疆藩王之子裡,脾氣這麼好少見哪!

驛丞立刻殷勤上前,要親自攙扶隴西王世子下車。

車廂微微動了一下,卻是一個明眸皓齒紅衣美婢掀簾子出了馬車,示意驛丞止步,轉身扶了正主下來。

一襲長而厚紫貂披風包裹了全身,白狐皮風帽密實遮住了頭臉。在周圍十幾個火把火光映照下,眾人隻能隱約看到秀氣鼻梁,淡色潤澤唇,以及一截弧度優美下巴。

征戰四方、勇武無敵隴西王膝下唯一嫡子,居然是個溫雅纖弱少年公子。

千裡迢迢入京覲見,還不忘帶了個極品美人兒同車。

人群裡響起了一陣壓抑著嗓音低聲議論之聲。

“熱水熱食和空房已經準備好了,兩位貴人早些休息。”

驛丞把池縈之和沈梅廷送到了相鄰兩處小跨院門外,提醒道,“小驛今日還停了一隊囚車,是過幾日要押解上京重犯死囚,人拘在驛站後院。都是些窮凶極惡之徒,兩位千萬不要去後院,免得驚擾了貴體。”

池縈之小小地吃了一驚,隨即恢複了平靜,點頭應下了。

沈梅廷饒有興趣地追問了一句,“用囚車押解上京待遇,也不是普通犯人能有。卻不知犯是什麼大案子?”

驛丞神色卻有些微妙,敷衍地說了句‘確實是重案犯人,其他不便多言’,匆匆離開了。

沈梅廷沒問到答案,覺得挺沒意思,攔著嗬欠連天池縈之,又問起了‘太子爺做事到底是如何狗法。’

池縈之一個字都不想提,隻想打發了沈梅廷回房睡覺,以手掩著嗬欠,從袖中摸出一個素色暗花小錦囊,隨意扔給了沈梅廷。

沈梅廷好奇地打開鼓鼓囊囊小錦囊,露出了一對精巧金手釧來。

以足金打製、螺旋形絞金交纏手釧正中處,綴了個精巧金鈴鐺。

叮鈴——

被兩根手指拎在半空金手釧晃了晃,小鈴鐺發出一陣細碎響聲。

“池表弟,這是?”

沈梅廷一挑眉,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奉茶阿重,腦海裡一瞬間滾過了無數香豔猜測,“莫非——”

“太子爺喜歡東西。”池縈之抬腳進了屋,“下午在輜重隊伍裡特意翻了半天才找出來。”

沈梅廷神色微妙起來。

“太子爺會喜歡這個?”他叮鈴鈴地晃著金手釧,“這不是女子佩飾麼?喜好有些怪啊。”

“所以說他很狗。”池縈之又打了個嗬欠,把素色錦囊從沈梅廷手裡抽回來,隨手把門關上了。

沈梅廷差點被門板拍在臉上,“池表弟,彆急著關門哪。你一對金手釧,有一個還在我手裡——”

“送你了。”

……

臨睡前,池縈之抱著湯婆子,靠坐在簡陋驛站床頭,慣例拿出了隨身攜帶記事簿和炭筆。

藍布封皮沉甸甸記事簿子相當舊了,字紙邊緣細微卷起,看起來並不起眼,卻是跟隨了池縈之許多年寶貝。

記事簿裡亂七八糟寫下,是她這幾年陸陸續續在夢裡看到劇本片段。

夢得瑣碎,記錄得也淩亂,除了寫字還有圖畫,一眼望過去仿佛天書一般。

除了她自己,天底下沒有第二個人能看得懂。

池縈之努力回憶著下午馬車小睡時夢到糟心劇情,翻開記事簿空白頁,簡略寫下了幾個關鍵字:

【靜室,蛙鳴,太子,鈴鐺】

放下炭筆,換了隻畫筆,蘸了些朱砂,在太子兩個字上重重加了個赤紅圈兒,三兩筆畫了個撇嘴冷笑小人。

提筆又想了一會兒,她在鈴鐺兩個字旁邊,精細地畫了個栩栩如生風鈴子花樣,把記事簿壓在枕頭下睡了。

或許是日所有思,夜有所夢。

臨睡前被牽動了思緒池縈之,當夜就在夢中再次重溫了金手釧出場劇情。

她睜開眼,四麵八方又是那片熟悉無邊無際濃重黑幕,站在黑幕正中自己顯得極其渺小。

半透明選擇界麵出現在空中:

【第四百三十三幕】

【選擇重新關鍵劇情?是/否】

下午看了一半劇本,就被輜重隊伍馬車翻倒動靜驚醒,後半截戛然而止。原來是可以重複觀看。

池縈之選擇了‘是’。

一行行劇本段落飛快地出現在空中黑幕上。

【樹影搖曳,水聲蕩漾,清冷月色從半開軒窗外照進來,帶著夏日特有聲聲蛙鳴。隔著一層竹簾,靜室內兩人,一個靠著軟榻坐著,一個跪坐著。】

【窗外清冷月色映在池縈之烏黑發間,黛藍色錦袍立領遮不住雪白纖細脖頸,大片暗影反襯之下,越發顯得色澤瑩潤,仿佛上好和田暖玉。】

【對麵太子目光,便沉沉地落在那截優美而白皙後頸上。】

【“……微臣有罪。不敢再隱瞞殿下。”池縈之澀聲道,“微臣……臣其實並非男……”】

【身穿黛藍織錦交領大袖袍池縈之,從頭到腳,衣冠服飾,無不是規整嚴謹男子正服打扮。隻是聲音卻不像尋常成年男子那般低沉。】

【柔美悅耳聲線輕而軟,仿佛一根柔軟翎毛,細微地撓進了聽者心裡。】

【這幅嗓音不容錯辨,分明是——年輕女子聲音。】

【坐在對麵、玄衣金冠太子卻伸手阻止了她未出口下半句話,低沉地笑了。】

【“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又何必說出來呢。”】

【他指尖夾著黑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棋盤,悠悠地換了個話題,“上回從孤這兒拿走手釧,戴哪兒了?”】

【一陣風從窗外吹來,不知吹到了何處蠟燭,室內光線一陣劇烈搖曳。】

【池縈之低垂著眉目起身,,攏起右邊寬大罩袍衣袖,露出一截瑩白如玉手臂。】

【小臂靠近肘彎處,赫然戴著一個形狀精美金手釧。】

【以足金打製、螺旋形絞金交纏手釧,如今卻被當做了臂釧使用,嚴嚴實實地卡在小臂上。】

【金手釧七道螺旋正中,綴了個精巧風信子鈴鐺,如今失了衣袖遮擋阻攔,隻要輕微移動一下,那鈴鐺便發出了細微聲響。】

【太子袍袖越過長案,抬手撥弄了一下,金手釧便從小臂滑落到纖細手腕處。】

【叮鈴~叮鈴~】

【細碎金鈴聲時斷時續,聲音雖然不大,在幽靜無聲靜室裡卻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