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鹹魚第十四式(1 / 2)

第二天早上,樓思危過來找人一起用早飯時候,發現他家池小叔心不在焉,視線始終盯著自己皓白手腕發呆。

樓思危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指著池縈之衣袖邊緣露出金手釧說,

“叔啊,有病得治。你平日喜歡聽鈴鐺響聲就算了,今天東宮設宴大日子,在場是我們大周各家藩王和世子,難不成你還要戴這個玩意兒去?那不是丟了隴西王府麵子嗎?”

他本意是督促誤入歧途池小叔回頭,沒想到池縈之聽了,發了一會兒呆,下定了決定,“戴著去!”

趁著今天各家藩王和京中高官顯貴齊聚大日子,當著所有人麵把隴西王世子‘喜歡聽鈴鐺響’怪癖從一開始就捅出來。

‘身有怪癖隴西王世子’雖然丟麵子,好過一個‘正常隴西王世子’突然被迫戴起了手釧,被人揪出女扮男裝事實,隴西王府上下數百口犯下欺君大罪。

池縈之想通了這個關節,堅持把手釧戴著了。

啞口無言樓思危:……

池縈之食不知味地扒拉完了早飯,心裡困惑無處排解,想想樓思危好歹是個風流名聲在外世家子弟,隱瞞了前因後果和他討論了幾句:

“大侄子啊,有件事想請教你。一個身體強健男子,對方是個體格遠遠比不上他女子,明明用手就能按住,他為什麼會在那種時候用繩子?”

樓思危眨了下眼:“那種時候?”

池縈之點點頭,“那種時候。”

風月話題就問到樓思危強項了。他精神一振,斬釘截鐵地說,“那人跟叔你一樣,有怪癖唄。有些人就是這樣,不喜歡送上門,偏喜歡用些手段強取豪奪。”

池縈之當場震驚了:“……不喜歡送上門,偏喜歡強取豪奪?還有這樣?”

“各家子弟裡有怪癖多著呢。越是高門大戶,關起門來見不得人事情越多。”樓思危不以為然地道,“這算什麼呀。對了,你說這人到底是誰?有病還是得治一治好。”

池縈之感慨地說,“京城裡有病人不少。沒看清楚,不知道身份。”

午時前夕,皇宮金水橋外下馬碑處已經擺開了長龍,前來赴宴各家車馬綿延數裡。

下馬碑處文官下轎,武官下馬。不論平日裡身份如何尊貴,一律在這裡步行過金水橋,從左右兩邊掖門進宮。

禁軍把守、安靜肅穆朱紅宮門下,一片紛亂腳步聲中,叮鈴叮鈴由遠及近細碎金鈴鐺脆響,引得人人側目。

池縈之頂著來自各方古怪打量視線,莊重服飾紋絲不亂,態度神情從容不迫,攏著衣袖極為鎮定地進了宮門。

樓思危硬著頭皮跟在旁邊。

這次舉辦宮宴臨水殿屬於皇城前殿範圍,毗鄰太液池畔,接引宮人在前方引路,不到一刻鐘就走到了。

種植了長青樹木湖邊石道張燈結彩,秋冬季節盛放各品菊花和早梅盆景點綴其中,宮廷樂師隔著湖奏起絲竹雅樂,這次宮宴居然籌辦得頗為雅致。

池縈之放緩腳步,四處打量了幾眼,剛和樓思危小聲議論了一句,“景致還挺不錯——”

腳下轉過一個彎,看到前方湖邊‘景致’,下麵話就卡在喉嚨口裡,再也說不出來了。

沿著湖邊青石板道筆直往前,直通向臨水殿外數百尺長夾道兩邊,每隔四五步,就有一處照明用石座宮燈。

現在,每一座石宮燈下麵,跪著一個五花大綁罪人。

跪倒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無一例外低垂著頭,側臉露出麻木表情,仿佛地麵上生出來石雕一般。

到場賓客們都被出其不意場麵驚呆了。

眼前場景,怎麼有點像墓道兩邊陪葬石人石馬呢?

都是些大活人吧?這場麵也太瘮人了。

池縈之愣在原地,隱約猜到了這些罪人身份,倒吸一口涼氣,匆忙轉過了視線,不再去看。

做事不留餘地,得理不饒人啊……

一看就是東宮手筆。

樓思危愣在原地半天,折扇指著其中一個看起來有點臉熟,恍然叫起來,“哎呀,這些莫非是剛剛押解上京——”

“噓——”旁邊竄出來一個身穿海青色窄袖文官袍年輕官員,把樓思危拉到旁邊去,低聲抱怨說,“你可閉嘴吧大兄弟。在場這麼多人,就你一個看出來了?嚷嚷什麼呢。”

池縈之聽那道聲線挺熟悉,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這才認出人來,驚訝道,“哎呀沈表兄,你怎麼穿了官服來了?不是說今天你拿不到帖子嗎?”

穿著海青色文官袍子從太液池邊竄出來,居然是號稱來不了沈梅廷。

沈梅廷也很無奈,“我是拿不到帖子,本來也沒打算來……這不是昨晚在你家老宅子露了臉,被羽先生惦記上了,臨時抓差了嗎。”

說到這裡,他伸手一指青石道兩邊跪著罪人們,壓低嗓音道,“今天人多眼雜,兩位務必多看少動。千萬彆——”

還沒說完,旁邊響起了一聲憤怒嗬斥聲。

“蜀王謀逆餘孽犯下了死罪,直接推到西市一刀殺了便是!把他們拘到宴席邊綁著,叫我們看著,東宮此舉是什麼意思!殺雞儆猴嗎!”

突如其來怒吼聲蓋過了其他聲響,沈梅廷被噎了一下,才把後半句說出來:

“——多看少動,彆說話,彆做出頭鳥,千萬彆學這位仁兄。”

池縈之打量了一眼跳出來大罵出頭鳥。

一襲赭紅金繡仙鶴袍打扮少年公子,年紀看起來約十七八歲,薄唇細目,眉宇間滿滿是沒有經受過挫折倨傲忿然神色。

“廣陵王世子。”她恍然。

這個人給她留下印象很深刻。

因為長達一千六百章京城副本裡,廣陵王世子是頭一個掛掉炮灰角色。

他掛掉時候,劇情還沒推進到一百章。炮灰速度快到令人發指。

池縈之立刻伸手一拉樓思危衣袖,靜悄悄往湖邊退了幾大步,距離這位廣陵王世子遠點。

廣陵王世子質問話語聲還沒有落地,遠處驟然傳來一聲冷笑。

“殺雞儆猴?誰是雞,誰是猴?”帶著幾分懶散陌生男子嗓音放肆地嘲弄道,“你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