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鹹魚第二十七式(捉蟲)(1 / 2)

不管三位藩王世子心裡怎麼想,東宮傳下口諭,在守心齋裡得到了嚴格執行。

接下來數日,守心齋密報每晚準時傳遞到太子爺書房案頭,密報長度一日比一日短小。

“韓世子跑圈一個時辰。發呆半個時辰。晌午進食半個時辰,午後小睡一個時辰。又跑圈一個時辰。離開守心齋。”

“樓世子鋤地一個時辰,和池世子閒話半個時辰,晌午進食半個時辰,午後和池世子閒話一個時辰,又鋤地一個時辰。離開守心齋。”

“池世子進食一個時辰,和樓世子閒話半個時辰,晌午沒有進食,和羽先生閒話半個時辰,午後和樓世子閒話一個時辰,又進食一個時辰,離開守心齋。”

司雲靖在燈下看完了今日簡短密報,把紙箋放在火苗上燒了,滿意地想,如此安排甚好。

已經過了五日,距離萬壽節還有短短十三日,三位世子就這樣安分守己地蹲在守心齋裡,同進同出。他耳邊清淨,省心了不少。

五天是個不長不短長度,足夠一段不敢指名道姓、隻能含糊影射驚天斷袖戀傳聞在皇城裡傳得沸沸揚揚;也足夠宮裡使出種種手段,把傳聞強硬地壓製下去。

五天時間,也足以讓被氣得縱馬狂飆、回宮喝了整夜酒太子爺恢複了平日裡慣常冷靜。

他覺得他可以重新以平常態度對待池家那個小混蛋了。

守心齋裡平靜(?)歲月持續到第六天早晨。

韓歸海跑圈大口喘氣聲,樓思危一邊鋤地一邊辨認雜草自言自語聲,池縈之吃早點細微咀嚼聲,都被院門外一陣不尋常腳步紛亂動靜壓過了。

吱呀一聲,守心齋緊閉門戶被人從外推開,司雲靖抬腳邁了進來。

自從三名藩王世子被召進了守心齋日日點卯,這還是太子爺第一次踏足此地。

守心齋內四個人慌忙起身,過去門邊拜迎。

“免禮,起。”

司雲靖步子不停,從幾人身邊走過,徑直往明堂中央走去。

走到一半,黑魆魆眸子往四下裡一掃,看到了東邊軒窗下新物件,頓時停下了腳步,不悅地擰起了眉頭。

“梅廷,窗邊新擺琉璃碗是誰?為什麼擱在那兒?”

被點名沈梅廷回頭張望了一眼,“那碗啊,是樓世子從家裡拿來養魚……臣覺得不算大事,就自作主張應下了。”

“哦,養魚。”司雲靖盯著裝了半碗水和幾顆小石子琉璃碗,嘲道,“魚呢?”

樓思危站在門邊,低著頭小聲道,“昨兒不小心喂多了魚食,魚死完了……正好臣每天鋤地嘛,把魚埋院子裡那棵梅樹下了。”

司雲靖拋下四個字:“玩物喪誌。”

視線四下裡一掃,頓時又敏銳地發現了一處和以往不同之處。

“牆邊堆著半盒子泥又是怎麼回事?!”

沈梅廷埋怨地盯了眼池縈之,小聲說,“那是樓世子鋤地挖出了幾顆蟲卵,拿給池表弟……啊不,池世子看。他們倆一個說是蝴蝶卵,以後會孵出蝴蝶來,一個說是瓢蟲卵,隻會孵出小瓢蟲,爭論了小半天,最後就弄了半盒子土,兩人打賭,把蟲卵養在守心齋裡了。說是屋子裡暖和,說不定能早些孵出來看看……”

司雲靖聽了,半晌沒說話,緩步踱到牆邊盛放泥土木盒子邊,俯身看了許久,最後說,“倒真是不見外,把守心齋當做自己家了。梅廷,你這陪客做得好啊。”

沈梅廷聽到話頭不對,忽然想起來這位從小不喜彆人亂動他屋內擺設,守心齋物件幾年沒變動過,急忙道,“臣知錯了,臣這就連盒子帶泥扔出去!”

“留著吧。”司雲靖涼涼地說,“等蟲卵孵出來,究竟是蝴蝶還是瓢蟲,讓孤也看看。猜對那人,拉出去打五板子。”說著徑直走到了明堂屏風處黑檀木桌後麵,拉開椅子坐下了。

池縈之和樓思危兩人隻覺得屁股同時一陣火辣辣。

池縈之心裡納悶,猜對人要拉出去打板子,難道是獎賞猜錯人?東宮這位做事可真是處處出乎意料啊……

她心裡嘀咕著,但自知外苑當天得罪狠了這位,一句話都不敢說,站也是站在三人最末不起眼位置裡,巴望著太子爺沒瞧見她,直接訓話完畢走人得了。

但樓思危這人肚子裡彎彎腸子比較少,心裡疑惑什麼,直接就問出來了。

“猜對人要拉出去打五板子。那猜錯人呢?”

司雲靖轉過身來,睨了他們倆一眼,“運氣不好,猜錯那人……就當著孤麵,把蟲子吃了吧。”

“呃——”池縈之沒忍住,捂著嘴乾咳了一聲,意識到眼前情況不對,趕緊放下了手。

但司雲靖那道涼颼颼目光已經轉了過來,落到了站在樓思危背後池縈之身上,

“啊,差點忘了,池小世子好像從小落下了毛病,特彆容易吐?”

他打量了池縈之幾眼,漫不經心地說,“孤挺看不得人吐。希望池小世子順利贏得打賭,被拉出去打板子吧。”

池縈之:“……”狗。寧怎麼能這麼狗呢。

池縈之和樓思危麵麵相覷了片刻,硬撐著說,“承、承蒙殿下貴言。希望、希望如此。”

司雲靖手指搭在薄唇邊,掩住了一抹極細微笑意。

他走回了明堂正中大黑檀木書桌處,拉開椅子坐下了。

下一刻,視線不經意地往桌麵上看了一眼,唇邊笑意頓時凝固了。

“桌子是怎麼回事。”他指著桌麵上幾道淺淺新添刻痕,冷聲道,“誰刻亂七八糟,故意糟蹋孤桌子?”

沈梅廷打死不敢應聲了,幽幽地瞄了眼身側池縈之。

池縈之無處可躲,硬著頭皮走過去兩步,“前幾天無事可做,偶然發現博古架上放了塊雞血石,甚是玲瓏可愛,一時手癢,就拿過來刻了幾個字……刻刀不小心劃到桌子上了。”

司雲靖麵無表情地聽著,聽完了,往身後黑檀木交椅上一靠:

“博古架上擱著觀賞用雞血石,被你拿去刻字了。刻字時候劃爛了孤用了多年桌子。……行。你很可以。——刻字呢,拿過來看看,看你怎麼糟蹋雞血石。”

池縈之求助地看了眼沈梅廷。

沈梅廷咳嗽了一聲,從博古架上將那塊雞血石取了下來,托在手掌上呈給太子爺看:

“殿下你看,其實池表弟他刻還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