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鹹魚第二十六式(捉蟲)(1 / 2)

雅致暖閣布局相當寬敞,正中三間明堂,左右兩處廂房,做了好幾處鏤空隔斷。正門處頭頂一方黑底匾額,以行書寫了‘守心齋’三個大字。

池縈之越看那三個字越眼熟,評價了一句,“這字不錯啊。”

“那是。”沈梅廷跟在最後走了進來,反手關了門。“東宮手書。守心齋原本就是太子爺閒暇休息地方。現在讓給你們了。”

兩扇雕花門關上時吱呀一聲,驚得韓歸海猛然回頭,做出了防備警惕姿勢。

樓思危卻已經拉著池縈之直奔明堂正中,對著新刷粉牆上掛起一副消寒圖評頭論足起來。

“我老遠就看到這幅圖了,叔你看,梅花瓣數目不對啊。”樓思危嘖嘖稱奇,“所謂九九消寒圖,都是九九八十一瓣梅花,這幅消寒圖倒怪了,怎麼隻有二九十八瓣梅花呢?”

池縈之後退一步,上下打量著這幅明顯新畫冬日梅花圖,下方沒有落款,但左看右看,從梅枝疏落走向和勾勒花瓣線條轉折處還是看出了幾分熟悉感覺。

“這幅偷工減料消寒圖……莫非也是太子爺畫?”她轉頭問沈梅廷。

沈梅廷嘴角一抽,“什麼叫偷工減料?這是太子爺特意為你們三位準備!”

他走到靠窗書桌處,從筆筒裡抽出一支作畫用兔毫,蘸了朱砂,走近明堂粉牆邊,塗紅了消寒圖第一瓣梅花。

“各位都知道,當今聖上萬壽節呢,正巧落在除夕這天。今天是臘月十二,距離萬壽節剛好十八天。”

沈梅廷抓著兔毫管點了點紅梅,“太子爺口諭,年關將至,事務繁多,勞煩各位這十八天都在守心齋老實待著。等消寒圖上紅梅塗滿了,各位安安分分獻上萬壽節賀禮,各自平安歸家去,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原話傳完了,三位有什麼疑問麼?”

“有。”樓思危舉手,“這十八天我們在守心齋做什麼呢。”

沈梅廷思考了一下,“他沒說哎。這兒放書啊筆啊畫啊還有一些閒暇小玩意兒挺多,你們想做什麼都行,彆把房子拆了就好。”

池縈之也舉手,“卯時來,申時走,宮裡中午包不包飯?我們需要拎食盒進宮嗎?”

沈梅廷哈哈哈地笑了,“東宮有廚房,天南海北菜係都能做出來。我拿頭擔保,餓不著池表弟你。”

“哦。那我沒問題了。”池縈之表示。

樓思危跟著說,“我也沒問題了。”

韓歸海沉著臉色從門邊走過來。經過了這幾輪試探,他對未來十八天裡需要同進同出倆貨已經不抱希望了。

韓歸海提出了一個犀利質問。

“萬壽節落在除夕之日,我等獻上賀禮之後,什麼時候可以各自離京歸家?”他抱胸冷然喝問,“大年初一?正月過後?開春以後?”

沈梅廷臉上笑容紋絲不變,“韓世子問得好問題,不過你問我可答不了。要不……你當麵問問太子爺?”

“那韓某何時可以當麵覲見太子——”

沈梅廷卻已經轉身走向了軒窗邊,一撩袍子,在靠窗大書桌後麵坐下了,隨手抓起一本書,自顧自地看起書來。

“——你!”韓歸海握拳就想過去理論,衝過去兩步,發覺勢單力孤,轉身對身後一個坐一個躺池縈之和樓思危怒斥道,“你們兩個!唇亡齒寒道理你們不懂?!”

躺在貴妃榻上是樓思危,坐在書桌後是池縈之。

池縈之同情地看了這位生命不息、折騰不止炮灰角色,“韓世子彆鬨了,放鬆些,過來歇一會兒吧。太子爺說話咱們都聽到了,乾嘛打破砂鍋問到底,非要追問什麼時候呢。”

韓歸海找不到同盟,怒衝衝地退到了角落裡,警惕地貼牆站著,打量四周。

池縈之坐著地方在明堂中央,靠著博古架擺放一處紫檀木大書桌後麵。

那紫檀木書桌顯然有些年頭了,桌麵上有些細小劃痕和陳年墨跡,兩邊案頭精細雕著螭首卷雲紋圖案。

桌子明顯被人提前收拾過,公務文書一件沒有,案頭放著一摞書都是帶著油墨香新書,池縈之隨手翻了一下,連個折痕都沒有,顯然不是太子平日翻看書籍,而是臨時拿來擺著湊數。

隨手翻了幾本書,都是些正經經史子集,擺書人沒意思得很。

筆筒裡插著也都是全新湖筆。硯台筆架筆洗之類倒是舊物。

書桌下麵有個暗格,看樣子是個抽屜,但被一把精巧小銅鎖鎖住了,池縈之怕裡麵藏了要緊東西,隻納悶地看了一眼,不敢多碰。

書桌物件一件件翻看完了,加起來不過花了一刻鐘。她走到窗外,抬頭打量著剛剛升上院牆頭日頭,感覺這一天有點長啊……

羽先生提著食盒走進守心齋院子時候,第一眼便看見了庭院角落一株臘梅樹下,兩個身穿絳紫色世子服飾少年人蹲在一處,一人拿了一根樹枝,在凍得硬邦邦泥地上費力地比劃著,第三名身穿世子服青年憤然抱胸站在另一邊院牆下。

“喲,三位世子乾什麼呢。”羽先生笑眯眯地把食盒遞給沈梅廷,湊過去看熱鬨。

“羽先生來了。”池縈之指著地上新畫梅枝,“我們無事可做,想畫幾支院子裡冬臘梅,結果守心齋裡沒紙……”

“哎呀,疏忽了。”羽先生拍了拍額頭,承諾,“各位放心,下午紙便送到。”

在院牆下站著韓歸海見羽先生親自過來探望,麵色好看了些,哼道,“太子爺原來還記掛著我等。”

羽先生笑道,“太子爺事務繁忙,尚在前朝商議政事,是在下自作主張帶了些熱菜過來。”

門外禁軍進來了幾個,幫忙在西邊廂房搬桌子布菜,一打開大食盒,誘人鮮香辣味彌漫了整個院子。

明堂裡看書沈梅廷被吸引出來了,聳著鼻尖驚喜萬分,“今天吹了什麼好風,羽先生又做辣子雞了?我差不多整年沒吃著了。”

羽先生笑著招手,卻是對著院子方向。

“來來來,小縈之,昨天做了兔頭鳳爪,剩下了許多雞塊都在這裡了。趁熱吃些。”

池縈之還記著這位昨晚登門說好好‘東宮什麼也不會做,’隔天早上就一道手諭把她弄到東宮裡蹲著了,此人心裡打得什麼算盤,臉上完全看不出來,是個危險之極人物。

但危險人物偏偏又炒得一手好菜,辣子雞實在是香。

池縈之想了一會兒,把樹枝一扔,在銀盆裡洗了手,帶著樓思危直奔西廂房飯桌而去。

危險是人,又不是辣子雞。

沈梅廷湊過來一起吃飯,追問’昨天兔頭鳳爪‘是怎麼回事,到底給誰吃了,羽先生笑嗬嗬看著池縈之鼓起腮幫子不回答,池縈之最後隻好舉手說,“我吃了。”

沈梅廷詫異極了,“太偏心了啊羽先生。就算池表弟相貌生得好,我長得也不差啊。我還天天在東宮裡出沒呢。憑什麼我一年吃不到一次羽先生好菜,池表弟才進京五天就吃了兩頓了?”

一句話說得羽先生沉思起來。

“倒不是相貌生得好不好問題……”他也覺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尋常。

“說來也怪,自從那天宮宴上我見了池小世子吃飯香甜模樣,心裡就有一股衝動,想起了池小世子,就想做飯給他吃……”

“噗——”池縈之一口飯噴了出來,慌忙用袖子擋住了。

說起來,宮宴那天,羽先生坐位置距離太子爺並不遠。

當時引發萬人迷光環白光波動出去,覆蓋了小半個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