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鹹魚第三十五式(2 / 2)

她瞄了眼屋裡專心讀書、對窗邊事故並未察覺的此地主人,捋起寬大的袖口,把那三條翻白肚皮的小魚苗從魚缸裡撈出來,悄悄地丟到了窗外。

窗外是人工挖出來的一小汪清池,冬天結了層薄冰,魚苗丟出去後,薄冰碎開,傳來咚的輕微水聲。

隨著水聲傳來了一道閒適的問候,“一天天的守在窗前灑魚食,每次都撐死幾隻,怎麼不記得帶些魚苗來補上呢。”

池縈之:“……”媽蛋。這貨的眼睛怎麼這麼毒!

門外木走廊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高大年的嗓音恭敬響起:

“今日的午膳可是要在守心齋裡用?池世子的午膳要一起送過來,還是送去隔壁廂房?”

司雲靖看了窗邊把臉埋進袖子裡的人一眼,吩咐說,“一起傳膳進來。池世子早晨的補血壯陽羹湯沒喝完,拿去廚房熱一熱,再送進來。孤盯著他吃完。”

池縈之:???不是吧,還喝?

她試圖掙紮一下,“連著喝了十幾頓壯陽的湯藥了,藥效滋補,非同尋常。臣已經行了——”

司雲靖的視線掃過她腰下,發出了一聲含義不明的輕嗤,“嗬。”

池縈之:“……”

‘嗬’是幾個意思?

阿重準備的那個,果然還是不夠大吧?

清閒日子裡的時辰過得慢的很,用完了午膳,守心齋裡兩人一個坐在大書桌後讀書,一個坐在窗前方桌喝茶,屋裡安靜下來。

早上賜下的一套刻刀和雞血石還端著擺放在靠窗的小桌旁,池縈之閒著也是閒著,拿起一塊給自己刻了個小印。

她雖沒有‘守心齋主人’那麼大的排麵,但平康坊裡最大的隴西王府老宅子還是能吹一吹牛皮的。

她依舊刻了四角的流雲邊,中央刻下了‘隴西舊宅居士印’七個字。

蘸了印泥,紙上試著印了一下,效果很滿意。她手癢難耐,找來找去,找到了太子爺新賜下的踏雪寒梅圖。

一尺高的寫意小畫卷起,卷軸用絲絛係緊,放在靠窗小桌的刻刀和雞血石旁邊。

池縈之把畫打開一看,畫麵果然乾乾淨淨,隻在上方提了四個字的畫名:《踏雪寒梅》,並未題詩,直接在畫名下印了作畫者的‘守心齋主人印’。

她對著新刻好的小章嗬了口氣,尋了一處空白,印下了收藏畫作的私印。

——隴西舊宅居士印——

把畫拿在手裡,打量了半天,滿意地笑了。

看著看著,她看出些早上沒注意到的問題來。

這幅小畫美則美矣,實在是太過冷清。

又是白雪,又是寒梅,雪中露出嶙峋石頭,孤峭冷峻,一看就冷。

池縈之默默地想著,拿回去掛在正廳牆上吧,冷得客人瑟瑟發抖。但太子爺賜下的畫,不掛又是不可能的……

她伸手摸了摸畫中意境孤峭的雪中寒梅,覺得挺可惜的,喃喃說了句,“怎麼不加點活物呢……”

話音未落,耳邊傳來一道涼颼颼的聲線,

“池小世子覺得加些什麼活物才好?魚苗?蟲子?”

池縈之手一抖,那畫便落到了桌上。

畫軸滾了幾滾,不巧朱砂印泥盒子正好打開了就放置在桌上,她急忙搶過去還是遲了一步,一點鮮豔的朱砂印記落在了空曠梅枝下的雪地裡。

雪裡一抹朱砂紅。

“哎呀!”她輕叫了一聲,用衣袖去擦那道朱紅,不料朱砂被擦了幾下,反而在畫麵上擴大了,一個朱紅點變成了一道緋紅印。

池縈之:“……”

坐在大書桌後看得清楚的司雲靖:“……”

司雲靖深吸口氣,忍耐著道,“這畫毀了,不必再帶回去了,投火盆裡吧。”

池縈之卻不想。

她覺得吧,畫雖然冷,確實是一副好畫。燒了挺可惜的。

正好她之前琢磨著在畫裡添活物的事兒,朱砂色正好,可以添點紅色喜慶的東西。

“臣鬥膽,求殿下再添個幾筆。”

她指著那一道弧形的緋紅印,眨了眨眼睛,“殿下看這裡,像不像大錦雞高高翹起的五彩尾羽?”

司雲靖微微一怔,看了眼那畫,又看了眼神色篤定的池縈之。

“梅枝下添隻錦雞?”他起身走到窗邊,伸手接過畫去,指尖在梅下雪地處勾畫了一下,覺得似乎可行,

“從沒有畫過,倒是可以試試。”

兩人走回明堂正中的黑檀木大書桌旁,把畫鋪展開,司雲靖重新執了兔毫,寥寥幾筆,一隻錦雞活靈活現的出現在梅枝下,雪地裡,怪石旁。

因為尾羽高高翹起,那錦雞也自然而然做出昂首闊步的姿態。

原本的踏雪寒梅圖,風格清幽冷峭,如避世孤高隱士。

自從添了這隻挺胸闊步的大錦雞後,雪地還是一樣的雪地,寒梅還是一樣的寒梅,但不知為什麼,畫麵看起來總有股奇妙的喜感。

太子爺對著自己風格獨具的大作陷入了沉思……

池縈之也感覺哪裡不太對,湊過來對著畫看了半天,恍然大悟,指著雪地讚道,

“殿下畫得好極了,景致靜物無不栩栩如生。隻有一個問題,人蓑衣踏雪,雪中必會留下足跡;如今錦雞踏雪,雪中卻差了些雞爪。臣以為,雪中還需加幾隻活潑的雞爪印。啊,錦雞踏雪肯定是為了找食,雞嘴裡再叼隻扭來扭去的蟲子就更活潑了。”

“……”司雲靖轉過頭來,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孤發現一件事。”

他盯著偏離了自己風格的充滿喜感的大錦雞,伸手按了按青筋隱隱爆起的太陽穴,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你待久了……腦子是會進水。”

他抬筆在那畫卷右上方龍飛鳳舞添了三個草字,扔筆出了守心齋。

木門被關上時發出砰的好大一聲。

池縈之納悶地把畫幅拿起來。

早上畫成的時候,司雲靖已經提下了四字畫名:《踏雪寒梅》。

如今又添了三個字,畫名變成了七個字,偏偏後加的三個字用了狂草體,她在窗前辨認了半天,連猜帶蒙,終於認出了字來。

太子爺把畫名改成了:

《踏雪寒梅辣子雞》

池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