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鹹魚第三十五式(1 / 2)

池縈之原地發了一會兒蒙,鎮定地轉了個圈兒,對著窗邊小方桌又拜下了,

“臣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腳步輕捷,臣竟沒有察覺殿下已經進來了。”

司雲靖伸手推開半扇軒窗,平淡地打量著窗外伸展的梅枝,“沒察覺是正常的。池世子剛才睡得好生香甜,打雷也不會醒吧。”

池縈之實事求是地道,“打雷還是會醒的。”

司雲靖轉過頭來,沒什麼表情地盯了她片刻,池縈之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請罪,“臣輪值時不小心睡著了,這個,萬分失禮,殿下恕罪。”

“裝什麼乖呢,為這點小事請罪。”

司雲靖說到這裡,自嘲了一句,“還在正月裡,昨日才罰了韓歸海,今日若再罰了你,傳出去又有許多人背地裡說孤生性酷厲了。”

他伸手示意池縈之跟著過來,幾步踱到明堂正中的紫檀木大書桌前,拿起青瓷盤裡的長條雞血石,挨個看了看。

“怎麼一個沒動?”他詫異地一挑眉,掂著一塊雞血長條石轉過身來,“這盤子雞血石雖然小了些,品相都還不錯。你一個都看不上?”

池縈之也驚詫了。

她懷疑地指了指自己,“這盤子雞血石當真是留給我的?——我可以用?每一塊都可以?”

司雲靖掂著長條雞血石,幾步走到池縈之身邊,抬手用雞血石敲了她腦門一下,

“說你傻吧,關鍵時候倒有些急智;說你聰明吧……孤說不出口。”

他隨手把雞血石拋了過去,池縈之抬手接住了。

“整盤子的雞血石,連同桌上那套刻刀,都是給你準備的。”

“哎~!謝殿下!”當真是意外之喜,池縈之抿了抿唇,沒忍住,笑了,兩隻眼彎成了可愛的月牙。

她抱著青瓷盤,拎起刻刀,欣喜地回到了東邊窗前的小桌上擺好,一塊塊雞血石拿起,借著日光賞玩。

司雲靖背手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設想中的感動,謝恩,主動報答,什麼都沒等到……

他耐心地提點了一句,“賜下了一整盤上好的雞血石,池小世子簡單說了個‘謝’字,就完了?”

池縈之一愣,轉過頭來,不確定地加了個字,“……多謝殿下?”

司雲靖:“……”果然還是傻吧!

暗示不行,他索性直接明示了,“有雞血石,有刻刀;你呢,又是個會刻字的。孤在守心齋時,閒來無事,經常書寫些字畫,正好缺一枚趁手的小印。”

池縈之終於恍然大悟,舉著刻刀表明態度,“區區小事,包在臣身上。殿下稍等,一個時辰就好。”

司雲靖滿意了。

他吩咐內侍給池世子端一份新鮮煮好的鹿茸鹿血羹來。

掀開蓋子,白霧騰騰的羹湯熱氣中,司雲靖坐在池縈之的對麵,親手給一人舀了一碗羹湯,邊喝湯邊與她推心置腹,

“縈之,你與其他人不同,把不上道的歪心思收一收,走回正路子,你是能重用的。以後每次當值時,你多吃些補血壯陽的湯藥,身體好好補一補,我等著你長成頂天立地的英武男兒,日後為我大周鎮守西北邊關。”

池縈之小口小口喝著羹湯,注意到‘孤’的自稱又變成更隨意的‘我’了。

她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就算自己把宮裡的補藥都吃了個光,未來長成太子爺期望的邊關猛將什麼的……還是不大可能。

唉,每天的大堆補藥是注定要辜負的了。

她放下羹碗,拿起刻刀和雞血石,“以後長成什麼樣子……臣儘力?勞煩殿下等候一個時辰,今天還是先刻個印章吧。”

一個時辰快得很。

新年期間,朝廷無急事不傳,司雲靖今日浮生偷得半日閒,便在明堂中央的大黑檀木書桌上鋪紙揮毫,悠閒畫起了窗外梅枝。

畫中雪地清幽,怪石嶙峋。遠處群山腳下,身穿蓑衣的隱士露出個背影。近處雪中,梅枝勾勒了稀疏兩三枝。

調好顏色,點出幾點映雪臘梅,正換了隻極細的兔毫描繪嫩黃花蕊,池縈之托著刻好的雞血石印章過來找他了。

司雲靖心情正好,停了筆,嘴角微微勾著,指尖掂起新刻好的小印,蘸了朱砂印泥,印在一張澄心紙上。

長方形的小印之上,四處邊角勾勒一道簡潔的流雲邊,正中以小篆體刻上了六個字:

“守心齋主人印”

司雲靖拿起紙張,對著陽光打量了幾眼精巧的朱砂小印,放置在印泥盒旁邊,拿起兔毫,又繼續畫起踏雪寒梅圖來。

池縈之站在桌子對麵,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納悶地想,這是行了?還是不行?

沒罵人,沒拂袖而去,沒用印章敲她的頭,應該是行了吧……

剛才刻得急,刻刀沒拿穩,有一刀不小心劃了一下,戳在食指尖上,傷口不深,見了點血,她趕時間沒吭聲。

現在小印刻完了,守心齋主人看起來是把印收下了,她隔著袖子捏了捏隱隱作痛的指尖。

“手傷著了?出去找高大年,把你的手包一下。”司雲靖眼睛盯著桌案上的寒梅圖,下筆作畫的同時吩咐說。

“哦。”池縈之捂著手出去了。出門的時候還在想,高大年是誰……

剛出了守心齋的門,迎麵見到一位圓臉白胖的中年太監對著她和氣地笑。

“老奴高大年,池世子伺候太子爺辛苦。”

池縈之看得眼熟,恍然指著他,“你是那天夜裡替我通傳,又送來了銀狐裘的那個——”

“正是老奴。”高大年引著她去旁邊廂房,殷勤地笑道,“老奴當時頭一次見池世子,便知道池世子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如今果然得了太子爺的青睞。嘿,咱們太子爺入主東宮這麼多年,您可是頭一個!池世子哪裡傷著了?除了手,還有何處需要擦藥?哎呀呀不必和老奴客氣,老奴是沒根的人,池世子儘管吩咐,沒什麼好害羞的——”

池縈之:“……”不是,寧想歪到哪兒去了!

她舉起左手:“手指尖,刻刀磕碰了一下而已!再沒有其他處了!”

在高大年半信半疑的目光中,匆匆包好了手指,落荒逃回了守心齋。

踏雪寒梅圖已經畫好了,用銅鎮紙壓著晾乾。

池縈之回去的時候,司雲靖正好拿著新得的雞血石小印蘸滿朱砂印泥,印在踏雪寒梅圖的右下角。

“——守心齋主人印。”他頗為滿意地念了一遍,挪開銅鎮紙,將踏雪寒梅圖舉在半空中端詳著。

“回來了?”他不回頭地問了句,“你覺得此畫如何?”

池縈之站到大書桌旁邊打量了幾眼。

她自己整天被老爹逼著學騎射兵法,沒時間學書畫這類閒情逸致的東西,對於所有會畫畫的人都覺得挺厲害的,又覺得這幅確實畫得挺好,便真心實意讚了一句,“美景美圖。”

司雲靖的唇角微微一勾,將畫卷起遞過來,“若是你喜歡,此畫便贈你了。”

池縈之猝不及防接下了太子爺的贈畫,驚訝萬分。

時辰還沒有到中午,司雲靖在守心齋裡看書習字,她閒著沒事,在窗邊撥弄了一會兒樓思危養的魚,不小心灑多了魚食,魚缸裡翻起了三隻白肚皮。

池縈之:“……”大侄子明天來了,看到會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