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魚第四十五式(1 / 2)

沉睡中的池家小世子夢囈了一聲,翻了個身,將後腰處黑色的細帶子壓住了。

遮蓋身體的厚重蓑衣被壓在了身下,羅襪蹭下一半,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腳踝。

司雲靖坐在原地,垂眸看了很久。

最初難以置信的震撼感覺褪去,心頭的猜測隱約成型。

雌雄莫辯的容貌,完全不似乃父的纖細身材,寧願犯下欺瞞大罪也不肯脫衣檢查……

木頭做的命根子。

沉沉的目光落在紅了一小團的草褥上。

之前被刻意誤導,一直以為是大腿受傷流的血。

但如果換個方向思考,除了受傷流血,還有另一種之前從未想過的可能……

如此想來,這幾天躲躲閃閃的古怪態度,倒是不奇怪了。

他伸出兩根手指,越過遮掩喉嚨的立領,按在了沉睡中那人的脖頸下方,貼著肌膚輕輕地往下一探。

男子理應生出喉結的凸起地方,摸起來光滑平順,什麼也沒有。

司雲靖深吸口氣,這次目光落在了衣襟籠罩下的平坦胸口部位。

沉睡中的人含糊地夢囈了一聲,又翻了個身,麵朝石壁,後背對著他。

他安撫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睡夢中的人漸漸地再度睡沉了過去。

石洞裡再次響起了舒緩而有規律的呼吸聲。

司雲靖放輕了手腳,動作輕柔而堅決地拉起寬鬆大袍子的立領,隔著兩層單衣,從後頸處緩慢往下按壓—

後背處果然摸到了一層層緊緊綁起的棉布。

他收回了手,低頭看了眼沉睡中的池小世子甜美的睡顏。

確定了。

目光重新落在平坦的胸口,暗想,綁得夠緊,勒得夠平。也不怕勒壞了。

平穩的呼吸聲還在持續著,舒緩而放鬆,聽來便覺得寧靜。

山洞裡的司雲靖此刻卻心緒難平,一股暗火升騰。他起身過去篝火邊,用樹枝又扒拉處一個滾燙的紅薯,慢慢把皮剝了,露出裡麵黃澄澄的紅薯肉,卻又不吃,扔在旁邊包乾糧的油紙上,繼續去扒拉新的紅薯剝皮。

七八個紅薯都剝開了,熱騰騰並排放在油紙上。

他擦乾淨了手,從懷裡掏出池縈之在軍營裡留給他的那封信箋,把沒有寫字的反麵攤在地上,從篝火裡抽出一截樹枝,以黑色的煙灰在信紙上寫了幾行字,壓平折好,走去洞邊召來了黃探子。

“你帶著這封信,立刻快馬返程回京,將此信親手交給令狐羽。傳孤口諭,即刻去查。”

黃探子將信紙鄭重放入懷中,大聲領命而去。

交談聲和馬嘶聲驚醒了洞裡的人,池縈之抱著溫暖厚實的蓑衣,迷茫地坐起身來。

她昨天的京畿大營一日遊過得驚心動魄,傍晚時又牽馬上山。晚上雖然在山洞裡安穩地睡了一覺,清晨一大早的又被驚醒了。

現在睡了個回籠覺,感覺渾身暖洋洋的,躺著不想動,眼睛對著洞外的光亮,很久回不過神。

直到一陣濃鬱誘人的香氣傳入了鼻尖,她吸了吸鼻子,掀開身上蓋的蓑衣爬起來。

樹枝在火裡劈啪作響,她的視線晃了晃,發現司雲靖依舊背對著她坐在篝火前。

“好香。”池縈之辨認了片刻空氣裡的誘人香氣,喜悅地道,“是烤好的紅薯吧。殿下,給我一個唄——”

說到一半就卡住了。

她突然想起來了。睡下之前,和麵前這位似乎曾經有過一段極不愉快的交談……

算了,還要什麼紅薯呢。當麵說了大不敬的話,大喊著‘褲子不能脫,因為臣硬了’,沒被當場扔出去喝雨吃風已經是運氣好了。

她話沒說完就自覺地閉了嘴,往後縮了縮,後背貼在冰涼的石壁上。

但太子爺的反應再次大出她的意料。

“紅薯全烤好了,皮也都剝好了。都在這兒放著。自己過來拿著吃。”

池縈之吃驚地看了一眼麵前的背影,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怎麼回事?

把她誆過去,又要出大招兒呢?

她謹慎地拒絕:“臣還是不——”

“不吃?”司雲靖懶洋洋換了個姿勢,單手撐在膝上,聲音聽不出喜怒,“不喜歡吃?還是因為孤親自烤的,不敢吃?”

“……敢吃。喜歡吃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池縈之不再跟自己過不去,謹慎地把蓑衣披在身上,小心地站起身來。

香甜地睡了個飽,醒來渾身輕鬆,身子感覺比昨夜好了很多。

試探著挪了幾小步,果然不再洶湧了……

她精神一振,大著膽子快走了兩步。果然什麼也沒發生。

這次要命的月事期應該是快要過去了。

池縈之心裡一鬆,放下心來,攏著蓑衣在篝火前擺著的油紙包裡認真挑揀。

專供皇家的紅薯,自然是最好的品種。個個烤香濃鬱,色澤金黃。原本在火裡烤得滾燙,在油紙上放了一會兒,正好溫熱可以入嘴。

她挑選了片刻,覺得個個都好,索性拿起個頭最大的,用油紙包了,捧在手裡小小咬了一口。

香甜醇厚的滋味在舌尖展開,她愜意而陶醉地眯起了眼睛——

“挑了半天,選了個孤吃過的。”耳邊響起不冷不熱的聲音。

池縈之:???

她急忙把手裡的熱紅薯翻了個麵,這才發現確實是被人咬過一口的。

紅薯個頭太大了,少了一小塊,剛才居然沒發現。

——吃過的跟沒吃過的混一起放著。天底下一等一的尊貴身份,平日裡吃食這麼不講究的嘛。

池縈之默默腹誹著,嘴上當然乖巧地說,“臣逾越了。實未看見。”

連紅薯帶著油紙包放回去,重新撿了個頭第二大的紅薯,來來回回檢查了一番,確定這個沒被啃過,這才放心地捧在手裡,謹慎地放慢動作坐下來,蓑衣依舊披在身上,小口小口吃起來。

她這邊吃上了,對麵卻一個接一個地拋出了問題。

“孤心裡有些疑問。池小世子既然醒了,不妨回答一下。”

池縈之注意到對方重新用起了疏離的稱呼。

經過了一場不愉快的交談後,對方的疏遠冷漠在她的意料之中。

說心裡一點不難過是假的。濃長的睫毛沮喪地低垂了下去,小聲答,“殿下請問。”

司雲靖悠閒地從油紙包裡橫排著的一列紅薯裡隨意撿起一個,一口咬掉了小半個。

“你說你山中被毒蛇咬中,削去了一片大腿內側的皮肉。那裡離男人的要害之處頗近,蛇毒若是蔓延出去,豈不是會影響到你的命根子?”

類似問題,池縈之早有準備,“多謝殿下掛心,不曾傷到。”

“當真不曾傷到,確定能用?”司雲靖意有所指地掃了眼被蓑衣嚴實遮擋的下半身。

“像你這般十六七歲、火力健旺的少年人,哪個早上睡起來不豎旗?剛才見你睡了許久,下身毫無反應,又見了草褥上沾染的血跡……感覺不太對。”

池縈之聽到‘血跡’兩個字,心裡就是劇烈一跳,急忙小幅度挪了一下位置,用自己的身體把背後的草褥遮掩住了。

“臣……睡起來,有反應的。有反應的。”她硬撐著地回答,“冬褲太厚,臣畏冷,穿得又多……殿下放心,臣身為男子的一切反應正常。”

司雲靖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池小世子是正常男子,孤就放心了。第二件事。”

“昨天你留書一封,說要上山獵一隻猛獸,獻作謝禮。孤看你受傷頗重……算了吧,不必再談什麼獵猛獸做謝禮,隨隊下山,此事就此作罷了。”

他盯著池縈之的表情,淡淡道,“孤的提議,池小世子意下如何。”

池縈之也想起了昨晚上山前自己留下的那封信。

信是作為安撫用途留下的,但信裡寫的內容,倒是句句是心裡的想法。

身為一個自學成才的大忽悠,自從入京以來,跟麵前這位的對答裡十句裡倒有八句是忽悠,結果對方顧念著舊日的情誼,把她的忽悠都當了真,夜奔幾十裡趕回去河邊撈她不說,怕她在山林出事,昨夜又追上山來,最後還騙到了對方的守護承諾。

想起剛才摸著自己頭發的那隻溫熱的手掌,她感覺胸腔裡一顆愧疚之心突突亂跳。

“說好了獵一隻猛獸作為謝禮,臣說到做到。”

她坐直了身體,鄭重地說,“昨天是做好了準備上山的。弓箭誘餌捕獸器都帶來了。殿下如果有事可以先下山去,過個幾天,等臣身子恢複了,就進深山給殿下獵一隻大的。殿下是喜歡虎皮呢,還是熊皮?豹子皮最漂亮,就是不知道附近有沒有。”

司雲靖盯著她的眼睛,很久沒說話。

安靜的山洞裡,除了洞外逐漸轉小的風雨聲,隻有柴火燃燒的劈啪聲。

直到池縈之被對麵晦暗不明的眼神看得有點發慌,不安地問了句,“怎麼了?”司雲靖才調轉了視線,重新望向火堆,平靜地說,“你臉上沾了灰。坐過來,替你擦擦。”

他拍了拍身邊的地麵,示意坐近些。

池縈之疑惑地抬手擦著自己的臉,挨坐到了他身邊。